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石室，鬱菲菲走在前面，低着頭一路上並未說話，蘇湛心中嘆息，看來鬱九琰真正的“心魔”並非有形魔氣，而是藏在內心深處的魔障。
若是如此，即便祛除了魔氣，也並沒有太大的效果，一代幻心境強者，竟然心如死灰，這說出去都有些難以想象，不過事實擺在眼前，鬱菲菲憂鬱的表情，也證實了心中的想法。
行至一處涼亭，少女緩緩坐了下來，看向滿園花色，無意欣賞，情緒沒有因爲父親心魔祛除而好轉。
鬱菲菲目視遠方，喃喃開口：“父親是景陽城城主，在景陽城便是權威，強者的代表，身受百姓崇拜…”
“可是，在五年前，幻劍森林深處一處密地現世，當時靈光普照，是有大機緣，景陽城全城震動，父親命人偵查，卻發現密地被一隻幻心境層次的天階幻獸看守，那種等級的幻獸，實力已經達到一種恐怖的層次。”
蘇湛靜靜聆聽少女的訴說，並未出言打斷，心中明白，或許鬱九琰的心魔就與那五年前的密地現世有關。
“當時父親驕傲氣盛，密地的誘惑許多人都極爲垂涎，便聯合了景陽聖殿殿主，共同對抗幻心境天獸，兩人的實力已經達到可以抗衡的層次。”
“本是意料之中的一次探尋，父親便帶上幻體境巔峰的母親和一衆人手，與景陽聖殿的人一起進入密地。”
說到這裡，鬱菲菲神色變得冰冷起來，語氣中帶着顫音繼續回憶:“可事實出乎所有人意料，密地中的天階幻獸異常狂暴，就在父親和景陽聖殿殿主將其重創之時，燃燒體內天獸精血，亡命反撲。”
“發了瘋的幻獸，之後他們被節節壓制，即便斬殺也要付出自損修爲的代價，可是箭在弦上，已經沒有退路。”
“但是誰也沒想到……”
鬱菲菲的表情有些痛苦:“誰也沒想到，景陽聖殿殿主在那時突然逃跑……”
“他逃走了……父親陷入天獸反撲的絕境，迴光返照避無可避的一擊，是母親，爲父親擋下了那一擊。”
“可她又怎麼能擋下幻心境天獸全力一擊。”鬱菲菲搖頭，眼見兩行清淚劃過，喃喃自語:“她怎麼能……她又怎麼能擋的下來。”
“擋下足以重創父親的一擊，娘……”
少女閉上眼睛，嬌小的身子微微顫抖，深深吸了口氣，眼中殺意涌動:“景陽聖殿！”
這一切的孽債，都是因爲景陽聖殿。
聯手共探密地，遭遇危險後，景陽聖殿殿主逃逸，留下鬱九琰一人獨自對抗狂暴的幻心境天獸，這才導致慘劇發生。
若是當時兩人堅持，就算不敵，只要抱着一致的信念，想必也能拖死天獸。
怪不得會生出已經到了化形狀態的心魔，即便是祛除後，依舊心懷死志。
看着結髮愛人爲救自己逝去，自己卻無能爲力，那種無比的絕望，以及對景陽聖殿滿心恨意，和因爲慾望進入密地的後悔，這之間種種形成心結，久而久之便化作心魔，深入靈魂。
“那之後，景陽聖殿如何？”蘇湛開口問道。
聯手對抗幻心境天獸卻獨自逃逸，導致鬱菲菲母親傷亡，這已經不能用世態炎涼形容，不得不說其作爲之狠毒。亡妻之仇，仇深似海，必定無法化解，但之前在幻劍森林的遭遇來看，似乎景陽聖殿並沒有因此受到影響。
“景陽聖殿殿主害了娘，父親一怒之下，與沐青戰了三天三夜，那一戰，整個景陽城爲之震驚，他們從來沒有見過父親如此暴怒過。兩人本就實力相當，但父親幾乎失去理智，因此更是被沐青再打敗。”
“父親戰敗回來就一直把自己關在密室中修煉，不再過問景陽城事務，由我的兩個哥哥接手處理。”
鬱菲菲咬着牙道:“而在那之後景陽聖殿放出消息，稱景陽城主因不滿天主思想而大打出手，密地中的事更是推脫的一乾二淨。”
“爹是景陽城主，必須要守護景陽城，所以這些年一直壓抑着自己，沒有去找沐青報仇。他心裡的苦…我都知道。”
蘇湛點頭，鬱九琰不僅是一個丈夫，更是景陽城主，有責任有義務，守護景陽城百姓，其中有着太多身不由己。
“可是出了這樣的事，域主不曾知曉嗎？”
鬱九琰的景陽城主是幻天域主委任，按理說，出了這樣大的事，不可能坐視不管。
“我不知道…”鬱菲菲搖頭，目露哀傷：“域主身份尊貴修爲難以想象，而且神秘莫測，想來也不會知曉吧。”
“而且就算知曉又能怎樣，景陽聖殿和我們依舊只能算做私怨，域主應該不會因爲這點事情就干涉其中。”
“莫非幻天域主對聖殿有所保留？”蘇湛敏銳的察覺到少女的話中似乎有些不同尋常的味道。
“難道你不知道聖殿的背景？”鬱菲菲有些奇怪的問道。
“背景？”蘇湛一愣，道：“並不知曉。”
“我聽父親說過，聖殿這個組織並非是幻天域主所設立，它甚至不屬於幻天域。”
鬱菲菲看了蘇湛一眼，旋即解釋道：“它背後的勢力是光明聖域域主所創立的光明聖殿，幻天域下的三聖殿據說都是光明聖殿以傳教的理由設立。”
“五域之中，光明聖域的綜合實力最強，也許只有遠在極東的妖神域才能與比擬，而幻天域，若非有域主的存在，恐怕根本無法與其相提並論，所以聖殿設立在幻天域後，人們便不自覺的因其背後的勢力對聖殿產生了敬畏。”
“至於域主的心思，我又怎能揣摩…”
鬱菲菲的目光有些嚮往，若是擁有幻天域主一般，哪怕只是一半的力量，又怎會大仇不得報。
“原來如此。”
蘇湛眼中閃過一絲明悟，怪不得在幻劍森林時景陽聖殿的人會說自己並非屬於景陽城管轄，現在鬱菲菲說出來才知道，聖殿竟是出自光明聖域。至於域主對其態度，這點雖不清楚，但肯定不會是畏懼，若真那般，也不會明令聖殿不許坐落主城。
“不管聖殿背後是誰，他們的作爲相信一定會被域主知曉，那時候定然不再允許他們存在於幻天域。”
“嗯。”
少女輕輕點頭，因爲一番訴說，心情變得好了一點，尤其是談及幻天域主，她的臉上會露出一絲嚮往與崇拜，那是對力量的渴求和守護天下的尊者的敬畏。
不過蘇湛對此倒並沒有太大反應，幻天域主，同樣是天陽五域的頂尖強者，但對他的瞭解，也就僅限於此，是因爲孤陋寡聞，和其本身的神秘莫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