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和大鬍子來到今天縣太爺擺戲臺的地方時,只見廣場上已經滿滿的都是人了,烏黑黑的一片人潮,較之過年,還要熱鬧幾分。
其實,小魚的性子是不喜這人多的地方的,但是,又因爲那三夫人今日要表演,所以,不得不擠入人羣中,本想要找個好點兒的位置,可又這廣場里人着實有些多,小魚和大鬍子幾乎都不用走路,就能被這人羣給推擠着往前去了。
擁堵的人羣中,高大的男人緊緊摟着身旁的嬌小人兒纖細的腰肢,走了幾步路,便會低頭對着懷裡的小人兒囑咐道:
“娘子可要緊緊抱着我,不若,待會兒非得被這人潮衝散了不可”
聽着自家男人的話,小魚一張小臉也是十足的謹慎,很是認真的點了點頭。
這兩人交流間,卻聽的戲臺上一陣鑼鼓聲響起,想必是這祝壽的戲碼就要開始了。可是,小魚本就生的嬌小,如今又在擁擠的人羣中,就是狠狠的踮起腳尖探頭往前看,也只能夠看到衆人黑壓壓的後腦勺而已。
旁邊的大鬍子,堂堂七尺男兒,站在人羣中卻顯得異常的高大挺拔,自然也就比尋常人看的遠些,且他的眼睛又是銳利的,故只一眼,便已經將那遠處戲臺子上的人兒瞧了個清清楚楚。
大鬍子對這種伊呀呀呀的戲文和那些個眼花繚亂的舞蹈是完全沒有興趣的,若不是自家娘子要來,他到覺得,還不如在家抱着軟乎乎的娘子睡覺來得實在呢,低頭瞧着身旁這小人兒探着腦袋、墊着腳尖往前頭看的樣子,大鬍子嘴角一彎,低頭在女孩的耳畔輕聲耳語道:
“不如我抱着娘子可好?”
一個勁兒往前瞧的小魚一聽大鬍子的話,心中有些動搖,但是,又瞧着周圍這麼多人,若是被瞧見了,那兩人成什麼樣子了,準是又一番的指指點點了,最後,小姑娘臉蛋兒微紅的搖了搖頭。
“不怕的,如此多人,大家看戲都來不及,哪裡還能顧得上我們呢”大鬍子說着,就已經伸出雙手在小魚的咯吱窩處,然後,粗壯的手臂微微一使力,就輕輕鬆鬆的將自家娘子給提了起來。
“哎,別……”
小魚被大鬍子突然這麼抱起來,心裡着實有些慌張,不過,一雙大眼睛瞧着周圍的人都各自看着熱鬧,似乎根本沒有在意自己和大鬍子的動作,便也放下了心,只認真的去看那戲臺上的表演。
原來這戲臺上是在表演羣舞,只見身子綽約的女孩子們,身着那仙女們才穿的衣服,手捧仙桃,正款款起舞。小魚想,這必是在給那縣太爺賀壽呢。
只看了一會兒,小魚便覺得有些無趣了,就讓大鬍子將她放了下來:
“娘子怎麼不看了?”大鬍子將人放下後,摟入懷中,低頭問道。
“不好看,也不知道那三夫人什麼時候表演”小魚小臉上有些失望的說道。
“不若,我們先找個地方坐坐,等到三夫人表演了,我們再來看,如何?”大鬍子瞧着一直擠在人羣中也不是個辦法,於是,一雙眼睛打量着周圍的環境,輕輕問道。
“恩,去茶棚坐坐吧,才這麼一會兒,我腿兒都酸了”小魚皺起秀氣的眉頭,嘟着小嘴說道。
“好,等待會兒去了茶棚,夫君給娘子揉揉,如何?”大鬍子一邊擁着人往外走,一邊輕輕的安慰道。
“相公如此待我,若是被旁人看到了,又該說相公妻管嚴了”小魚聽着大鬍子的話,心中自是十分歡喜的,可嘴上還是拒絕道。
“管旁人作何?我只要我家娘子舒服了就好”
兩人說着,便走出了這擁擠不堪的人羣,沒有周圍的人,小魚一時間只覺得這空氣都來的清新了許多,可就當兩人剛要在茶棚裡坐下時,突然,一個小丫鬟急急的走了過來,對着小魚說道:
“小魚姑娘,我家夫人給你們夫妻二人留了座位,煩請跟我來吧”
小魚一見這丫鬟,便知道,是三夫人請他們過去呢。既然是三夫人安排的位置,那想必是極好的,若是,還能夠跟那些個富貴人家的夫人、小姐同桌,那對於自己以後鋪子的生意,肯定是極有幫助的。於是,二話不說,就拉着大鬍子跟着去了。
因爲有了那丫鬟的帶路,這一路上倒也是十分通暢的,鑑於這小夫妻倆的身份,三夫人將他們安排在了貴賓臺的最下方,而在這中間的位置,一位身着華袍,大腹便便的男人端坐在中間,小魚一瞧這架勢,便知道,他就是三夫人口裡所說的老爺,這縣城裡最大的官兒了。
而在他的旁邊,則是一位年紀似乎有些大的婦人,同樣是打扮的精緻和端莊,小魚猜測,這就是縣太爺的夫人了。接着,其他的桌子就圍着這兩人一字排開了,除了縣太爺的家眷外,就是城裡的官紳員外了。
這小夫妻剛一落座,卻聽得身旁木椅上的一個女子有些鄙夷的開口道:
“我說我春桃,如今你是越發的沒規矩了,怎麼竟帶個鄉野村婦來與我們平起平坐”
小魚一聽那女人的話,只覺得有些熟悉,便轉頭望了過去,只見一個身着鵝黃色衣衫的姑娘正雙眸含着譏諷,不動聲色的將自己從頭到腳給打量了個遍。
因爲小魚是來看戲的,所以,也根本沒有怎麼打扮,只是穿了平常只覺得舒服的衣衫就出來了,可這尋常百姓的衣衫,卻在這些個所謂的上層人士中,顯得有些寒酸而低賤了。
不過,小魚望着打扮華麗的女子,覺得這人看着也是分外眼熟,再仔細想,才驚訝到,原來這女子並不是別人,正是上次在王老闆店鋪裡,那三夫人身邊嘴皮子十分利落的丫鬟。卻沒有想到,再見面,這女人已經爬上了自家老爺的chuang了,不過,瞧着座位的排序如此靠後,想必不是個妾就是個通房吧。
原本那鵝黃色衣衫的女子會以爲這對農婦一聽自己的話,便會心生畏懼,不說是磕頭了,這起身作揖總是要的,卻沒想到,這小夫妻彷彿沒有看見自己一般,只聽得一旁嬌小的女孩,指着面前桌子上的一盤沙田橘,聲音中帶着些嬌氣的說道:
“相公,我想吃橘子”
而她身旁的高大男人一聽女孩的話,立馬就拿過那橘子,開始剝了起來,一邊剝,一邊用低低柔柔的聲音囑咐女孩:
“這橘子吃多了發熱,少吃些,不然該不舒服了”
“那我只吃這盤子裡的一半,好不好?”
小魚最歡喜的水果就是橘子,一聽大鬍子讓她少吃些,一雙閃亮的大眼睛便帶着祈求的味道,看的男人心中一陣不忍心,可一想到上次這個不節制的姑娘竟然把一籃子橘子吃完後,捧着肚子在*上哇哇大叫時的情景時,他又硬起心腸,說道:
“不行,最多吃三個”
“五個,就五個,好不好,相公~~~”小魚拉着大鬍子的衣袖,像只被人扔去的小貓兒般,透着十足的可憐味道。
“你呀,真拿你沒辦法”
這小倆口甜甜蜜蜜的因爲橘子而討價還價,在旁人眼中只覺得這小夫妻恩愛有加,可在那黃衣女子的眼中,卻是對她的不禮貌了,一張畫了濃濃妝容的臉上,立馬就升起了一股火氣,咬牙切齒的對着這兩人說道:
“不知禮數,竟然在大庭廣衆之下,做這種苟且之事,簡直是有傷風化”
“那是你求而不得,羨慕嫉妒的表現罷了”大鬍子最看不慣的就是這些個忸怩作態,假惺惺的女人了,如今,一聽她這尖酸刻薄的話,立馬就諷刺道。
沒有想到看似剛正、冷漠的大鬍子,竟然也會出口說出這樣的話,小魚和一旁的春桃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了聲,那杏兒更是氣歪了嘴巴。
“好了,杏兒,別說了,這是爲夫人制衣的李老闆和他娘子,夫人特地吩咐了讓他們夫妻二人坐下的”那春桃也是看不慣這叫杏兒的丫鬟的,見這個女人脾氣要發作了,立馬就帶着生硬的語氣,說道。
“哼,今日的場合,竟然讓兩個鄉野村人坐於貴賓座上,簡直是荒唐,我現在就去告訴老爺,讓他來決斷決斷”那杏兒說着,就轉頭往主席的位置上望去,剛要出聲喊道,卻聽得一陣悠揚的琵琶聲響起,原來是這三夫人的白紵舞開始了。
帷幕被徐徐拉開,琵琶聲、笛聲絲絲入耳,緊接着,身着斑斕舞衣的三夫人款款出來,那豔麗的姿容加上華麗服飾,讓所有人都深吸了一口氣,屏息凝視的望着這戲臺上的一人。
從徐緩到急促,飄逸的姿態,綽約的舞姿,引得衆人連連拍手。不過,除了這舞姿非凡外,更奪去衆人目光的是三夫人身上五彩的華服,只見它色澤繽紛,而在冬日陽光的照射下,似有一層金光在三夫人的周圍閃爍開來。
一時之間,周圍的所有人都驚了一跳,望着舞動的三夫人時,就彷彿是天上下來的仙女般,久久移不開眼。
一曲作罷,三夫人已四流津染面了,帶着細微的粗喘回到貴賓座上,那原本高坐的縣太爺立馬就站了起來,換來女婢,將三夫人的披風給拿過來,然後,又親手爲她披上,這一系列的動作,讓三夫人有些受*若驚。更讓一旁的杏兒看直了眼睛。
“夫人今天真真是美若天仙啊,比那天上的仙女兒都要漂亮幾分啊”那縣老爺一雙癡迷的眼睛,直勾勾的瞧着那三夫人,彷彿下一秒,就想將這美人兒給吞下去。
“老爺,三妹妹也該累了,趕緊讓她歇歇吧”那大夫人站在縣太爺的旁邊,十分體貼的說道。
“好好好,趕緊坐下,坐下,可別累壞了我的美人兒”那縣太爺說着,就大手搭在那三夫人的細腰上,輕輕撫着。
“老爺~~,您看看這些上不得檯面兒的東西啊”就在這三夫人剛一落座,這一旁的杏兒就立馬喊道。
“這又是怎麼了?”縣太爺一聽杏兒的話,剛剛還一副笑容滿面的樣子,立即就轉換了臉色,語氣中透着十足的不厭煩:
“老爺,也不知道是誰,把這些卑賤的東西給請到了貴賓席上,還安排在杏兒的旁邊,這不是讓杏兒難堪嗎?”那杏兒說着就紅着眼眶,一副受了極大委屈的樣子。
衆人都知道,這小魚夫婦是三夫人請上來的,這女人如今在縣太爺面前這麼說,不是在打三夫人的臉嗎,果然,這三夫人一聽杏兒的話,臉色立馬就冷了下來。
“什麼叫上不得檯面,杏兒,這李家夫婦是替我做舞衣的成衣鋪子老闆,如今,我請了他們來看戲,又有何錯了,再說了,你前身不過是個出身奴籍的婢女,說他們上不得檯面,你這不是在打自己的臉面嗎?”這三夫人的手裡慢悠悠的剝着個橘子,輕啓朱脣,聲音不急不緩的說道。
“你……”杏兒被這三夫人一諷刺,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最後,只能夠望向那縣老爺,嬌滴滴的說道;
“老爺,你看姐姐啊~~~”
“好了,別吵了,今日是老爺大壽的日子,這臺底下還站着全城的老百姓,你就給我消停點兒,難不成讓全城的百姓看老爺後院的笑話”大夫人此刻瞧着自家老爺臉色發黑,於是,沉聲對着杏兒說道。
即使再沒有眼力勁兒的人,也知道,縣太爺的臉色是極其難看的,杏兒得了大夫人的責罵,最後,也就乖乖的不吭聲了。
見杏兒不說話了,那三夫人剝完橘子掰開一瓤,喂進老爺的嘴巴後,才緩緩說道:
“這李夫人的手極其巧,有一次我的衣服被那賊老鼠給咬破了,還是她用一雙巧手變廢爲寶,幫我做了那件百花衣,如今,我這身上的七彩琉璃裙,也是出自李夫人的手,老爺,這李夫人對我有這麼大的恩情,我才特地邀了他們來戲臺子看戲,可杏兒卻這麼對他們,這不是存心置我於不仁不義嗎?”
三夫人說着,就露出了一副傷心的悽美表情,看得那縣太爺心都被揪了起來,忙伸手拍着她的後背,連聲安撫道:
“夫人莫傷心,夫人怎麼會是不仁不義呢?這李家娘子竟有如此巧手,幫夫人做出如此精美衣服,本大人自然要好好獎賞的,至於那杏兒,就交由夫人處置了”
一聽縣太爺的話,杏兒眼皮一跳,剛想要出口求饒卻聽得這男人大聲喊道:
“李家娘子何在?”
小魚見縣太爺喚自己,於是,連忙上前答應,縣太爺見這做衣服的娘子竟然如此小,臉色有些驚訝,卻在三夫人的微微的拉扯下,回過神,說道:
“這李家娘子手工了得,在本大人壽宴上,助三夫人一臂之力,賞白銀百兩,特以嘉獎”
一聽竟然是賞賜銀子,小魚連連跪拜出口答謝,伸手接過這下人送上來的兩錠大元寶,小姑娘開心的不得了。
“這李家娘子果然不得了,上次三妹妹穿的百花衣我就羨慕了好久”大夫人望着小魚,微笑着說道:
“過幾日,我定要上娘子的鋪子來拜訪,讓你給我量身做幾件合適的”
小魚一聽這次不僅有銀兩收,竟然還有生意上門,忙笑着對那夫人說道:
“縣老爺夫人能來我們大鬍子鋪子,那是我們店鋪的榮幸啊”前面的‘大鬍子’三個字,說的尤其響亮。
“呵呵,這鋪子的名字倒是別有意思,大鬍子,小娘子這裡頭莫不是還有典故?”縣太爺這下子也來了興趣,臺上的戲也不看,只是好奇的問道。
“回稟老爺,因爲我家相公以前留着很長的鬍子,村裡人都叫他大鬍子,故而後來我取店鋪名字時,便將他的名字給用上了”小魚回答這老爺時,聲音清清脆脆,不卑不亢,倒是惹得縣太爺高看了幾分。
“大鬍子鋪子,聽着怪有趣的,這鋪子位置在哪裡啊?”縣老爺身旁一個員外的妻子問道。
“夫人,不遠的,就在城東的東門街上”最後的幾個字,說的極重。
“呦,那我可得去瞧瞧,若是好看,我也沾沾大夫人的光,做幾套”
“我也要,我也要”
這看臺上的幾位夫人見縣太爺的大夫人和二夫人都在他們家做衣服,自己既然也不能落下,連連出身喊道,而一旁的杏兒則再也不敢出聲了。
經過這縣太爺的四十大壽,小魚家的鋪子成了街頭巷尾衆人皆知的成衣鋪子,每天都有不少富太太,官太的往他們鋪子去,量衣服,做衣服,不久,這“大鬍子”就成了上流社會口耳相傳的成衣鋪子。
一些個夫人、小姐的茶會、花會的,那人若是穿了小魚做的衣服,必得好好的秀上一秀,翻開那衣袖內的“大鬍子”標誌,十分驕傲的說道:
“看,我這是在大鬍子家做的衣服”
其實,這就是小魚所要的結果,讓自家的衣服不僅是遮羞蔽體的衣服,更是身份和尊貴的象徵,穿着他們家的衣服,便會有自豪感。
不好意思啊,今天枝枝去參加相親大會了,所以,上傳的有些晚,爲了表示歉意,枝枝多加了一千字哦,唔,快來誇獎枝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