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鹿緊緊追隨在沈太醫左右,只見吟歡躺在牀上,身子微微打顫。迦鹿知道方纔是夏毓秋想要陷害吟歡,吟歡也不過是想要將她一軍,可這一將軍,竟讓自己的身子變成了利器。吟歡怎麼可以這麼笨呢!
見沈太醫和一羣宮女裡裡外外的忙着,衆人都是大氣不敢喘。太后更是手裡拿着一串佛珠祈禱着。
忙活了一個多時辰,終於是見吟歡張開雙眼,只是呈現眼前的卻是蒼凜塵有些惺忪的雙眼。只見他眼眶有些發黑,眼中帶着猩紅的血絲,似乎是未曾睡好。
吟歡只是稍稍挪動了一下,卻是見到了蒼凜塵那緊張的眼。他的眉目俊朗,因爲睏倦而多了一分慵懶,卻絲毫不會將他天生而存在着的王者氣質所掩蓋。
那紫金冠將滿頭烏黑的髮束的一絲不苟,吟歡心中不免一驚,難道說他就這樣躺着讓丫鬟們服侍着換洗了嗎?
吟歡心中雖然是歡喜,卻是眉眼間未曾流露而出。那日將夏毓秋反將一軍,想來應該是奏效了。但是那個女人是怎樣被處置了的,吟歡心中尚不自知。
若是爲了孩子,蒼凜塵定會嚴懲那個女人,只是她腹中子也因此而被擺了一道。吟歡眉目微垂,蒼凜塵以爲她是身子不爽,便喚來沈太醫。
沈太醫仔細檢查了一番,又是搭脈,又是開藥,這纔是安定了蒼凜塵的一顆心。
送走了沈太醫,蒼凜塵靠近吟歡身邊,怒嗔言道:“還好你是醒了,若是你多睡些時辰,只怕是朕定要將這東宮給拆了纔算是安心。”
吟歡這才注意到,她已然不在安寧宮中。只怕是太后身子也不甚好,怕攪擾天后安寧,故而蒼凜塵將她帶回來了吧?
只是如今的母子情分,若是再過些時日,蒼凜塵知道了太后……
“你怎麼?吟歡還是覺得不舒服嗎?沈太醫說你只需要靜養,懷了孩子的人,是不適宜四處走動的!”蒼凜塵緊握着吟歡的手,將被子的角落塞好了,安慰道。
那嚴厲的安慰聲中,帶着一股濃郁的龍涎香味道。吟歡不知是怎的了,竟然有些聞不慣這種味道。
蒼凜塵抱歉走開,看着近在咫尺關心的人兒,卻是不能上前慰問,心中也是十分懊惱。只見他左右踱步,目光始終在吟歡身上流動,便是知道一二。
吟歡被迦鹿扶着做起來身子,左右看看,只見在東宮的房間裡多了許多水仙。料是這水仙花是冬日裡最美豔嬌嫩的花兒,此時放在屋子裡看去,倒也算得上是映襯的,美豔。前些日子的陰鬱,也因爲這水仙的裝點而一掃而光!
吟歡目光在水仙上流轉,見到那潔白如玉的花瓣中帶着一絲紅色的芯蕊,忽然想到了夏毓秋。不知夏毓秋被如何處置了,若只是輕罰,那後宮中夏吟歡的威儀也便是隨之倒地。一個沒有微信的皇后,活的會是如何的窩囊!
只見蒼凜塵大手一揮,便是上來幾個伶俐的丫頭。目光炯炯,那些丫頭便是跪倒在吟歡牀邊。吟歡還爲清楚來意,便是見三個丫頭都是扣手道:“皇后娘娘萬福金安,奴婢是彩月,奴婢彩心,奴婢彩蘭拜見皇后娘娘,日後由奴婢們服侍皇后娘娘。期盼皇后娘娘順順利利誕下小皇子,爲我大擎國綿延子嗣,永享萬事之尊。”
吟歡不明所以,雖然說東宮中的人手也算不上是多,最多和肖淑妃那一般,但吟歡也是個喜歡清靜的。即便是不多,也不願意多要。怎的今日蒼凜塵竟然帶了三個丫頭過來呢?
迦鹿卻是神色有些微微暗淡,看着三個姑娘,眼睛中卻全然不是高興的痕跡。
吟歡輕而易舉將這表情捕捉了去,隨即也會意這應該是蒼凜塵的某種補償,且不發話,看他如何說。
只見蒼凜塵擡手指着三個宮女道:“這三個人,都是內務府新上來的宮女,都是機靈能幹的,朕想着若是隻有迦鹿這麼一個丫頭,即便是機靈,又是你的貼身侍婢,也怕不夠用。便挑了些,太后也說極好,你留用吧。”
此話一出,卻是讓吟歡無端的緊張。太后都參與了給她挑選丫頭的事宜,這是怎樣的心意?可是爲何要如此大動周章話呢?更何況……
吟歡似乎想到了什麼,隨即試探問道:“皇上難道不知道臣妾的宮裡還有桃花嗎?她爲人機靈小心,臣妾也覺得那個丫頭機靈的很,留在身邊也算是不錯,如此多的人手,只怕臣妾也用不到了。”
誰料提及桃花,迦鹿的眸子一暗,而吟歡也更加如此,只顧着自己微微蹙眉,卻是不料蒼凜塵卻是傾身坐在身畔,將她的手緊緊握着,溫柔道:“說到她,朕真的要好好謝謝你,若不是你的調教有方,只怕朕和太后還在到處尋找着失蹤多年的公主。好在有你在她身邊,才讓她今日如此精靈古怪。現在茂元公主,正在太后的宮裡和太后相談甚歡呢!”
蒼凜塵撫慰似得將吟歡緊緊抱住,吟歡卻是心中一緊,一種強烈的預感衝擊到她的腦海中去!難道說,桃花竟然就是失蹤多年的公主?
吟歡見太后和皇上如此大費周章來討好她,只怕是她做了對江山社稷有利的事情,只是事出突然,她一時間還未能接受。桃花,竟然是茂元公主?
怪不得,吟歡依稀覺得在什麼地方見過有一個女子的臂上曾有新月痕跡的胎記,竟然忘記這個人就在自己身邊,還是桃花!
仔細想來,桃花天資聰穎,即便是在宮女裡也是數一數二的機靈。識得些字不說,就連那小心謹慎的心眼也天生的,對於學習這東西是那般有天賦,夜行歡不過是短暫授課,她便竟然將口技學的有模有樣。敢情竟然是擎國的皇室血統!
皇室的血統總是好的,即便是訛傳,那一代代最優秀的基因中生長出來的人,一定也不會太差。只不過吟歡還不知是怎樣得知桃花的身份。
蒼凜塵囑咐了宮裡的人,讓他們好生照顧吟歡,隨即便是帶着人去了義玄宮。
迦鹿將彩月一行人支開,纔是關門到吟歡身邊,道:“皇后娘娘可是醒了!都已經三日了!沈太醫每次都說皇后娘娘會醒過來,可每次都是昏睡着的。若是娘娘今日再不醒過來,只怕是沈太醫一定會遭罪了!”
吟歡自恃對沈太醫尊敬有加,想着因爲自己的緣故,讓沈太醫平白受了委屈,心中定然也不會好受。
“無礙,不過是一件小事而已。本宮醒了,皇上自然是不會懲罰他了,看皇上的樣子,似乎還有嘉獎之意。這倒不是最重要的,快和本宮說說,那日本宮暈厥之後發生了什麼?”
吟歡當時只是依稀記得,將夏毓秋撲到了,可夏毓秋竟然反咬了她一口。後來只覺得肚子疼的厲害,就不知道事情經過了。
醒來之後,發覺孩子還在,心中也便是安定了許多。雖然平日裡她總是勤於練習,讓肚子裡孩子的胎位穩固,但那樣一個大摔跤,她還是多少有些害怕的。若是罔顧了自己孩子的性命,這個作爲母親的人,也便是不配了。
迦鹿聽聞了吟歡所問,又起身到門口確定了守門的人是小卓子,纔是安安心心進門去。
只見她眉頭微微蹙起,似乎害怕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般,湊到吟歡的榻邊,小聲細語道:“這還是三天前的事情呢了。皇后娘娘當時直出冷汗,一直說是肚子疼。太后和皇上都是體恤您的身子,輕不得、重不得、多虧當時奴婢叫了沈太醫去,否則可是讓您的身子耽誤了的!”
迦鹿說道此處,眉頭皺的愈發厲害。吟歡見她一籌莫展,以爲是有什麼煩心事,便問道:“期間發生了何事?爲何你竟然這般惆悵?”
吟歡目光流轉,那眉目間流出的涓涓關係之流,讓迦鹿心底一熱。只見迦鹿忽然一下子將吟歡的手握緊,眼淚在眼睛中打轉,哭訴道:“當時半路上,奴婢遇到了虞貴太妃。皇后娘娘身子不爽,奴婢便趕緊跑了出來請太醫,怕的便是有人阻攔。奴婢以爲皇后娘娘的身子是耽擱不起的,一刻也未曾停歇。”
“只是奴婢剛剛從安寧宮出門,便是被虞貴太妃攔住了。虞貴太妃怎的都不讓奴才離開,奴才左右不過,正要動手,卻是被肖淑妃救了下來。原本以爲虞貴太妃不過就是激動罷了,討厭皇后娘娘將秋嬪傷害到,所以心生怨恨。但竟未曾想到,虞貴太妃竟然動手打了肖淑妃,奴婢正要去勸阻,卻是見淑妃娘娘暗中指着玉瑾護走奴婢,待奴婢確定皇后娘娘的病情穩定之後,卻是發現……玉瑾已經被虞貴太妃的人活活打死了!”
吟歡抱着迦鹿的右臂忽然一抽動!竟然不曾想到,虞貴太妃這般大膽,在太后的宮門口還敢這樣動手!
即便是吟歡有時候做事囂張,但也不會如此不分好壞!只是可憐了玉瑾一條人命,就這樣終結了……
吟歡眼眶有些微微紅潤,只是可憐了肖淑妃。爲了她竟然失去了從小的姐妹……吟歡熱淚在眼中打轉,私下看去,竟然未曾見到安德。
便是推了迦鹿道:“安德呢?安德怎麼沒有在,方纔皇上在這裡的時候,本宮也未曾見到他。”
吟歡深知玉瑾與安德交情甚好,一種強烈的不安感覺在吟歡的心中升騰而起。
迦鹿卻是拭去眼淚答道:“皇后娘娘莫要着急,安德和玉瑾一向交好,如今玉瑾不在了,也是受不得驚嚇。東宮的太監本來就少,今日皇上除了那三個宮女,還帶了三個太監過來,有了這三個太監當值,安德便自己個兒回房去了。說是去給皇后娘娘祈福,皇上便是允了,也未曾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