那微弱的心跳聲逐漸有力,將李夜來從最爲暴虐的情緒中拉回理性。
或許是喂下的糖果抵消了詛咒,亦或是心肺復甦的措施得到了反饋。
他懷裡的女孩正在擺脫死亡的侵蝕,血液開始流通,體溫開始恢復,蒼白的面容上出現一絲血色。
她活下來了.
她睜開疲憊的雙眼,但很快又沉睡了回去。
隨着喜悅與後怕充斥心頭,一口濁氣被李夜來吐出。
虛境中的詭異現象,逐漸歸於平復。
那讓物理世界生靈都感覺到恐懼的壓迫感,也在此刻逐漸彌散。
‘就是現在!’
戰場上,惟一存活的蛟龍心想。
李夜來的憤怒降臨在這片戰場之上,幾乎血洗了所有的生靈。
神將法相擴大血獄鎮魔的攻擊範圍,幾乎自上而下覆蓋了整片戰場,將無數生靈碾碎,化作肉泥,支離破碎。
堅固的戰船,被強行壓入水中。甚至是廣闊的湖面,都在重壓下出現巨大的水體凹陷。
大量的城邦士兵沒能發出一絲哀嚎,就與船艙一同化作碎屑。
縱是爲數不多的五覺靈能強者,也只能在重壓中艱難求饒,然後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血肉與骨骼被壓碎。
那些被標記引來的蛟龍,也是損失慘重,記仇的它們,爲了同族的復仇而來。反倒被仇恨標記害死。
它們到死都在咒罵,咒罵留下標記的同族。你他媽的標記了什麼東西?
五覺強者,無論是歸零路徑,還是真武路徑,都只能在重壓下等待死亡。
能在李夜來的重壓下存活的,唯有六覺強度的靈能者和蛟龍。
其中,青蛟城主的頭顱被李夜來一腳踏碎,整個肉身都被碾碎,糊在碎裂的礁石之上。以極爲痛苦的姿態死去.
這畜生曾下令,讓他的部下,斬下女孩的頭顱。
要將女孩的頭顱,化作他把玩的收藏品!
李夜來又豈會讓他死的乾脆?
這是一場虐殺,殘忍的虐殺,讓虛境中充斥青蛟城主絕望的哀嚎,卻讓李夜來感覺到了一絲詭異的快感。
或者說,整片戰場的哀嚎,都化作了某種令人愉悅的力量,使得李夜來的靈能恢復速度驟然加快。
也讓李夜來愈發憤怒和暴虐。
而隨着李夜來的殺意一度收斂,被壓制在湖底的獨眼蛟龍,找到了機會,瞬間暴起!
當然,它當然不敢再去反攻李夜來,而是抓住這一瞬間的機會,轉身就跑。
它心裡生出無盡的恐懼與悔恨,恐懼顯而易見,這麼個怪物就在戰場上,無情的收割了無數生靈的生命。
悔恨則是因爲自己居然沒能抓住機會,在李夜來虛弱時將他吞噬。
如今的李夜來,已經變成了它不可對抗的可怕存在。
它必須立刻離開,立刻潛伏起來,等待着下一次復仇的時機。
作爲即將成長到霸主的蛟龍,它自認在水中沒人會是它的對手,也沒有人類能在水中追上它的速度。
‘再等一段時間,等我變強,等你衰弱,我再來複仇,吞噬你所有的血肉!’
作爲超凡生物,蛟龍的壽命很長,且多年的‘守護神’生涯,讓它吞噬了很多人類血肉,其中不乏靈能者。
這讓它的成長速度極快,它能感覺到,再去吞噬一下高等靈能者,它有可能在十年內晉升到霸主。
而人類能夠活過幾個十年?
它如此想道.
然後,它感受到了水流的詭異波動,一股恐怖漩渦在瞬間出現,即便是獨眼蛟龍,也無法抵禦這股恐怖的水流。
整片大湖似乎都在被動盪,一股劇烈且不可抵抗的力量,將它向後拽去。
它驚恐的扭頭回望,便看到了一隻詭異,一隻讓它全身顫抖的,龐然大物!
那是它從未見過的物種,其有着龐大的卻不臃腫的優美體型,身形流暢而磅礴,宛如一艘乘風破浪的古老鉅艦。
那黑金交織的鱗片,閃爍着神秘又令人心悸的光芒。
如羽翼般的魚鰭微微揮動,如同海洋中的王者。
而在這份神秘之下,隱藏着它猙獰的一面,當它張開巨口,露出鋒利的獠牙時,那猙獰的面容足以讓所有蛟龍膽寒!
那是足以一口吞下它的恐怖巨口!
那是,一隻.鯤!
李夜來神話擬態·鯤鵬!
此刻,巨鯤扭動身體,便製造出了恐怖的漩渦,將想要逃竄的蛟龍直接吸入其中。
在獨眼蛟龍驚恐的嚎叫中,它被巨力拖拽到了李夜來面前。
李夜來記得.青蛟城主說過,攻擊芝士的,是一隻蛟龍。
看着面前眼熟的獨眼蛟龍,李夜來抱着還未醒來的女孩,俯視着被蛟龍的眼睛。
“我很後悔,沒在當時殺掉你”李夜來的聲音如來自深淵之下。
無盡的恐懼落下,獨眼蛟龍卻是發出強硬的嘶吼:‘人類,就憑你?我會吃掉你們!這個女人的血肉美味極了!’
擁有虛境獸語的李夜來,自然聽的懂蛟龍的嘶吼。
這讓他原本被壓抑的暴虐在此刻再次綻放!
沒有任何猶豫,金甲神將再次浮現,沒有抽出武器,巨大的法相手臂一把握住蛟龍的頭顱,將它狠狠的砸在地上。
獨眼蛟龍也奮力反抗,鋒利的龍爪,恐怖的龍息,巨力的甩尾,都命中了法相。
但這些攻擊,連法相外覆蓋的龍鱗都未能擊穿。
加護‘龍族剋星’
對一切擁有龍族血脈的生物,造成50%的額外傷害。
且針對所有龍族血脈的攻擊,都有50%的傷害減免!
蛟龍的攻擊,根本無法對李夜來造成有效傷害!
李夜來將是最爲恐怖的屠龍者!
法相則是再次單臂將其抓起,再次落下!
‘咚’
‘咚’
‘咚’
水面之下,傳出了詭異的聲響,無論蛟龍如何反抗,都無法掙脫法相的手臂。它能感覺到,法相的力量之大,甚至能直接撕開它。但他沒有這麼做,而是一次次將它砸向地面。
‘咔嚓’
第七次砸擊後,獨眼蛟龍那,引以爲傲的龍角被砸斷。
它開始瘋狂的咒罵和詛咒,並展開了更瘋狂的攻擊。
法相不爲所動,再次砸下。
‘咔噠’
第九次砸擊後,獨眼蛟龍滿嘴的龍牙被砸落,猙獰的臉骨出現了塌陷。
它開始求饒,祈願着人類的原諒,它願意成爲李夜來最忠誠的走狗。
法相依舊不爲所動,繼續砸落。
‘啪’
第十三次砸擊後,獨眼蛟龍那僅剩的眼球被碎裂的頭骨擠壓爆開。
它已經無法開口了,強大的肉身讓它不會這麼輕易死去,但也無法做出任何反抗了。
然而,李夜來的爆發還未結束。
李夜來的目光掃過死寂的戰場,最終,將目光定格在嶙峋的巖壁。
他抓起半死不活的蛟龍,走向巖壁,他將蛟龍按在那凹凸不齊的巖壁之上。
然後拖動
蛟龍似乎察覺到了即將發生的事情,碎裂的龍頭中傳出模糊的嘶吼。
但最終,這道嘶吼聲。被血肉與巖壁的摩擦聲覆蓋。
它能感覺到,血肉被一點點的撕扯碎裂,骨骼在巨力之下被捏碎,然後被石牆磨碎。
它痛苦,它哀嚎,它絕望,它祈求死亡。
它第一次痛恨自己的龍血,痛恨自己的強大生命力。
它完美的感受到了自己的身體被一點點磨削,斷裂.
不知道過了多久,它終於迎來了期待的死亡.
它被殘忍的抹在了巖壁之上
這無疑是一個壞習慣,一個源於荒野遊俠的壞習慣。
曾有遊俠暗搓搓的教導了李夜來這種習慣。
李夜來曾因此,認爲遊俠們有些變態,這也太殘忍了。
如今,李夜來理解了.這纔是極致的折磨啊。
那涌來的歡愉之力,也證明了,極樂派系估計也會很喜歡這個手段。
不過,畢竟是第一次動用,李夜來還不算熟練,讓獨眼蛟龍死的早了一些。
也讓李夜來和懷裡沉睡的女孩身上,沾滿了血污。
對於芝士來說,一切的痛苦似乎在某一刻終結了。
斷裂的手臂,受損的內臟,無法動彈的雙腿,都在無時無刻摧殘着她的意志力。在痛感詛咒的折磨下,這些傷勢足以讓人活活痛死。哪怕是心志堅定的戰士,也會想要祈求死亡。
真的太痛苦了,死亡或許纔是救贖。
但死亡,也是一場永別和遺憾。
她其實有些抱怨的,抱怨李夜來爲什麼要出現在她面前。
明明繼續呆在巨城裡,老老實實的和玩偶過好日子就行了。
自己就當一個早死的白月光好了.
她其實都有些認命了。
但她也清楚,以李夜來的性子,不可能呆在巨城的。
他還是出現了,並讓她生出了某些想法,但最終,還是歸於原樣啊。
她有些遺憾,也有些悔恨。
她其實知道一些同事在暗地裡對她的議論。但在她的角度來看,她纔是受害者.她看中並付諸行動的人,她逼退了其他競爭者。
不然,那些打着分舵合作名義的傢伙們,早就把李夜來拐走了。
但現在談論誰對誰錯,已經沒有意義了。
她已經死了,一切成空。
但依舊遺憾,遺憾於她未能找到當年的事件真相,未能給自己的姐姐報仇雪恨。
也遺憾,自己以那一幅醜陋的樣子,死在他身邊。
手臂斷裂,腰椎斷裂,甚至還屎尿橫飛的。
這種死相,估計也成爲不了白月光了吧?
這死相也太難看了
芝士如此想着,然後,她睜開了眼睛。
再然後,她再次閉上了眼睛,猶豫了許久之後,她纔再次睜開眼睛。確定了自己眼前的景象。
這似乎是一個靠近湖邊的山洞,她可以看到洞口外的美麗星空。
而身邊有着一道溫暖的火堆,在火堆旁,一個樣貌俊朗的青年,似乎正在陷入某種沉思。
火光照亮了他的側臉.
“真是起猛了,我還活着?”芝士心想。
她感覺到自己殘缺的手臂被修復如初,只不過還沒有什麼力氣。
自己破碎的內臟,也在已經恢復了正常,甚至要比之前還要更好。
她也能感覺到,自己下身那惡臭的溫熱和粘稠感消失了,被換上了一套感覺卻顯得有些大號的衣服與長褲。
“我真的還活着?”芝士心裡震驚,隨即她擡起還有力氣的右手,遮住了自己的臉。
某種濃郁的羞愧感,讓她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展露出那種醜陋的姿態,讓她有些崩潰。
她在心裡發出尖銳的爆鳴。
而她的動作,驚動了一旁思考的青年。
“醒了?吃點東西吧。”李夜來看着火堆另一邊的女孩,心裡鬆了口氣。慶幸於聖療藥劑的可靠,慶幸於自己學過一些心肺復甦。
芝士捂着臉沉默了好久後,才緩緩拿開手臂,低聲問道:“我們活下來了?”
“嗯。”李夜來低聲迴應着:“我們,全都活了下來那些傷害你的,企圖傷害你的傢伙,都被我宰掉了。抱歉,殺上頭了,沒給你留下一個。”
“你傷的很重,且嚴重失血,即便聖療藥劑修復了你的身體,你估計也沒有什麼力氣。”李夜來解釋着。
尤其是斷裂的手臂和一度癱瘓的下身,這次修復相當於斷肢重生。短時間內,她估計是沒有力氣了。
“嗯”芝士低聲迴應着。
“很危險若是我再晚一秒,一切都不可挽回了。”李夜來沉默片刻後,繼續說道:“你不該把聖療藥劑用在我身上。”
芝士能察覺到他的聲音中帶着後怕與抱怨。
“我只是選擇了最正確的選擇。”芝士緩緩搖頭,低聲說道:“於公於私.都是正確的選擇。”
於公,李夜來是冠軍代理。是下一代冠軍,更有天賦和力量的官方處理員。對於人類來說,讓他活下去,是正確的。
而於私,那是她的心上人,她不願意讓他死在自己面前。
這場對話,讓兩人的氣氛有些僵硬。
但很快,芝士臉色有些泛紅,隨着意識的逐漸清醒,她忽然反應過來。
自己雙腿處,沒有了那股令她絕望的臭味和溫熱的觸感。
這代表.
“你幫我換的嗎?”女孩臉色泛紅低聲問道。即便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李夜來的臉色也隱隱泛紅。
“嗯”
“臭流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