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疑了一下,她輕輕點頭。
“只要杜家不把我往死路上逼,我又何必爲難自己的‘孃家’呢?”
那夜的話,從盛林口中出,入了杜幼的耳,就再也沒有第三個人知道。轉眼就又是三四天過去,這日蘇滎跟着盛林學了新的針法,一邊興致勃勃的練習,就一邊開口閒聊,說起來了兩日後要去城外玉林寺中祈福的事情。
“到時候,杜姐姐跟着我一起去可好?”蘇滎笑着看向盛林,“孃親說這些日子我針線大有長進,還想好好謝謝杜姐姐呢。”
這是蘇夫人想要見她?
盛林心中微微一動,面子上卻是不顯的。她抿脣笑着,嫺靜地道:“這事兒,只怕要先問過母親是否有其他的安排。只我平日裡面倒是沒有什麼事情,就怕那日家中有客……”
她意思表達的清楚明白,蘇滎又怎麼會不知道該如何做?不過是費了些言語,杜夫人張氏就同意了盛林一起去玉林寺中的事情。
到了那日早上,半夏和綠桑早早的就伺候着盛林起身,張氏爲了慎重起見等到盛林與她拜別的時候又多添了兩個小丫鬟跟在身邊,這才讓盛林跟着前來接她的蘇家管事嬤嬤上了馬車離開。
能夠暫時離開杜家這個讓人壓抑的環境,盛林還是忍不住鬆了一口氣。綠桑和半夏跟她一起在馬車中伺候,連同那位當初曾經伺候過還是蘇馨的她的程嬤嬤,馬車中共有四人。因此盛林並不敢太過於放鬆,只是依着軟墊閉目養神。
馬車搖搖晃晃,很快就跟蘇家的車隊集合。祈福要趁早,因此街上人並不多,等到馬車挺的時候一個小人影就鑽了進來,揮手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我與杜姐姐說話。”
盛林睜開眼睛,見是蘇滎,就無奈的搖頭,揮手示意半夏和綠桑也出去。
“姑娘,奴婢還是留着伺候吧。不然您和六姑娘要喝個茶水也是不方便的。”半夏機靈,不等綠桑開口就立刻低聲道。
盛林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這才點頭。蘇滎倒是有些不樂意,不過還是撇了下脣角同意了,“就你一個伺候就好了,再多了我與杜姐姐說話都不自在!”
這麼一說綠桑自然不好待在裡面,就被程嬤嬤給帶去了另外的馬車跟着。等到其他人離開,蘇滎才垮了肩膀靠着盛林坐着,然後蹭着盛林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杜姐姐先借我靠着眯一會兒,今日一大早就被母親給叫了起來,我這會兒正困着呢。”
“原來你不是找我聊天,是來我這裡偷懶來了。”盛林好笑,就跟當初在閨閣之中一樣,伸手輕輕的撫開了蘇滎臉頰上的碎髮,調整了下坐姿讓她更舒服一些。
蘇滎迷迷糊糊的應了兩句,竟然就真的睡着了。半夏看得目瞪口呆,小心翼翼的給盛林腰後面墊了兩個軟墊子,這才偷偷掩脣笑。
一行人上山自然是聲勢浩蕩,來祈福進香的又是蘇家,因此玉林寺早早的就封了寺,謝絕了其他的香客。等進了寺,盛林才輕輕的搖醒了蘇滎和半夏一起幫她重新收拾了一下,等到看不出什麼異樣之後就跟着衆人一起下車。
寺中早已經安排好了廂房,蘇滎自然是和盛林住在一個院子裡面,兩個人身邊伺候的丫鬟就住在幾個大的客房,她們二人則住在收拾的最爲淡雅,也最爲靠裡的房子。
“我每次跟着孃親過來都是跟着大姐住在這個院子,如今……”蘇滎神色暗了暗,才仰臉笑着道:“如今有着杜姐姐跟我一起住,也是好的。對了,這個秋竹院隔壁就是冬菊院,聽聞是被當今的七王爺景玥常年包下的。只可惜,七王爺常年不在京城,無緣得見。”
聽到蘇滎先是提起了自己,又是提起了景玥,盛林心中一緊一緊的幾乎要說不出來話。半響才勉強笑着道:“你這小丫頭,纔不過是十一二歲,竟然就這麼大大方方的說起當今的王爺來,也不知道害臊!”
蘇滎笑了一下,搖頭晃腦的說:“我可是聽……說了,這七王爺是先帝的幼弟,不過比當今的皇上大上三四歲的樣子,聽說是文功武治俱是高人一等的,是位傳奇中的傳奇。這樣的奇男子,難道還不值得我好奇好奇嗎?”
這樣的話……盛林略微一愣,纔想起來,這樣的話是她那年在這玉林寺中偶見了爲母妃祈福的景玥之後無意中說給蘇滎聽的。沒有想到,她竟然還記得。
她神色之間定然是把自己的想法給帶了出來,蘇滎就有些擔憂的看着她,低聲道:“杜姐姐,你臉色有些不好,可是累着了?”
“許是有些累,我先回房休息會兒,你不必陪着我,去幫我跟蘇夫人告個罪吧。”盛林心中沒了遊玩的興致,看着蘇滎離開了,這纔回房坐在窗戶邊上發呆。
“姑娘,山間露水重,還是披個斗篷吧。”綠桑輕手輕腳上前,給盛林披上了斗篷,又端了一杯熱茶才低聲道:“這玉林寺倒是好精緻,主子若是心中抑鬱,不如四處走走散心也好。”
盛林揮手,低聲道:“你下去歇着吧,我過會兒就躺下歇會兒。許是夜裡沒有睡好,我這會兒卻是一點精神都沒有的。”
綠桑見狀就退了出去,盛林這才透過窗戶看向隔壁的冬菊院,想起那一年她十三四歲,跟着母親一起來玉林寺進香見到景玥的情形。
正想着,她就模模糊糊的看到竹林掩映下,隔壁的院子中似乎真的是有一個人影。盛林幾乎是慌亂地站了起來,錯愕的看着那個人影。冬菊院是被七王爺常年包下來的,據說是因爲他的母妃喜歡那個院子裡面種在竹林邊上的一圈冬菊……
就算是她認不出那位七王爺,可是,冬菊院中也不可能有其他的香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