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老男人從土裡鑽出來之後,又將墳坑弄回原樣,檢查沒什麼破綻後,才悄悄的離開荒嶺。
他確實是冷冽,是蒼老了二十年的冷冽。
在五年前的時候,他碰到過冷清秀,問冷清秀討要了一種毒。
不能不說冷清秀是當之無愧的毒女,掌握着冷家至高的毒術,有些毒方連冷言秋都比不及。
那是一種能夠令人假死的毒,憑冷言秋的水平也辨別不出真僞,毒的唯一特點就是中毒之人拿二十年的歲月換一次重生。
冷冽中毒之後死在西門顯楚手中,以“死”之身讓自己的身體發生突變,二十四個時辰之後,他復活了,可是他的身體卻呈現出蒼老二十年後的模樣。
不過,這個五十歲的模樣會繼續伴他二十年,直到他真正到了這般年紀,纔會繼續老下去。也就是說,他的壽命不減,少了從三十歲到五十歲中間的那個過程。
三十歲的冷冽一下子成了五十歲的老人,滿臉的褶皺,就算被人盯上,去檢查也完全沒有易容痕跡,是真正的模樣。
再沒有比“真實”更令人信服的事了,就算認識冷冽的人見到,也頂多覺得這個老人像是死去的冷冽,誰能想象出冷冽年老之後會是什麼樣?
收拾妥當的冷冽來到淨房,也就是位於皇宮外的專門收招太監的地方。
一個二十幾歲的男人剛剛被淨了身,走路都還走不穩,被淨房的執事催着拿上吊牌朝後庭小門處趕,那裡有人等着把這批新太監接進宮。
淨房的人不多,宮中也不是特別需要人,加上這幾年國泰民安,很少有人飢不果腹的想到賣身,偶爾有人來,文書資料齊全的話便給處理一下,沒有人的時候是很清閒的。
冷冽潛入後庭,趁沒人防備,將那個剛淨了身的男人給殺了,丟進了茅廁坑中,自己拿上那人的吊牌朝後庭小門走去。
不出一日,就有淨房的人發現了被丟進糞坑的屍體,不過是一個無路可走的新太監,也不敢讓人知道淨房出了問題,所以沒人敢聲張,這件事就悄悄的揭了過去,無人提及。
“周武?”負責接人的侍衛從冷冽手中接過吊牌看了眼之後疑惑的打量着冷冽。
吊牌上記載的人的年紀是二十五,可在他跟前的明明是個五十左右的老頭兒。
“是。”冷冽朝侍衛拱手道,“大人,小的自幼得了種怪病,面相老,可是體力上確值壯年無疑。”
侍衛見冷冽舉止利落,將信將疑的指了指旁邊豎在牆角處的幾根粗壯的樹幹,“你去把那幾根木頭扛起來。”
冷冽二話不說走過去,輕而易舉的就扛起一截樹幹,將樹幹換到另一邊的牆角處放好,又去扛第二根,不多時,幾根樹幹就都換了位置。
“大人,怎麼樣?”冷冽拍拍手,一副吃苦力的模樣。
“這麼能幹,爲什麼進宮做太監?”
“大人,您怎麼都要問小的這個問題?”聽了侍衛的問話,冷冽哭起臉,“您瞧瞧我這模樣,幹活沒有問題,可還是這麼老,跟公公無異……”
“哈哈哈……明白……明白……”幾個侍衛笑起來,表示理解了冷冽的意思。
反正是個太監的身子,不進宮做真太監還可惜了。在外面,沒什麼前途,可進了宮,伺候好哪個主子,說不準還能博得個富貴。
“走走走,別耽誤時間了!”另一個侍衛不耐煩的揮揮手。
這是今日接的唯一一個太監,與前兩日的合在一起,正好夠一批,可以送進宮了。
冷冽懷揣着周武的吊牌跟着這幫人進了宮,但並不等於已經成功了,進了宮還要經歷一番查驗。
不過,這個不成問題。
“參見殿下!”
侍衛帶人剛進了宮就碰到西門顯楚。
一身白衣的西門顯楚站在宮門正道上似乎在等着什麼人。
“你們見軒王爺爺了嗎?”西門顯楚擋在這幫人跟前。
他知道西門靖軒出宮了,所以特意詢問起西門靖軒。
“殿下,小的是七品當差,哪裡有資格面見軒王。”其中一個侍衛道。
“沒見就沒見,廢什麼話!”西門顯楚板起小臉,看向侍衛後面跟隨的幾個人,“他們都是新來的公公?”
“回殿下,正是,小的準備帶他們去驗身。”侍衛回道。
“瞧他們一個個臉白的,走路都走不穩,一看就是剛做了公公。”西門顯楚走向那羣人,一個個打量,最後停在冷冽跟前,“這個人這麼老,也來做公公?”
冷冽躬身彎背的朝西門顯楚做了個揖。
“你過來!”西門顯楚朝冷冽勾勾小手指。
“殿下。”冷冽很小心的走上前。
“你年紀這麼大,肯定知道的事情多吧?給本殿下講講外面的野趣,解解悶。”西門顯楚用不容違逆的口吻下命。
天家出生的孩子,自小就有這種駕馭他人的派頭。
“這……”冷冽有些猶豫。
“快去伺候小殿下!”一旁的侍衛見這個周武反應這麼遲鈍,趕緊提醒催促。
這可是小皇子,是皇上的獨子,將來的太子甚至皇上,能被殿下一眼挑中的人那可是相當的運氣。
如果這人走了運,他們這幾個送他進宮的小侍衛也能蹭個光。
“是,是。”冷冽一邊小心的應着,一邊在衆人的羨慕眼神中跟着西門顯楚走開。
至於什麼驗身……那幾個侍衛不擔心,誰有膽量冒充淨身?最起碼這幾十年還沒聽過有這樣的事,所謂驗身無非也是例行做事,走個過場,有什麼比得上去討好小皇子強?
西門顯楚帶着冷冽來到一處僻靜之地,他坐在石凳上,冷冽在他面前躬身卑微的站着。
遠遠望去,就好像是真的在聽一個老者講着什麼。
“你真的又活了?”西門顯楚眨着眼睛看冷冽。
雖然冷冽早就告訴他整個金蟬脫殼的計劃,可當他看到一下老了許多的冷冽還是驚訝的很。
對於一個孩子,能把這份驚訝在衆人面前掩藏起來,很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