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章 吳越同志,應該得到記功嘉獎
濱海縣打擊走ī的行動成果顯着,全面清除了盤踞濱海多年的幾個走ī家族,挖出了一個依附走ī集團的特大型販毒集團,並且順藤mō瓜揪出了走ī集團的保護傘。
不過行動的聲勢確實也大了些,不在省委的層面給這一行動迅速定的話,吳越的麻煩就會由此而生。
時間接近深夜十二點,大部分省委常委都是從被窩裡爬起來去的會議室,都是五十好幾或者六十出頭的人,大半夜的被打攪了休息,說高興還真談不上。
省委書記伍衛國心裡也不舒服,他的不舒服並不因爲半夜起來開會,而是來源他身旁那位比他年輕了近十歲的省長谷明偉。
谷明偉很快通報完了濱海縣的打擊走ī行動,一時間會議室議論紛紛,成果不提,明擺的逃不了,焦點在於濱海縣委書記吳越同志的指揮是否得當。
意見很快分成了兩派,一派是贊成的,認爲處變不驚,處置有力,用極少代價換取了行動的勝利。另一派認爲,膽子太大,缺乏組織紀律儘管成果是有,可還是要訓誡一番,至少得給予一個批評警告處理,否則的以後成了仿效的對象,會造成省委的被動。
“伍書記,你的意見呢?”谷明偉問了一聲。
“哦。”伍衛國回過神來,點上一支菸,“同志們再議一議,要慎重全面考慮,不要倉促發表意見嘛。”
近來jīng力有些不濟,看來是真老了。伍衛國禁不住有些自怨自艾,這幾個月來,他也經歷着人生的大喜大悲。
先是葛老接見,勉勵他在省委書記的崗位上踏實工作,言語之中的暗示他是理解的,他似乎還有機會能向上走一走,這樣的話,年齡的紅線就可以暫時忽略了。爲此他調整工作方式,在如何處理濱海市市委書記郤曉柏的問題和康海元的任命上給谷明偉設置了一些障礙,以顯示他這個省委書記的存在和權威。
他要讓谷明偉明白,省委書記不是配合省長工作而設置的崗位,有些事情沒經過他的同意或是沒和他詳細溝通,是不允許獨自作出決定的。其實他也清楚,他不需要谷明偉的順從,這也是不可能辦到的事,他要谷明偉考慮的是,如何擺正各自的位置。
這是權謀之道,用無關痛癢的小事來試探彼此的底限和容讓,遠比實質的碰撞要來的高明和穩妥。
谷明偉作了讓步,這讓他很滿意,然而這樣的滿意並未維持太久。前不久,他盡然得到了弘老的接見,弘老的一番話讓他跌進了谷底:站好最後一班崗,確保班子團結穩定,使班子的換屆順利進行。
這就預示着他到點了,他不甘心,因爲葛老的話語還餘音未散。不過,打擊接踵而來,當今一號首長也召見了他,談話的意思和弘老如出一轍。到了此時他方纔明白,事情絕無挽回的可能。葛老還是抵擋不住懷、楚、弘三老的出擊。中央九大佬的態度分明站在三老這一邊。
或許自己只是一個開端吧,伍衛國明智的作出了選擇,這一段時間,他很少出席公開活動,很少公開發表觀點,把主要jīng力都放在換屆選舉的準備事宜上,雖說葛老那邊也給他電話勸慰,但他已經不抱任何幻想了。他本不是葛老的人,不必去爲了區區幾年的位置而冒險。
一支菸ōu完,伍衛國已整理完了思緒,擡手壓了壓,“同志們,我認爲濱海縣在這次打擊走ī的行動中取得了理想的效果,對於行動指揮吳越同志。我的觀點是,指揮得當,臨危不出擊有力,成績顯着。我個人意見對參與行動的單位和個人給予表彰、嘉獎,對吳越同志更要給予記功獎勵。”環顧會場,“不早了,同志們明天還要工作,會議結束吧。”
省長、省委書記意見達成了一致,其他常委也停止了紛爭,紛紛整理一下會議物品,互相打個招呼離開會議室。至於如何表彰獎勵,那是下屬部的工作,不必勞煩他們心。
濱海縣委大院燈火通明,孔立正在等待吳越的到來。
他主持的常委會開的時間實在太長了,有些常委們已經頗爲不耐煩的打起了哈欠。
縣公安局副局長汪嘉風、縣打擊走ī辦公室主任吉天寧等十幾個涉案的科局級人員被他悄悄派人控制了起來,可縣委副書記龐柏,他沒有權利給予任何的處置。
公開宣佈龐柏涉案是不行的,放他離開也不行,剛纔會議進行期間,龐柏出去接了一個電話,回來後臉è一直不對,看來他也知道了一點風聲。
常委會總要結束的,大事小事講了一籮筐,連芝麻小事也談了半天。孔立一時也想不出還有啥可擺到常委會上來講。
“孔縣,時間這麼晚了,我看——”龐柏遠比孔立更心急,剛纔的電話是吉天寧老婆打來的,一方面向他求援的,一方面是問他她丈夫到底犯了啥事?龐柏聯繫今天的會議,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妥,可他還是心存僥倖的,認爲事態不可能惡化到連他也被牽涉。
他是收過走ī頭目的孝敬,可單線聯繫也沒他人知道,別說下屬,就連他妻子也不知道,更何況他也沒直接爲走ī團伙辦過事,再說,現在的人都是聰明人,不說出他或許還能在關鍵時候幫上點忙,搞走ī的不會沒有分析頭腦的。
所以他就裝作沒事人一樣,先看看反應再說。不過,老是被拖在會議室,他就等於睜眼瞎,難以瞭解掌握外界的變化。
“再等等吧,吳書記就快到了,他還有情況要向同志們通報呢。”孔立把吳越擡了出了,還別說他的話真靈驗,幾分鐘後,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吳越推而入。
吳越不是一人來的,他的身後跟了幾位穿警服的陌生面孔。
“我來的晚了,害得同志們練出了坐功。”吳越一進來就開了個玩笑。
孔立站起身,讓出主位,“吳書記,你坐。”
“不坐了,幾句話說完,大家也該回去休息了。”吳越擺擺手,目光從在場的常委臉上慢慢一個個移過去。
見到吳越一來就是開玩笑,還一臉笑容,龐柏原本略顯緊張的心態漸漸放鬆了。
他也帶笑迎向吳越,不過奇怪,當吳越的目光投向他時,竟然一改剛纔的微笑,變得冰冷嚴厲。
龐柏一陣心虛,尷尬的ōu動嘴角笑了笑。
“龐柏同志。”吳越仍舊盯着龐柏,“我向你宣佈市委的初步研究決定,你涉嫌收受走ī集團的大筆賄賂,市委決定對你實施雙規,請你接受組織的調查,如實jiā代,爭取寬大處理。”
“啪嗒!”有人手裡的杯子脫手掉地上了。
幾分鐘前還鬧哄哄的會議室此刻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着吳越、龐柏兩人。事出突然,大多數人的腦子一時還沒轉過彎。
“吳書記,這是走ī分子的誣告,他們栽贓陷害啊。”龐柏傻了一會,開始大聲辯駁。
“是否誣告,等組織調查後才能做出結論。現在我還叫你同志,就已經表明了我的態度。”吳越揮揮手,吩咐跟來的幾位警察,“把龐柏同志送去市青山賓館。”
青山賓館是濱海市雙規正科級以上幹部的專用賓館,進去了再想啥念頭,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龐柏急紅了眼,推開走到他身邊的警察,“吳書記,我是市管幹部,市紀委主要領導不到,你的宣佈決定我不能接受。”
“事實面前,省管幹部也一樣。”無理取鬧有何用?吳越不悅道,“我是濱海市委常委、濱海縣委書記,我來宣佈對你的雙規決定,程序上不合法?你的組織原則哪裡去了?如果你確實沒有問題,市委會還你清白,我也會當衆向你道歉的,現在請拿出一點擔當來!”
龐柏嘴上硬氣,心裡發虛,哪有擔當?最後他不是自己走的,而是被幾個警察一人一隻胳膊架走的,不架着走不行,龐柏同志的雙uǐ患了臨時肌無力症。
常委會總算結束了,常委們匆匆離開。
沒人對龐柏的事多打聽,一來與己無關,二來剛纔的刺jī太大,需要時間來消除。同情或許有點,但大多數人心裡是竊喜的,班子少了一個副書記的位置,就意味着某人可以進步嘍。
“吳書記,你來的還真及時啊。”孔立一邊收拾材料文件,一邊搖頭,“我看龐柏已經有點察覺了。”
“老孔,魄力呢?”吳越笑着拍拍自己的親密戰友,“我敢下令開炮,你就不能抓一抓甕中之鱉。非常事非常手段,有啥顧忌的。”
“受教,受教。”孔立舒了一口氣,“吳書記,你也忙活一夜了,怎麼的,去宵夜宵夜?”
“宵夜就算了,等會去人民醫院,路邊有大排檔的話,叫上一碗牛粉絲車上吃。”
“去看鄭行之同志?喔唷,時間太晚了,你我去不是影響他休息嗎。我打過電話給醫院,說手術很成功。”
“去看看才踏實,瞭解一下治療情況。”吳越感慨道,“這個同志很不錯,我們千萬不能讓英雄流血又流淚。儘管我不贊成到處樹立典型,但這樣的典型要大力宣傳,要破格錄用,要提拔,必須提拔!”
“吳書記的意思是——”
“讓他來管理教育,他在基層幹過,懂教育,更懂愛護學生。重要的是,現在的社會必須要弘揚正氣,正氣不弘揚,歪風邪氣就會高漲。當然,有些決定要跟他本人商量,要聽取他的意見,總之一句話,要讓他滿意踏實。”吳越笑笑,“老孔,以我的觀察,要想做通這個同志的思想工作,讓他放棄一線教學轉型領導崗位,或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吶。”
“是呀。”孔立點點頭,“不愛學生的老師絕不可能成爲一個好老師。鄭行之同志的檔案我調來看了,確實有很多閃光點。可惜以前都被掩蓋了,沒有及時發現。”
濱海縣人民醫院的外科病房靜悄悄,只有值班醫護人員的辦公室亮着燈光。
吳越走過去,輕輕敲了敲
“進來。”醫生應了一聲,等到開了,見是孔縣長、吳書記兩人,趕緊站起,“對不起,我還以爲是病人家屬來找我。”
“我們也是病人家屬嘛。”吳越擺擺手,止住了醫生的繼續客套,“文廟鄉送來的鄭校長,情況怎樣?”
“吳書記,清創、縫合很順利,也注了疫苗。傷勢很嚴重,愈後對背部肢體的運動會造成一定影響,簡單地說,可能還需要做幾次背部的整形手術,否則雙手的前伸和擴展都會受到限制。”
“這個,鄭校長知道嗎?”孔立問。
“知道的,這個情況不能隱瞞。”
孔立讚許的點頭,又問,“鄭校長睡下了?”
“還沒睡呢,我剛纔去查看過。”
“哦,這麼晚還不睡,怎麼,傷口疼痛?你們的鎮痛措施跟上沒有?”孔立接着追問。
“孔縣長,鄭校長還真是怪,他只肯局部麻醉,手術後也不願意服用鎮痛醫生無奈道。
“嗯,爲啥?老孔,既然鄭校長沒睡,咱們去看看。”吳越走出醫生辦公室。
醫生跟了出去,一邊又跟吳越解釋,“吳書記,鄭校長說,他要保持清醒。”
鄭行之住的是單獨病房,病邊的頭櫃上方的壁燈開着,燈光並不太明亮。鄭行之趴着,正在寫什麼。可能傷勢的牽扯和疼痛,他每寫一個字都很費勁,額頭的虛汗一滴滴往下掉,很快濡溼了大疊的稿紙。
他把頭往枕頭上擦了擦,略微擡起動了動僵直的脖子,又開始一筆一劃寫起來。
“鄭校長,吳書記、孔縣長來看你了。”醫生推開病房又打開日光燈。
房間裡頓時明亮了許多,在醫生的幫助下,鄭行之費力的轉過脖子,“吳書記、孔縣長,這麼晚還勞動你們過來,這——”
“好好趴着,怎樣舒服就保持怎麼的姿勢。”吳越走過去,依舊讓鄭行之趴好,然後蹲在邊,仰頭看着他說話。
“吳書記,怎麼好意思讓你累着。”鄭行之不過意的說着,一面想把稿紙偷偷往枕頭底下塞……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