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到最前面
迷迷糊糊中，陳寧從睡夢中醒來，伸手往旁邊一摸，沒有摸到張楠的身子。這時耳邊傳來淅淅瀝瀝的流水聲，擡頭往衛生間的方向看去，白色的磨砂玻璃門後面，隱約能看到一個美妙的身影。陳寧想從牀上坐起來，身子一動，頓時感覺渾身一陣的痠痛。昨晚的確是太過瘋狂了一點，一夜四次，對於陳寧這個已經三十四歲的老男人來說，確實有些難能可貴了。
懶懶地躺在牀上，陳寧還是第一次有種不想起牀的感覺。回味着昨晚和張楠一起的瘋狂，難怪白居易在《長恨歌》中最有名的一句就是“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眼光從那若隱若現的美妙身影轉移到牀頭櫃上的鬧鐘時，鬧鐘的指針赫然指在了七點四十五分的位置。陳寧頓時也顧不上腰痠背痛了，連忙從牀上跳了起來，今天已經是星期一了，八點半上班後，可是要召開市長辦公會的。
陳寧光着腳丫子衝進衛生間，一邊放水，一邊對正在淋浴的張楠埋怨道：“都快八點了，起來的時候，也不知道叫醒我。”
主臥的衛生間是乾溼分離的，張楠推開白色磨砂玻璃門，露出一張溼漉漉的臉，噘着嘴巴道：“人家是想讓你多睡一會兒。你不是要八點半才上班嘛，再說就是遲到，不是也沒人管你這個副市長嘛。”
得到空前滿足的張楠故意做出一副可愛的樣子。想想星期五晚上在華亭老家的時候，可能是因爲在房間裡折騰的動靜太大了，第二天夫妻倆一起下去吃早飯的時候，陳母帶着一臉異樣的笑容看着兒子和兒媳婦，弄得張楠十分的難爲情。以至於晚上，陳寧還想有所動作的時候，張楠堅決不肯。週日吃過午飯後，夫妻倆也沒有按照原計劃到週一早上出發，下午就趕回了臨州。小別重逢，回到臨州的家中享受一下難得的兩人世界。
“今天是星期一，上班後還要開市長辦公會，再說待會老王就要過來接我了。”放完水，抖一抖，隨手衝了一下馬桶。
張楠此時也笑吟吟地裹了條浴巾走了出來，夫妻分別三個月，陳寧這幾天的表現，對張楠來說是驚喜又是滿足。也怪不得人家說夫妻時不時的分別一段時間，感情反而會更好。現在的張楠已經根本不懷疑陳寧的心裡有沒有自己。
“還行，沒趴下，氣勢還挺足的。”陳寧在抖動的時候，張楠也不忘看了一眼，笑嘻嘻地說道。
要說張楠在性格上挺潑辣的，但是在夫妻生活方面，一向是比較羞澀和被動的。沒想到這次小別後的再次重逢，讓陳寧感到張楠主動的一面的同時，放開了許多，平時象這種露骨的玩笑是重來不會開的。
“這女人要是滿足了，性情也會大變。”陳寧心裡苦笑着暗道。不過嘴上還是說道：“行了，你也抓緊一點，第一天報到，別去晚了，這樣影響不好。”
“知道了，陳市長。我去換衣服了。”張楠笑說道，出去的同時，還不忘在陳寧的臉上親了一下。
夫妻倆一陣的忙碌，剛剛走到樓下，門鈴就響了起來。
“是老王，他這個時候過來給我送早點。你還別說他老婆那做早點的手藝的確一級棒。”陳寧一邊笑着跟張楠說道，一邊走過去開門。
“陳市長。”老王滿臉笑容地走進來，看到屋裡還有一個秀麗典雅的女人，老王不禁愣了愣。
“老王，這是我愛人張楠。”陳寧笑眯眯地給老王做了介紹。
老王早就從費明的嘴裡聽說陳寧的愛人張楠，出身高幹家庭，父親就是原來駐紮在之江集團軍的軍長，如今燕京軍區的司令員張幼華。在臨州市政府這麼年，張幼華和原省委書記周長平只見的關係，老王也早有耳聞。這可是紅色豪門的千金。雖然老王在陳寧面前早就不怎麼拘束了，但是今天看到張楠，卻顯得很拘謹，連忙恭敬地叫了一聲：“夫人，您好。”
“老王吧，早就聽陳寧說起過你了。這段時間，也虧的你們照顧陳寧，謝謝你老王，辛苦了。”張楠絲毫沒有架子，一臉和善的笑容說道。老王能送早飯給陳寧，說明丈夫還是挺信任這個司機的。
“夫人，要是早知道您要來，我就多送一份過來了，您看，這？”老王拿起手中裝着保溫盒的袋子，顯得一臉不好意思的說道。
“謝謝你了老王，剛纔陳寧還在稱讚你的妻子手藝非常好，今天我也嚐嚐，好好學習學習。”張楠笑吟吟的走過去接過了老王手中的袋子。對於丈夫信任的身邊人，張楠也沒怎麼客氣，太過客氣，反而讓人家心裡有疙瘩。張楠從小耳薰目染，這種事情做起來也是駕輕就熟的。
跟張楠兩人瓜分了老王帶來的皮蛋粥和兩個包子。下樓上車之後，老王一邊發動汽車，一邊向陳寧彙報道：“陳市長，昨天胡秘書打電話給我，想一起過來接您上班。”
作爲司機，老王看得還是比較清楚的，對於胡平這個新秘書，陳市長好象並不是很滿意。老王今天依然一個人過來，本身就說明了，對於胡平這個要求，老王是拒絕了。
陳寧雖然沒有說話，但是老王從後視鏡中看到陳寧微微點了點頭，心裡頓時清楚了，這件事自己是做對了。當下也不再說什麼，輕踩油門，啓動了汽車。
臨州的舊城改造項目即將要啓動，作爲常務副市長，陳寧的工作重心也勢必要向舊城改造傾斜。前期的工作目前都有分管建設的副市長李文海在負責。對於上星期送上來的那份舊城改造的初步規劃，陳寧雖然有諸多的不滿，但是在沒有事先跟市長田中秋交換意見之前，陳寧也沒有在今天的市長辦公會上提出來。
不過，在會議結束後，田中秋主動叫住了陳寧，“陳寧同志，你到我辦公室來一下。”
陳寧跟着田中秋來到了小會議室隔壁的市長辦公室。田中秋的辦公室就在陳寧辦公室的樓上，格局也基本上一致。
“請坐。”田中秋招呼陳寧在接待區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坐下之後，陳寧習慣性的往自己的口袋裡掏煙，手剛剛伸進口袋，想起來田中秋並不抽菸，而且在茶几上也沒有菸灰缸。悻悻地把手伸了出來。
“沒事，抽吧。我讓小王拿個菸灰缸進來。”田中秋注意到了陳寧這個動作，笑着說道，與此同時，吩咐正在泡茶的秘書小王一聲。
“還是算了吧，我就不破壞田市長您這裡的空氣了。”陳寧也笑了笑說道。同時也示意小王不用去拿什麼菸灰缸了。
待小王泡完茶出去之後，田中秋微微皺了皺眉頭，對陳寧說道：“陳寧同志，你對上個星期送上來的舊城改造的初步規劃有什麼意見嗎？”看來，田中秋也對這份初步規劃相當不滿意。
“田市長，本來我就想找個合適的機會向您彙報這件事，既然您現在問起，那我就直說了。”陳寧微微笑了笑，說道。
“今天我就想聽聽你的意見，有什麼你就直說吧。”田中秋揚了揚手說道。
“我們臨州的情況和其他周邊省市的大城市不同。我們臨州是個歷史悠久的城市，六朝古都，而且又是個旅遊城市。特別是我們的中心城區，承載着南宋遺韻、領略着之江風韻、頭枕着古蹟遍地的吳山、緊靠着處處是景的西子湖。我們的舊城改造既要考慮到歷史古蹟的保護，也要從我們圍繞西子湖爲中心發展大旅遊的角度來做這個改造規劃。不能單單就是拆了重建這麼簡單的一個規劃。”
“是啊，這個初步規劃的確是簡單了一點。你說的沒錯，我們臨州的舊城改造就是要考慮這些因素，把我們的舊城改造做成一項造福於民的民心工程、保護環境的生態工程、傳承歷史的文脈工程、提升城市品位的競爭力工程。不能這麼簡簡單單的拆了重建。”田中秋也是一副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
其實，田中秋對臨州的舊城改造也是非常的重視。作爲臨州的市長，正好趕上經濟大發展的時代。對臨州這座古城進行舊城改造，如果成功的話，對於田中秋來說是個極大的成就和政績。作爲一名副省級的幹部，田中秋剛滿五十的歲數也是屬於年輕的，完全還可以更進一步。目前的關鍵就是臨州的舊城改造，能否給他帶來足以讓他更進一步的政績和資本。
但同時，臨州的舊城改造還面臨着很大的困難。作爲一個省會城市，目前在臨州的改造範圍中，還牽涉到省裡方方面面的利益。特別是在當今房地產市場異常紅火的時代，有誰甘心把屬於自己的，位於中心城區黃金地塊的土地去建停車場、公共綠地等公益或者是有利於臨州旅遊發展、古蹟保護和提高城市品位的這種項目。所以，省設計院做出這樣一份簡簡單單拆了重建的初步規劃，不是省設計院的能力不夠，完全是爲了迎合各方面的利益。恐怕在做這份初步規劃的時候，打招呼的人肯定不會少。
對於這個問題，田中秋心裡清楚，陳寧的心裡也很清楚，這也是陳寧必須要在私下裡和田中秋通氣，而沒有直接在今天的市長辦公會捅出來的最主要的原因。
“能不能把我們臨州改造成爲具有國際水準的大都市，最重要的就是要做一份超前的，符合我們臨州實際情況的改造規劃。不能象其他城市那樣，拆了舊房子，建好了新房子，這就算完成了舊城改造。陳寧，不瞞你說，這段時間我可是晚上連覺都睡不好。按照年初擬定的工作計劃，早在一個月前，舊城改造就要啓動了。但是現在遲遲不能啓動，也都是因爲這個改造規劃沒有定下來。忙活了小半年，沒想到省設計院竟然拿出了這麼一份東西。唉，頭疼呀。”
一向儒雅淡然的田中秋能說出這麼一番話來，應該算是跟陳寧有掏心窩子的意思。如今在房地產市場上的利隨着房價的節節攀升，實在是太多了。舊城改造牽涉到的方方面面的利益，背後都代表着不同的利益集團。田中秋想通過舊城改造來積累自己的政績這個想法是不錯，但是因此而得罪其他利益集團，對於田中秋來說也是得不償失的。如果按照剛纔講的把臨州的舊城改造做成一項造福於民的民心工程、保護環境的生態工程、傳承歷史的文脈工程、提升城市品位的競爭力工程。喊喊口號容易，但真正實行起來，阻力無疑是很大的。就拿之江最大的省屬國有企業，之江電氣集團的搬遷來說吧，提上議事日程已經有將近三年的時間，就是因爲牽涉到方方面面的利益，大家都盯上了電氣集團在中心城區擁有的大片的土地這塊肥肉，以至於搬搬停停，到目前爲止旗下大部分的工廠還沒有徹底從臨州的中心城區搬出去。
對目前臨州舊城改造所面臨的困難，陳寧雖然也是清楚的，但是說實話，陳寧沒有田中秋那樣患得患失。從骨子裡來講，陳寧考慮更多的是如何幹點實事，如何把規模宏大的臨州的舊城改造做好。同時，對田中秋剛纔表露的意思中，陳寧也聽出了田中秋在顧忌什麼。應該說，田中秋對舊城改造的看法，和陳寧的看法無疑是一致的，都是想把臨州建設成具有國際水準的大都市。但是今天田中秋特意把陳寧叫到自己的辦公室，向陳寧徵求意見，同時也開誠佈公的向陳寧表露自己的苦惱。如果說需要陳寧的支持，在這個方面陳寧會毫不猶豫地站在田中秋這一邊。但陳寧感到田中秋的意思絕不是需要自己支持這麼簡單，田中秋剛纔的話，向陳寧傳達了一個明顯的信號，那就是要自己這個常務副市長去打頭陣的意思。
臨州的舊城改造如果成功了，政績主要歸功於田中秋這個市長。讓陳寧去打頭陣，也就是讓陳寧去觸碰那些舊城改造牽涉到的之江方方面面利益的各種關係。
其實這個想法，田中秋也是由來已久。從陳寧上任以來，田中秋也算看出來了，在目前之江原周系的那些大佬眼裡，陳寧的份量比他這個市長的份量要來得重。田中秋是楊萬年一手提拔起來的人，而陳寧則是周長平的秘書出身，周長平在的時候，就把陳寧引爲自己的心腹，在陳寧的成長曆程中，每一次的變換角色，後面始終有周長平的影子。兩人從起點上來看，就有別於不同的層次。讓陳寧去打這個頭陣，對田中秋來講，是個最好的選擇。這也是在最近陳寧發動的一系列擴張勢力的角逐中，田中秋始終支持陳寧的原因之一。當然，最關鍵的是讓陳寧挑起這副擔子。
要不要接過田中秋從自己的肩上卸下的這副擔子。這就好比原來田中秋挑着擔子帶着陳寧等一幫人在往前走，中途突然出現一羣劫道的。在這個時候，田中秋想退到後面，並且把自己擔子中最沉重的東西，轉移到陳寧的擔子上，而且還需要陳寧衝在最前面，殺開一條血路，等一切都安全了，快要到目的地了，田中秋才從陳寧的擔子裡接過原來屬於他的東西，再走到隊伍的最前面，順順利利地抵達目的地。
這個問題的確是需要陳寧考慮清楚的，陳寧在思索的時候，手又習慣性的伸進了口袋。正關注着陳寧一舉一動的田中秋，這時輕輕的站了起來，親自拿過一個菸灰缸放在了陳寧的面前。當陳寧擡起頭的時候，田中秋微笑着向陳寧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這次陳寧也沒有客氣，歉然一笑，掏出香菸點了一支。深深地吸了一口，醇厚的菸草味道讓陳寧的精神一振，於此同時，陳寧也拿定了主意。不管怎麼說，從自己剛剛出發的時候，挑着擔子走在自己前面的田中秋還是挺照顧自己的，沿途也幫着自己打發了一些小麻煩。更重要的是，目前他們兩人的目的是一致的，都想順利的抵達目的地。雖然此時田中秋又逃避責任，利用自己的意思，但爲了大家共同的目標，陳寧還是打算接過田中秋的擔子，衝到第一個。
一番計較之後，陳寧終於開口徐徐地說道：“田市長，既然我們的舊城改造的啓動，已經推辭了，那不妨再推辭一段時間，想要把舊城改造做好，靠着省設計院提供的這份初步規劃是完全不可行的。”
田中秋的眼前頓時一亮，他聽到了心中最想聽到的話，“談談你的具體想法。”田中秋往沙發背上一靠，剛纔緊繃的神經也鬆弛了下來，微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