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雅氏也有些不解，她沉思良久，說：“或許佟貴妃只是想給成嬪添點堵，並不想一開始就正面對上。如果我今日真的流產了，雖然佟貴妃能把責任推到我身上，怪罪我懷孕了沒通報。可是，在皇上心裡，未嘗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皇上對成嬪正是新鮮的時候，佟貴妃要是小小的鬧騰一下表現她的醋意，皇上估計也就一笑而過了，若是真的在成嬪入宮第一天就有人流產，那就是直接向皇上表示不滿和憤懣了。這兩者是有極大區別的。我想，佟貴妃怕是爲了自個兒在皇上心中的形象，這才手下留了情。”
碧雲覺得主子說的很有道理，不過心中卻是非常不滿：“佟貴妃把主子當成什麼了？虧得老太爺、老爺都對佟家忠心耿耿，她居然這樣對待主子。”
烏雅氏苦笑：“你也說了，瑪法和阿瑪對佟家是忠心，這忠心二字，就道盡了咱們家在佟家面前的附庸關係。地位不平等，佟家不會當咱們家是合作伙伴，佟貴妃自然也就只當我是她的奴才看待。”
事實上，她確實也只是包衣奴才而已……
碧雲輕嘆一聲：“如今姑娘人在屋檐下，只能低低頭了。等日後姑娘生下了小阿哥，得了寵，自然就能有底氣了。”
烏雅氏垂下眸子，輕輕撫摸着腹部。她已經看明白了，依附佟貴妃不是長遠之道，只要她能平安生下小阿哥，她就有本錢自立了。就算這個孩子被佟貴妃搶走了，爲了臉面，她也得補償她一些別的什麼。
常在？貴人？只要有了正式的品級，她在別人眼中也就有了價值，佟貴妃想要再磋磨她，也要三思而後行，不像現在這樣，她是生是死，都無人在意。
烏雅氏暗暗發誓，總有一日，她要正大光明的搬出承乾宮去，總有一天，她要將佟佳氏給予她的羞辱和苦難，一點點的討回來！
第二天烏雅氏強撐着身子跟在佟貴妃身後，去慈寧宮給皇后請安。
她本是不想去的，才動了胎氣，她恨不得臥牀休養一個月。可惜，她身份低下，沒那個休養的命。
二月的北京天氣已經回暖，烏雅氏多穿了一件大衣，卻還是覺得渾身泛冷，她知道，這是昨兒動了胎氣的緣故。低着頭，視線看着前面佟貴妃的腳，烏雅氏有一種想要踩上去狠狠碾壓的衝動。
往日裡感覺並不遙遠的坤寧宮對於今天的她來說卻是遙不可及，小腿有些打顫，烏雅氏將身上大部分的重量都倚靠在碧雲身上。
終於到了坤寧宮，烏雅氏微微鬆了口氣。
佟貴妃的身份是皇后以下最高的，所以最後一個到達坤寧宮，烏雅氏作爲承乾宮的人，自然也是同佟貴妃一起抵達。
佟貴妃走到左手首位坐下，烏雅氏纔在末端最後一個凳子上坐了下來。
郭絡羅氏笑道：“貴妃娘娘都到了，就差成嬪妹妹了。”
郭絡羅氏對成茹是沒什麼好感的，不僅模樣生的比她好，就是位份也比她高。這讓一直自詡貌美、心氣頗高的郭絡羅氏來說，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再加上郭絡羅氏是以庶妃的身份進宮，去年大選之後，隨意選了個日子，就一頂小轎把她擡進了宮，何嘗有像成茹那樣，還能有一個自己的婚禮，由禮部的大人迎接進宮。
這會兒見成茹遲到，暗想她昨日承寵，還不知被皇上怎樣愛憐了一番，想想心裡就開始泛酸。在看到佟貴妃比成茹還要先到時，就想起了早上起來聽姐姐說的，昨晚上承乾宮可是熱鬧了一番，看來佟貴妃對成嬪也是意見頗深啊！
姐姐位份高，不好事事先出頭，那就讓她先來探探衆人的心意吧。
佟貴妃雖然心裡面恨不得讓成茹去死，卻不會表現出來。她比郭絡羅氏大了好幾歲，不是白活的，郭絡羅氏那點小心思，她還能不清楚？
淡淡的笑道：“昨兒晚上是成嬪妹妹大喜的日子，起來晚了郭絡羅妹妹就多體諒一點吧。”
郭絡羅氏噎了一下，佟貴妃這話的意思，好像她對成嬪晚到有多麼不滿似得……
好吧，她確實挺不高興的！
想當初她頭一天侍寢，第二天姐姐大清早就派人過來把她叫醒了，讓她完全沒享受到讓人羨慕嫉妒的眼神。
就在這時，卻聽門口的丫鬟脆生生的道：“成嬪娘娘到。”
成茹笑呵呵的走了進來，對佟貴妃屈膝行了一禮：“貴妃姐姐安。”又對幾個嬪位上的女人說：“我來晚了，請諸位姐姐多多包涵。”
成茹原本以爲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身邊還躺着一個不算很熟悉的男人，晚上肯定會睡不好。沒想到卻是剛剛相反。除了碧雲過去的時候把她鬧騰醒了，後來很快就睡着了，而且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最讓她滿意的是，康熙起牀的時候，特意放輕了動作，沒有把她吵醒，甚至還讓奴才們不要吵她睡覺，只要別誤了到慈寧宮的時辰就行。
原來皇帝還挺會體貼人的，這讓成茹對康熙的印象好了些。
郭絡羅氏臉上有幾分不自在，她修煉還不夠，背後說人壞話被人撞破了，還有些臊得慌。要換了一個修煉有成的，保準眨眼就能和成茹親親熱熱起來。
佟貴妃笑道：“還未到時辰，皇后娘娘也還沒出來，不算遲。成嬪妹妹昨日伺候皇上辛苦了，大家都是能體諒的。”
成茹笑呵呵的道：“不辛苦呀，一點都不辛苦，就是第一回喝酒，有些暈陶陶的。”
聽到這裡，佟貴妃心裡有了些異樣，女子初夜後，哪裡會像成嬪這樣神采飛揚的？只有久沐雨露之後，纔會在承寵後顯出這樣的神色來。
仔細看了看成茹的眉頭，並未散開。
佟貴妃微微帶着些驚訝的問道：“昨夜成嬪妹妹……”
話才說到一半，就聽外面的奴才道：“皇后娘娘駕到！”
佟貴妃閉上了嘴，和衆女一起站了起來，等皇后坐下，佟貴妃率領衆女站成兩列，一起行禮道：“臣妾（婢妾）恭請皇后娘娘安。”
“平身。”
“謝皇后娘娘。”
起身後，衆女按照各自的位份坐下，皇后的眼神落在成茹身上：“既然成嬪妹妹也到了，那就先行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