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定了主意之後,老祝頭也呆不住了,直接起身兒去找了老魏頭,不一會兒兩個人就一起嘀嘀咕咕地進了院子,到屋裡老祝頭挑起門簾子道:“爹,魏老弟看你來了。”
老魏頭直接進屋片腿上炕道:“叔,身子好點兒沒有?我這兩天總惦記着說過來,可是我家那小子正要說親,折騰到現在才騰出空兒來。”
祝老爺子見來了客人,就讓荷花扶着自己坐起了身子,搭着被子道:“說親是好事兒啊,要是有啥要幫忙的可別不好意思,得張嘴吱聲兒,你和我家幺兒也算是打小兒的交情了,咱們又都是老鄉,可不許外道。”
“叔,瞧你說的,我就算是跟誰外道也不能跟你家外道不是,當初在老家,小時候我爹孃都沒了,要不是叔你總接濟我,我可能早就不學好去了,我跟祝大哥又都是大半輩子的交情了,咱兩家不就跟一家人一樣嘛”老魏頭說了幾句見楊氏端茶進屋,就趁機問,“嫂子,我聽我家那口子說,你去給叔扯了布料做壽衣?拿出來瞧瞧唄”
“你還真是啥都想看。”楊氏嘴上嗔怪了一句,回身從櫃子裡拿出了壽衣,攤開來給老魏頭看。
壽衣選的是上好的料子,寶藍色的杭綢上頭繡着五蝠捧壽的圖案,如今做好的這一套兒還只是最外面穿的,楊氏給做的是對襟兒的褂子,做工什麼的全都沒得說,老魏頭便讚道:“還是嫂子的手巧,比我家閨女給我做的那身兒好多了,瞧得我都眼熱了。”
“哪兒是我手巧啊,這是老四媳婦繡的,我哪兒有這樣的手藝。”楊氏把衣裳在炕上攤平了道。
“五十歲穿上五下三,六十歲是上七下五,叔去年剛做了七十大壽,你們今年得做齊了上九下七的衣裳才行呢”老魏頭砸吧砸吧嘴道,“等過幾年我過了六十,我也得讓我媳婦再添兩身兒。”
按照鄉下的習俗,死者穿的壽衣都是單數的,上下相差二件兒,如上七下五或上九下七,而最多是穿上十一下九,即穿十一件上衣,九條褲子。若是不到五十多歲而死的人,叫做夭壽,就只能穿三件兒,而死者的年齡越大就可以穿得越多,表示有福有壽。還要做被褥,鋪黃蓋白,意爲鋪金蓋銀,被面兒上還要繡八仙,棺中還要放枕和墊腳,很是講究,當初老爺子剛被接回來的時候,因爲身子也還硬朗,而且老祝頭也沒提這件事,所以家裡就也都沒惦記着要準備,這回既然準備了,就要按照規矩和歲數認認真真地置辦起來了。
祝老爺子聽老魏頭說這話,不由得奇怪地問:“咋,我這老頭子沒幾天活頭也就算了,你纔多大個歲數就準備壽衣?”
“叔,這壽衣本就是生前置辦的,我的衣裳還都是我自個兒去挑的料子呢,就爲了圖個自己稱心,鄉下這地方一過五十,家裡的閨女媳婦的就該給老人兒張羅着置辦壽衣和壽材了,一來是爲了讓老人兒都看着,置辦得稱心舒坦,二來也是圖個好彩頭,添福添壽,人都說,越是備着越是用不着。”老魏頭笑着說,“叔你今年剛過了七十,現在置辦也是應當的,若是早些年就把你接過來,就該早就置辦起來了。”
祝老爺子聽了這樣的解釋,有些將信將疑地問:“當真?這邊還有這樣的規矩?”
“咱們老家那邊不是這樣嗎?我們十來歲就過來了,也不知道老家有啥講究。”老魏頭問祝老爺子道。
“也沒啥講究不講究的,入鄉隨俗就得了。”祝老爺子聽了老魏頭的話,覺得心裡頭舒服多了,精神頭兒也上來了,跟老魏頭一直聊到吃飯,這才覺得有些倦了,吃過了午飯之後,被荷花鬨着又說了會兒話,這才讓他吃了藥去睡覺。
荷花這纔跟老祝頭和楊氏告辭了回家,剛到門口就聽見方氏正跟良子說道:“不是嬸子催你,不過如今你和荷花一起種蘑菇也賺了錢,你之前在山裡打的野味什麼的,荷花說這回也都一起賣給孫家了,也該是有些積蓄了,你年紀也不小了,比我家博榮還大兩歲呢,是該考慮成家的事兒了,你若是有這個念想兒,嬸子就幫你留意着。”
“嬸子,我現在啥都沒有的,只有個破得快倒了的房子,連半畝地都沒有,只靠着跑山,若不是你家幫我,我現在連這點兒錢都攢不下,娶了誰家的閨女還不都等於是害了人家。”
“你這孩子咋說話呢”方氏嗔怪道,“雖說我不是打小兒看着你長大的,但也是相處了這麼大半年,嬸子能看出來你是個踏實肯幹的孩子,而且還是個心眼兒實在的,不是所有人家嫁閨女都要看錢財的,你若是信得過嬸子,嬸子就幫你打聽打聽,給你挑個好閨女。”
“嬸子既然都這麼說了,若是當真有不嫌棄我沒錢的,就勞煩嬸子費心了。”良子被方氏說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也知道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自己的年紀也當真應該考慮婚姻大事了,所以就也點頭應了。
“良子哥,若是依我說,你趙家村的房子就也別要了,左右也沒多少地,搬過來跟我家做鄰居得了,等開春兒了讓我爹找人在我家旁邊兒起三間房,到時候也在房後蓋暖房種蘑菇,到時候咱們兩家一起賣蘑菇多生事兒。”荷花從外頭跑進去說。
“你這丫頭,還躲在外頭偷聽?”良子朝荷花頭上拍了一記。
荷花躲到方氏身後說:“誰讓你倆說話那麼大聲兒的,我在外頭小道兒上都聽得清清楚楚的。”
“老爺子身子咋樣了?我這剛從山上回來,想打個野雞給他補身子,不過今個兒運氣不好,連個野雞的毛兒都沒瞧見。”良子對祝老爺子還是十分的關心的。
“上午奶把做好的壽衣給祖爺看,結果祖爺看着吃心來着,後來爺找了二爺爺去勸解,這才知道老家那邊兒根本沒有這種生前置辦壽衣和壽材的講究,祖爺見咱們張羅這些,還以爲是自己要活不久了呢還好都說清楚了,不然可就糟了。”荷花吐吐舌頭道,“這會兒已經吃了藥睡下了,良子哥要是想過去看他,就等晚上再去吧”
方氏也是剛知道這件事,聽了荷花的話不禁道:“你爺也是個迷糊的,從老家出來都十來歲了,咋連那邊兒都有啥說道都不知道咧”
“爺自小沒有娘,就跟着祖爺怕是也都沒經歷過這些事兒,哪兒能知道得那麼清楚啊,再說如果不是這回給祖爺置辦壽衣和壽材,我也不知道咱們這兒還有這樣的講究,聽二爺爺說,他的壽衣都老早地備下了,可真是……感覺真是奇怪。”荷花忽然又問方氏道,“那要是按照這麼說,咱是不是也得給爺奶置辦壽衣和壽材了啊?”
方氏聽了這話臉一板斥道:“可不許胡說,你祖爺還在呢,你爺奶咋能置辦這些,得頭頂上沒有長輩了才行,以後不懂就回家來問,在外頭可不許混說,那不是咒你祖爺那什麼……”
荷花被訓得一縮脖子,趕緊討饒道:“我說錯話了還不成,我可不是故意的,誰讓你平時也不跟我們說這些事兒的,你不說我咋知道咧?”
“得,到還是我的不是了。”方氏朝荷花橫了一眼,不過也覺得她說得有些道理,荷花年紀小倒也罷了,茉莉就算再晚明後年也得出門子了,有些個規矩習慣的,也得都跟她們說道說道才行,別等以後到了婆傢什麼都不懂,倒時候可就是丟人現眼了。
正尋思着這事兒,枝兒忽然急急火火地跑進來,還沒等開口說話就正踏在滴水檐下的冰楞子上,腳下一滑整個人就撲進了院兒裡,良子下意識地上前伸手給接住,就正好把人攬進了自己懷裡。
良子自己頓時鬧了個大紅臉,趕緊把枝兒扶着起身兒就鬆開了手,枝兒似乎是有什麼急事兒,連是誰扶住了自己都沒顧上留意,氣喘吁吁地問方氏:“二嫂,我二哥是不是上山去了?”
“是啊,你二哥不是會伐木嘛,被魏二叔他家小子叫去幫忙了”方氏點點頭,“咋了?找你二哥有事兒啊?”
“我剛纔從大姐家吃了飯回來,路過前頭裡正家門口,聽見有人來報信兒說,咱村兒上山去伐木的似乎出事兒了,有人被倒木砸中了腦袋,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呢……”枝兒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方氏聽了這話就呆住了,半晌都沒回過神兒來,荷花在一旁扶着方氏,趕緊勸道:“娘,你先彆着急,不一定就是爹呢,上山伐木的那麼多人,咱先去打聽打聽再說。”她說罷就對枝兒道,“姑,你先扶我娘進屋去,良子哥,你陪我過去看看。”
兩個人也不敢耽擱,先跑去里正家裡打聽情形,聽說里正已經叫了十來個村裡的漢子上山去幫忙了,但是里正家裡的人也不知道到底是誰受了傷,荷花和良子問清楚了方向,謝過了出來就趕緊往山上趕,荷花心裡着急腳下走得也快,腳上沒綁草鞋走起來有些打滑兒,但是也不敢耽擱,一路跑到半山腰竟也都沒覺得累,良子跟在她的身後護着,怕她萬一打滑兒摔下去,也走得腦門兒直冒熱氣。
兩個人再往前走了一會兒,就聽到了不遠處林子裡傳來聲音,趕緊循聲跑過去,荷花先是瞧見了雪地裡刺目的紅色,讓人看着就覺得頭暈,她趕緊擡眼朝四周看去,看到祝永鑫站在不遠處的樹下,跟齊老五站在一起不知道在說啥。
“爹……”荷花尖聲叫着就跑過去了,“爹,你沒事兒吧?”
“荷花,你咋來了?”祝永鑫被嚇了一跳,趕緊伸手拉住撲過來的女兒,“你上山來幹啥?”
“村兒裡都再說山上伐木出事兒了,娘嚇得不輕,我怕你有事兒,就跟良子哥過來看看。”荷花抓着祝永鑫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見他毫髮無損這才鬆了一口氣,然後纔想起來跟站在一邊兒的齊老五打招呼道,“齊五叔,你也來幫忙啊?”
齊老五笑着點點頭,然後對祝永鑫道:“瞧你家閨女多知道惦記你,聽了個信兒就趕緊跑上山來。”
“齊五叔,你也別站着說話不腰疼了,還有空在這兒看着,山上出事兒的消息村兒裡都傳開了,我們去里正家問消息的時候,看見好幾家的人都去了呢,你也趕緊回去報個平安,免得我五嬸兒擔心纔是正經的。”荷花見他還有心思在這兒說笑,忙提醒他道。
齊老五家裡都是媳婦當家,他平素也最疼媳婦,聽了荷花這話才恍然大悟,自家兩個孩子都還年紀小,即便是媳婦聽說了這事兒也是沒法子上來找自己,想到這兒他急忙彎腰撿起自己的褡褳兒,把自家帶來的工具收拾着裝好,跟祝永鑫打了個招呼就急忙地下山去了。
荷花在後面嚷:“齊五叔,你慢着點兒,路上可滑了,小心別摔着。”但是見他很快就走得沒了影子,也不知道他到底聽到沒有,這纔想起來回頭問祝永鑫,“是誰家的人出事兒了?”
“是村口雜貨鋪齊寡婦的孃家弟弟,本來我們都跟他也不熟,我們上山前去雜貨鋪買東西,結果他就自告奮勇的說要來幫忙,說在家呆着悶得慌,齊寡婦本來不許他上山的,說他不懂這些個砍木頭的事兒,結果他非不聽,說就是不懂纔要去跟着看看學學,大不了就打個下手也是好的,齊寡婦拿他沒辦法,就跟你魏三叔說讓照看着點兒,結果……誰知道能出這事兒啊”祝永鑫一邊說一邊無奈地搖頭道,“剛纔砍的那棵樹沒按照我們尋思的方向倒,卻是朝在一旁抽菸休息的幾個人倒了過去,別人都有經驗,知道咋躲開,他沒遇見過這樣的事兒,一下子就慌了手腳,竟然直直地往遠處跑,那人哪兒能跑得過樹啊,直接就給砸到頭上了……”
荷花聽得直捂嘴,這也着實太嚇人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救回來,不過隨即又想到:“這下可壞了,那齊寡婦家裡還不得找二爺爺的麻煩啊?”
“誰說不是呢,這下回去肯定得有一番好鬧,這眼看就要過年了,出了這樣的事兒誰家能受得了啊”祝永鑫也直搖頭。
“咱先趕緊下山回家吧,不然我嬸子該擔心死了。”良子提醒道,“不管咋說還有里正主持公道,應該不會出什麼事兒的。”
祝永鑫也點頭說:“我去跟魏老三說一聲兒,你們在這兒等我,別往前去了,小心看了嚇到。”他說罷就往人多的地方過去了。
他若不這麼說倒是還好,他這麼一說,荷花反倒越發的想去看一看了,在原地轉了兩圈兒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咬牙往前走了幾步想看看,結果只瞧見了樹下壓着個滿身是血的人,從她這個角度只能瞧見大半個身子,還沒等她定睛細看,就聽旁邊有個人砸吧着嘴說:“小丫頭,快別看了,那腦袋都給砸到腔子裡去了,小心看了回家做惡夢。”
荷花本來還沒瞧見什麼,聽着人一說,頓時就覺得渾身惡寒,胃裡頭翻江倒海一般,趕緊跑開扶着一棵大樹,抑制不住地嘔了起來。直到把胃裡的東西都吐得空了,胃還是止不住地痙攣抽搐着。
祝永鑫跟魏家打了個招呼,回來就見荷花這樣,上前幫她拍着背皺眉道:“都告訴你別去看了還不聽,你這丫頭咋就對啥都感興趣呢,就不知道個怕啊?”
荷花嗓子眼兒難受得說不出話來,就着祝永鑫的水囊漱口洗臉之後,還是覺得自己腿肚子直突突,也不知道是剛纔上山累得,還是被剛纔那人給嚇得。
最後祝永鑫揹着荷花朝山下走去,還沒到山腳下就遇見齊寡婦穿着裙子和繡鞋,連滾帶爬、哭着喊着的往山上跑,祝永鑫本想躲開讓他們過去,結果被齊寡婦一把抓住問道:“祝二哥,我弟……出事兒的是不是我弟?”
祝永鑫見她這樣,想起她弟弟的慘狀,不忍心推開她,點點頭道:“你也別太傷心了,還是回家等里正他們把人擡回去吧,上頭……路也不好走,你還是別上去了。”
誰知齊寡婦聽了這話,頓時兩眼一翻白地暈倒在了祝永鑫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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