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公然唱反調嗎
和葛橋山吃飯的地點定在了寧北駐京辦的寧北海鮮樓。雖然陳寧告訴魏東輝就在海鮮樓留間包房就可以了,但魏東輝還是給陳寧安排了用於內部接待的房間。
對於魏東輝來說,陳寧就是他們寧北的貴人,而且能夠和陳寧來往的那可都是部委的高官,自己能混個臉熟的話,對他以後的工作也是非常有幫助的,更何況區長錢新林臨走時還曾千叮萬囑過,要是陳市長過來的話,一定要招待好。
當陳寧駕駛着小賽歐來到寧北駐京辦的時候,魏東輝和他們那個駐京辦的副主任還有海鮮城的經理正在門口侯着了。當陳寧的車停下來之後,魏東輝連忙上前幫着陳寧把車門打開。展現一張諂媚到極致的笑臉道:“陳市長,您來了。”
“客人到了沒有?”陳寧走出車子淡淡地問道。跟葛橋山約在這個寧北海鮮樓的時候,沒想到葛橋山居然知道這個地方,以前還來過一次,倒是省了陳寧一番口舌。
“客人還沒到,陳市長要不您先進去休息一下,喝杯茶,我在這裡候着。”魏東輝笑着說道。
陳寧點了點頭,正欲擡腳往裡面走去的時候,一輛老款奧迪從遠處開了過來,一看車牌是葛橋山車子的號碼,陳寧停住了腳步,微笑着看着車在自己的小賽歐旁邊停了下來。
“哈哈,我說陳局,你的這輛小車開起來真夠快的,本來出門的時候我就跟在你車的後面,一上三環,三轉兩轉就沒影了。”葛橋山笑哈哈地從車裡走出來。
原來從國資委大院出來,葛橋山的車就跟在自己後面,自己居然一點都不知道。陳寧怔了怔,連忙笑着迎上去道:“是嗎,我可一點都不知道。”
這時,從副駕駛位置上下來一個人讓陳寧又不由的一愣,原本還以爲葛橋山今天是單獨約自己吃飯,沒想到還帶了一個人,這個人對於陳寧來說也不陌生,國資委辦公廳的副巡視員馬愛東。不過,對於馬愛東,陳寧也不是太熟悉,只不過在開會的時候見過幾面。
“陳局,你不會介意我今天把小馬也帶來吧。”葛橋山一邊上前和陳寧握了握手,一邊笑呵呵的說道。
“哪能呢,再說今天可是你葛局請客呦。”陳寧也笑着說道。同時,轉向正走過來的馬愛東伸出了手,笑吟吟的招呼道:“馬巡視員,你好。”
“陳局,您好,您好。我今天冒昧了。”馬愛東連忙緊走兩步,雙手握住陳寧的手笑着說道。
“哪裡,大家都是同事嘛。呵呵。”葛橋山既然今天能帶着馬愛東一起來,說明葛橋山和他的關係不錯。雖說平時不太熟悉,但陳寧還是表現得很熱情。
接着陳寧又把魏東輝向葛橋山和馬愛東介紹了一下,聽說都是國資委司局級的幹部,魏東輝很是受寵若驚。既然是陳寧的介紹的地方,葛橋山倒是對魏東輝也挺客氣,笑着說道:“小魏呀,我剛纔看着你就感覺面熟,去年我到這裡來過一次,你可能都不記得了吧。”
葛橋山原來套近乎的話,讓魏東輝倒是很尷尬,去年他還在明山宗教事務管理局坐冷板凳了。好在魏東輝畢竟是當了多年的駐京辦主任,臨機應變的能力也非常強,看了陳寧一眼之後,連忙笑着說道:“葛局長象您這樣的客人我們是請都請不來的,肯定是您當時沒有表露您的身份吧,不然我怎麼會不記得呢。您看您這麼大的領導能光臨我們這裡,我當時還真的是有眼無珠啊。”
“哈哈。”葛橋山被魏東輝一連串的奉承,心裡十分舒坦,哈哈笑了起來。
魏東輝今天安排的挺不錯,足有一斤重的梭子蟹清蒸,野生大黃魚糖醋,白灼斑節,椒鹽虎頭魚,外加幾個寧北特有的野菜以及正宗的之江本雞湯。當然還是專門爲陳寧十五年的茅臺酒。
“不錯,不錯,比我去年來的時候,味道強多了,難得能吃到這麼新鮮的海鮮。陳局,你可是真會挑地方呀。”葛橋山嚐了幾口之後,連連贊好。
陳寧舉杯和葛橋山碰了一杯之後笑着說道:“說起來,這裡的魏主任也是我以前的部下,這裡的菜挺合我的胃口。”說着搖了搖頭,面露苦色地說道:“這段時間盡往燕京飯店和全聚德跑了,雖說這兩個飯店的菜在京城是一絕,但也架不住三天兩頭的去呀。這不,今天你葛局開口,我也沒跟你客氣,直接就拉到這裡了。”
推杯換盞,酒過三巡之後,稱呼也從“陳局”、“葛主任”變成了稱兄道弟。喝了一小口醇厚的茅臺之後,葛橋山微微皺着眉頭說道:“老弟馬上就要帶隊去東北調研了,東北這個地方盤根錯節的複雜呦。”
關於東北的情況,陳寧也早有耳聞,上世紀九十年代,正當國企改革在東北開展以後,東北就能成了華夏下崗工人最多的地區,也是國企改革最有爭議的地區,羣體事件和企業在改制中腐敗醜聞時有爆出。這兩天,陳寧也翻閱了大量東北國企目前狀況的資料,東北三省雖然面臨着嚴重的困難,但也不是無藥可救,從現有條件看,東北老工業基地自然資源豐富、工業基礎完善、交通設施發達、地理位置優越,科學教育發達,人才資源豐富,有着得天獨厚的比較優勢。同時,東北三省的國企改革雖然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但是目前東北的經濟在慢慢的復甦,許多頻臨停產、破產的企業,也通過併購、調整和改造也在逐步走出困境。
現在,經濟全球化進程的加快帶來了新的機遇,華夏經過二十多年的改革開放,已經初步建立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綜合國力顯著增強。東北老工業基地的振興可以從全球的眼光培育和發揮比較優勢,主動參與國際分工,接受發達國家產業轉移、優化產業結構和推進企業重組,這樣,振興東北老工業基地的稀缺資源不僅可以從本地和全國獲取,而且可以更多地利用全球的資本、技術、人才和市場的資源,加快振興和發展。
而此次陳寧所要帶領調研組調研的目的就是爲了進一步摸清東北老工業基地的基本情況,以及國企改革中存在的問題。爲進一步深化國企改革,繼續從戰略上調整經濟結構,包括調整所有制結構、調整國有經濟結構做準備。
對於這樣一個國有企業聚集的地方肯定會存在着這樣那樣的矛盾和問題,葛橋山的話倒也不是危言聳聽。不過這也引起了陳寧的興趣,聽葛橋山這話,對東北的現狀還是頗爲了解的。
“葛兄,能不能幫我介紹介紹東北的一些情況呀,也好讓小弟去調研之間,做到心中有數?”陳寧笑哈哈地問道。
葛橋山見陳寧一副請教的樣子,笑着擺了擺手道:“有些情況我也是道聽途說,不過,你倒可以問問小馬,他可是原來遼河省國資委的副主任。”
“噢。”陳寧把目光轉向了一直微笑着傾聽自己和葛橋山的談論,時不時地神情恭謹地敬杯酒的馬愛東身上。對這個馬愛東陳寧一直比較奇怪,看起來他的歲數並不大,不過才四十出頭的樣子,怎麼會成爲辦公廳的副巡視員呢?原本陳寧還以爲馬愛東原本就是部委的幹部,沒想到居然還擔任過遼河省的國資委副主任。兩者一聯繫,這個馬愛東要麼犯過錯誤,要麼就是得罪了什麼人,才被髮配成爲副巡視員。
其實,陳寧一直在猜測今天葛橋山請自己吃飯,還帶着個馬愛東到底是什麼目的。向自己示好,特意讓馬愛東來向自己介紹東三省中國企分佈密度最大的遼河省的情況?一來,恐怕葛橋山沒有這麼好心,二來也不用都這麼大一個圈子。還是想借助自己此次去東北調研,讓自己去揭開什麼蓋子?但是葛橋山是國資委的人事局長,跟地方上搭不上什麼界,而且就算馬愛東在遼河受了什麼委屈,也不太可能讓自己去揭蓋子報仇呀。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官場上稍微有些頭腦的人都不會去做的。
儘管心裡有疑問,但是陳寧倒是想聽聽眼前這位遼河省國資委前副主任對遼河省國企改革的介紹。笑着說道:“那可要請教馬巡視員了。”
“請教不敢當,我確實在遼河省工作過一段時間,也瞭解一些情況,您想了解哪方面的情況,就儘管問吧。”馬愛東連忙笑着說道。
“我這次去東北調研國企改制的情況,你就談談遼河省目前國企改革的情況。”陳寧笑眯眯的說道。
“那我就向陳局談談我所瞭解的遼河省國企改革的情況,只不過我從遼河省調到委裡也快一年了,或許和現在的情況有些出入,請陳局不要見怪。”馬愛東笑着客氣了一句。接着又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開口介紹道:“遼河省一共有......”
本來,陳寧的臉上一直掛着微笑,但是隨着馬愛東介紹的深入,陳寧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了,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副認真的神情聽着馬愛東的介紹。馬愛東的介紹很仔細,陳寧聽得很認真。
聽得出馬愛東對遼河省的國企改革情況非常瞭解,很多情況都是陳寧在資料上沒有看到的,儘管馬愛東介紹的情況都是正面的,都是遼河省國企改革比較成功的例子,但是陳寧還是聽得出,在這些改制中,普遍存在着下崗工人的安置問題和在改制過程中產權不明晰,甚至有國有資產流失的現象存在。
同時,在馬愛東介紹的時候,陳寧發現這個委辦公廳的副巡視員頗有幾分水平,介紹的情況不僅條理清晰,而且包括有些數據張口就來。期間陳寧針對馬愛東介紹的情況,提出的幾個問題,馬愛動也是詳詳細細的做了解答。顯然,這不是之前刻意準備好的。
同時,隱約陳寧還能聽出馬愛東對遼河省在國企改革中出現的一些問題的擔憂,而這些擔憂和陳寧在瞭解情況以後所產生的結論基本上都是相似。這倒引起了陳寧的興趣,在馬愛東介紹完情況後,陳寧就有些問題跟馬愛東進行了探討,由於觀點相似,發覺越聊越投機,話題也漸漸偏離到東北以外的一些問題。
此時,葛橋山並沒有因爲陳寧和馬愛東之間的交談冷若自己而有所不悅,反而笑眯眯的聽着他們兩個的談論,不時的自斟自飲。
“愛東,對目前央企涉足房地產市場,你是怎麼看的?”隨着談話的投機,陳寧也沒再客氣地稱呼馬巡視員,而是以愛東呼之。
馬愛東聽了也很高興,不過針對陳寧的這個問題,馬愛東不由的皺起了眉頭,低頭考慮了一下之後說道:“陳局,雖然目前國內的房地產市場形勢一片大好,但是目前的房價已經接近符合民衆購買力的峰值。如果這個時候,我們的央企紛紛進入的話,勢必會使得房價進一步的擡升,這樣一來,就有可能產生泡沫。”
“這麼說來,你也是不贊成央企介入目前的房地產市場得咯?”陳寧笑着問道。
馬愛東也是和陳寧聊得一時興起,隨口答了一句:“是啊。”剛剛出口,就發現自己的回答不妥。央企的投資方向需要陳寧的規劃發展局來審批的,而且從去年開始就陸陸續續有央企成立房產開發公司,目前國資委也沒有任何限制央企進入房地產市場的限制。如果陳寧不贊成自己的觀點,那自己不是公然唱反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