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應了一聲,便迅速退下了,太后終是忍不住了,噗通一聲,暈倒在地上,夏吟歡看着太后,她的臉色蒼白,額頭通紅,想來是發高燒了,這個終生都在爲國家爲社稷,爲榮華富貴而奔波的婦人,心中產生了一種憐憫之心,但是這種心情一瞬即散,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你真的要回宮去,再幫助蒼凜塵?”夜行歡的聲音驀地闖入了吟歡的耳脈。
吟歡頭也不回,淡淡的回道:“是,我還要幫蕭劍報仇。”
夜行歡冷冷的笑道,“爲什麼!你明明都是放不下蒼凜塵,幫蕭劍報仇不過是你用來回宮的契機,對不對。”
吟歡轉身,靜靜的與夜行歡四目相對,“放不下,是我愚蠢,心裡有所牽掛,是我自甘墜落,與人無尤,但是蕭劍之仇,我非報不可。”
感覺到身子被人強行的抱住,夏吟歡回過頭,迎面而來的是夜行歡那張棱角分明但此刻卻痛苦萬分的神色,他緊緊皺着眉頭,眉宇間那抹濃烈的掙扎顯而易見。
“好久好久起,我便想這般抱着你。吟歡,明明有個機會讓我帶你遠走高飛,你爲何要親手毀去?”夜行歡的聲音沙啞,氣息不穩,仿若念出來的每一個字都那般用盡全力一般,令人心生疼。
“對不起。”夏吟歡此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低聲地念出這一句話。
夜行歡仿若暴怒了一般,聽見對不起這三個字之後,用力的捏緊夏吟歡的肩膀,怒道:“我不要你的對不起!我是不想再給他傷你一次的機會,世人都說你夏吟歡醫術高明,是天上的仙子下到凡塵,可是,他可以一舉將你傷到如入十八層地獄,我恨自己無力迴天,更恨自己無法帶你走出這個困局,你能不能答應我,不要再回去那個讓你覺得連呼吸都不自由的地方。”
“我要進宮了,夜行歡,我給你一個選擇的權利,要麼……繼續跟着我,要麼,離開我。”
夜行歡眼眸狠狠的盯着吟歡,末了,他淡淡的笑着:“罷了,罷了……夏吟歡,我不甘心,我不甘心爲何我一直放不你,我不甘心離開了你我便活不下去,我真的不甘心!你真的很殘忍,我寧願你一刀殺了我,也不願讓我離不開你,但卻親眼看見你投入那漩渦之中,撲進蒼凜塵的懷抱。我不甘心!!”說完,夜行歡便飛身消失於吟歡面前,看着他的背影,吟歡眸底一酸,她終究還是傷了那個最在乎她的人。
吟歡記得上一次進皇宮的時候,還是封后之時,如今自己已然以廢后的身份再次入宮,只是不同的是,這次權利和選擇在自己的手中。
蒼凜塵眼底是那抹不開的欣喜,但是眼眸裡還是濃重的沉寂,沒有絲毫的波瀾,只是定定的看着夏吟歡。他甚至是有些厭惡自己此刻心裡的感覺,對這麼個冷血薄情的女人,居然會心存眷念!
“我第一次從冷宮走出來,是要替你解決困局,如今,也是一樣,代價,廢紫煙,我要再當皇后。”吟歡正眼也沒看他一眼,冷聲將話說完。
蒼凜塵目光一凜,“當初廢你之時,你毫無波瀾,如今再度爲後,是爲了什麼,夏吟歡,你是爲了朕麼?”
吟歡冷冷挑眉,不說話。
“是爲了幫蕭劍報仇?”蒼凜塵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自嘲的笑了笑。
吟歡並不理會蒼凜塵,只道:“你只需要告訴我答案,其它的廢話無需多說。”
“何謂困局?你便是指朕沒有夜行歡,此仗必敗麼?出征,朕沒有夜行歡也做得到!”蒼凜塵狠狠的一甩長袖,有些輕蔑的看着夏吟歡。“朕既然能當這個皇帝,便能守得住自己的江山。你處心積慮,便是想讓全天下人都看到,朕的江山,離不開夜行歡是麼?”
“你向來視蕭劍爲手足,他死得不明不白,這些日子以來,你可曾安枕過?可有懷疑過你的枕邊人?”吟歡冷冷的笑看着蒼凜塵,“你沒有!既然你做不到的事,就不要口口聲聲自命不凡。”
“住口。”蒼凜塵一聲冷喝,眸色血紅的緊盯着吟歡,“皇后是什麼人,朕比你清楚,這個後位,是你自己不要的,這個門口,是你自己要離開的,如今你想回便回,還出言污衊皇后,每一樣,朕都可以治你死罪。”
夏吟歡正欲說什麼,門口安德突然跪下來,大聲道:“皇上,奴才這兒有太后親筆懿旨,還請皇上過目。”
蒼凜塵接過安德手中的懿旨,半晌,“夏吟歡,你居然去找母后幫你說項?朕果然是低估了你,你真是有能耐!”
夏吟歡根本不想多做什麼解釋,冷冷的掃了他一眼,只丟下句:“蒼凜塵,我這個人向來沒什麼耐心,我希望你快點廢了紫煙,三日之後我便要搬進皇后寢宮,還有,太后的懿旨,你怕也要思慮三分,眼前蒼承靖虎視眈眈,後有鮮軍四處作亂,大擎的江山如陷四面楚歌之境,所以莫要想得太久了。”說完她緩緩的走到蒼凜塵的面前,秀眉緊蹙着,“若不是太后跪在地上求我,你的死活,根本就與我無關。”
說時遲那時快,一瞬間的功夫,蒼凜塵竟然掐住了夏吟歡的脖子,他怒目而視,眼底帶着不可磨滅的怒氣和駭人的殺意,這一瞬間,真的很想殺了這個女人,心底明明放不下她,明明很在意她,可是她竟然三番四次的逼迫他不得不做出一些決定,皇后之位,只要她想要,只要她肯服軟,他大可把皇后之位名正言順的給她,可是她偏偏要以這種極端的方式,夏吟歡啊夏吟歡,你我真的水火不容?
“皇上!”安德一聲驚呼,趕緊上前來想要護着吟歡,卻不敢觸犯龍顏,便跪在地上,猛磕頭。
一道強勁的掌風襲來,吟歡被一隻大掌用力一卷,落入一個熟悉氣味的懷裡。
吟歡根本不足爲懼,蒼凜塵不會殺她的,但是身後這濃濃擔心和緊張的語氣讓她有些喘不過氣,她多麼想夜行歡一走了之,再也不要參與到這場鬥爭之中,可是,就如夜行歡自己所說,他根本離不開她,這樣的夜行歡只會受更重的傷,會受更多的痛,那痛比千軍萬馬分屍,被千萬根針扎,還難受,可是最終他還是來了,那個一直暗暗保護自己的夜行歡,從未離開過!
蒼凜塵看着夜行歡,淡淡的嘲笑道:“這個女人根本都沒有心,她本就無心,你這般癡心到底有何用?不過是落個笑柄而已。”
“那又如何?”
蒼凜塵見夜行歡並無波瀾,心中冷笑,表情上卻不露聲色,“夏吟歡不過是被我玩弄過的女人罷了,如今形式已成兩邊局面,你又何苦,苦苦守在一個根本不愛你的女人身上?這個女人的心,任誰都看不透,其次你不要江山不要皇位,想要的不過是這個女人,但是,最後你什麼也不會得到,你說是嗎?”
吟歡小臉上一片慘白,她緊緊的抿着脣,不讓自己的憤怒浮於面上,這個男人,影響不到她的心情。
“住口!”大抵是這些話刺激了夜行歡,夜行歡二話不說點地而起,來到蒼凜塵的旁邊,執劍而上,蒼凜塵快速的推開了夏吟歡,負手而上!兩人糾纏在一起,動作迅速的叫人看不清楚到底誰是誰,恍惚之間只聽見一陣刀劍相撞的聲音,在空中迸裂出火花。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才分開來,夜行歡肩膀被刺了一劍,而蒼凜塵卻落地並無損傷,夏吟歡趕緊上前查看夜行歡的傷勢,並且扶着夜行歡打算離開。蒼凜塵看見夏吟歡對他的傷勢不聞不問,氣急攻心也未再說些什麼,只道:“夏吟歡,朕會廢了紫煙,立你爲後,但是,你要去的不是東宮,而是冷宮,若是你不願意,大可馬上離開。這仗,朕也會打,朕會親自出徵,不會讓你小看朕,沒有你夜行歡,朕一樣能平定江山。”
夏吟歡沒有說話,只是扶走了夜行歡。
在兩人的背影離去之時,蒼凜塵終於忍不住一口鮮血吐了出來,那血帶着烏黑,是受了很嚴重的內傷,若不是夜行歡並非想取他的性命,恐怕他現在已經……夜行歡不愧是殺手,武功高強所言非虛。
吟歡等人回宮的消息,已經很快傳到了紫煙這邊,她趕到時,只見蒼凜塵臉色蒼白的坐於龍椅之上,趕緊上前,看着他袖口上的血跡,驚呼一聲,“皇上,你受傷了?來人,快傳太醫,快傳太醫。”她朝着門外大聲喚道。
一直候在殿外的安祿祁趕緊拔腳就跑,紫煙想了想,道:“安祿祁。”
“奴才在。”安祿祁一進殿門,便看見蒼凜塵虛弱的神情,嚇得心裡重重一跳。
紫煙神情狠戾,“立刻派人去追捕夏吟歡等一衆刺客,無需留活口,殺無赦。”
“是,娘娘。”安祿祁正要退下,卻聽一聲冷喝,“安祿祁,你先行退下。”
“皇上……”紫煙急聲喚道,“她已經膽敢如此光明正大的進宮行刺了,莫非,你還要對她有婦人之仁麼?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臣妾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皇上的。”
“夠了。”聲音不怒而威,服侍蒼凜塵多年的安祿祁自然知道,趕緊快速的給紫煙使了個眼色之後,便悄然退了下去。他冷冷擡頭看着紫煙,“以夜行歡的武功若是想要殺朕,便是輕而易舉之事,皇后,朕想問你一事,你需如實回答。”說完,蒼凜塵有些費力的喘了兩口氣。
“皇上請說。”紫煙的眸色中佈滿了着急,眼見蒼凜塵的臉色越發的蒼白,趕緊蹲在他的面前,仰視着他的雙眼。
“蕭……蕭劍是否爲你所殺?”
蒼凜塵的話讓紫煙眸子一睜,莫非,是夏吟歡查到了些什麼?不可能的,若是她已經查到,皇上便不會這樣問她,定然是夏吟歡在皇上面前胡言亂語了些什麼,他纔會對自己起疑。
水眸裡立刻浮起一層水霧,垂眸輕聲說道:“皇上,臣妾人微言輕,身份低賤堪比地上的浮泥,但是,臣妾也明白一個道理,爲君者,定是不能遠忠良。蕭劍對皇上你赤膽忠心,臣妾又與他無怨無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