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是九翟冠,且不說綴滿了金珠牡丹、蕊頭和翠葉等等珠翠鬢花,就說那九翟珠,將近十斤重,玉珥幾度以爲自己要被活活壓死。
大衫是大紅色紵絲紗,霞披是深青色的金繡雲鳳紋,鞠衣爲青色,胸背用金絲繡雲鳳,就連腰帶上也掛了玉花彩結綬和玉佩,華麗無比。
“等會你在後面扶着我點,我感覺我可能隨時會摔倒。”玉珥跟席白川同車,她非常認真地囑咐着。
“哪有那麼誇張?”席白川雖然取笑她,但卻也在稍後的典禮上一直顧着她。
玉珥極少穿禮服,覺得很拘束,不由得去打量席白川,他也穿着親王冕服,那古板的青色穿在他身上極爲貴氣,他姿態慵懶地靠在軟墊上,手裡把玩着玉圭,如往常那般慵懶,她暗忖,這人氣場其實挺強的,什麼衣服都能襯出他的氣質來。
玉珥在打量他,他也在打量玉珥,他用玉圭指了指她的肩膀,意味深長道:“我看不久後,你這金繡雲鳳紋霞披就要換成織金雲霞鳳紋霞披了。”
“嗯?”玉珥聽不明白他話裡的深意,席白川笑着沒解釋,玉珥帶着一頭霧水到了祭壇,直到看到安王妃身上的禮服時,她這才明白那廝又拐着彎調戲她呢——親王妃和公主的禮服是一樣的,差別只在霞披,公主是金繡雲鳳紋,而親王妃是織金雲霞鳳紋,他是說她會成爲他的王妃!
玉珥白白被調戲了一番,氣得直咬牙,心想等會一定要揍他一頓才解氣。
典禮還沒開始,衆人都在祭壇周圍歇息,玉珥很想讓湯圓將自己的九翟冠取下來,但那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殿下。”蕭何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了她面前,玉珥很驚訝,拉着他到比較偏僻的地方,才問:“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怎麼混進來的?”
典禮內外把守都很嚴密,即便是她麾下的探事司也不得入內,他居然光明正大站在了她面前。
蕭何有點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扮成內侍進來的。”
“有什麼事必須現在說嗎?”
蕭何很無辜地解釋:“殿下先前不是說,只要查出和蕭淑妃來往的可疑人物就馬上告訴您嗎?屬下查來了,所以就過來告訴您了。”
“……”那也分時候好嗎?他這樣要是被人抓住,她都保不住他,不過既然都已經進來了,那就沒辦法,總不能再把人趕出去,再讓她冒一次險,玉珥往周圍掃了一眼,確定沒人注意他們這邊時才問,“有什麼人?”
蕭何道:“有三個人,第一個是蕭淑妃的表哥肖恆毅,蕭淑妃進宮前兩人是青梅竹馬,進宮後兩人沒再聯繫,肖恆毅也娶了妻,但最近一個月他入宮見了蕭淑妃三次。”
表哥啊……
嘖,自古表哥表妹天生一對,再加上個青梅竹馬,真是太可疑了。
“第二個是付貴妃宮裡的內侍來福,他和蕭淑妃身邊的宮女月兒經常私底下秘密見面,這件事蕭淑妃似乎不知情,看兩人相處的模樣,有些……曖昧。”
咳,宮裡內侍和宮女成對食夫妻也不是沒有,只是名聲不大好,這兩人又是在不同宮裡當差,估計是怕被主子知道受罰,所以才偷偷摸摸,應該可以排除這個人,畢竟是個太監,沒法讓蕭淑妃懷孕的。
“第三個是二皇子孟柘殞,二皇子以前和蕭淑妃從沒有來往,但自年後開始,去過兩次玉坤宮。”
玉珥眉頭一皺:“二皇子?”
又是他?
之前在大街小巷散佈損壞她名聲的謠言的人也是他,這次又和蕭淑妃扯上關係,該不會問題真是出在他身上吧?
“咚咚咚——”
鐘聲敲響,典禮即將開始,現在要過去就爲了,玉珥也來不及多想,只能對蕭何道:“盯緊肖恆毅和孟柘殞。”
“是。”
湯圓扶着玉珥上了祭壇,她和席白川恰好是同一列,兩人一邊跪拜神靈一邊說悄悄話,玉珥將剛纔蕭何說的那些話告訴他,席白川沒有立即做出迴應,而是在一個跪拜起身後,才低聲道:“孟柘殞可疑。”
“我也是這麼想的。”玉珥道,“只是我想不明白,他有什麼害我的理由,別忘了,他可是與皇位最無緣的人。”
席白川輕輕搖頭:“害你不一定就是爲了爭皇位。”
“可我和他遠日無冤近日無仇,不是爲了皇位那就更沒有害我的理由了。”下一個步驟男女要分開,玉珥快速把話說完,就跟着前面的皇女走開,走開時她注意到席白川像是有話要說,只是沒能來及說出口。
玉珥嘆氣,心想只能等典禮結束再找他問了。
祭壇的典禮是坑長的,從辰時一直坐到申時,整整五個時辰才結束。
典禮結束後就是宴請百官,玉珥趁着休息的空檔,立即跑去親王們休息的地方找席白川,但找了一圈下來,都沒看到他的人影,她只好找人問,恰好身邊經過一個人,她看都沒看就攔住他,等攔下了纔看清楚,那人正是孟柘殞。
玉珥:“……”攔誰不好居然拉下他了。
好好走着被攔下來的孟柘殞也是一臉疑惑:“有事?”
孟柘殞是個二十五六歲上下的青年,眉眼不算俊朗但也不難看,就是聲音有些尖銳,大概是因爲他母妃是異邦人的原因。
“咳咳,二哥,我想問一下,你有沒有看到琅王爺?”玉珥硬着頭皮問。
“沒有。”孟柘殞的神情很冷淡,說完甩袖就走。
玉珥看着他走開的背影,眉頭微微皺了皺,雖然不知道他對她的敵意從何而來,但她也沒有深究,她現在最想找到席白川,她感覺席白川那句沒說完的話是很重要的,她必須要聽他說完。
然而一直到宴席開始,她都沒能找到席白川。
宴席上百官推杯換盞,祝賀吾皇祝賀順國的話層出不窮,玉珥心不在焉地跟着喝酒,目光四處移動,尋找着那個人。
她一直沒有離開宴席,而且注意力一直都用在找席白川身上,所以她不知道,在她忽視掉的角落裡,有兩個穿着親王冕服的人正交頭接耳着。
“席白川怎麼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