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傾蘊走回去後沉默了半響,他看着回到轎中的北冥蝶,嘆口氣,翻身上馬,北冥蝶,莫怨我。
入了南嶽邊境之後,在入城門約摸三丈之遠的地方,城牆上出現一批人,手執弓箭,正中央站着賀嘉俊,他擡手,所有人立馬把箭搭於弓上,神情冷漠。
白青瀾微眯眸,神情不顯一絲慌亂,“保護公主!”他喊出去的話不由自主的聲音顫抖,白傾蘊領兵打仗這麼長時間,聲音第一次出現的慌張。
城牆之上的箭一批批往下飛落,縱然人再多也耐不住放箭的速度之快,白傾蘊袖中一把摺扇,是北冥蝶送他那把,手指上一枚戒指,是那日北冥蝶送他扇子的時候一併還給他的,手上一柄長劍,打落射向他的箭。他在箭中穿梭,沒有絲毫損傷,他一步一步的往後退着,他的人一批一批倒下,不過轉眼間就只剩下他一人,北冥蝶在第一時刻察覺到不對準備探頭出來,卻被人強制按在轎中出不來,在察覺到沒人按着的時候,北冥蝶探出頭,身旁再無一人,只有前方那道白色身影執着劍,揮舞着。
城牆之上
賀嘉俊眯着眼睛看着城牆之下的人,他伸手,一人立馬遞上弓,他接過,擡起手搭好,又從一旁抽出兩根箭,拉弓,賀嘉俊額上冒出冷汗,他抿緊脣,眯着眼睛看向下方,這兩支箭,他白傾蘊只能躲過一支,另一支必定向着他的胸口而去!同時這兩隻箭也是他的極限,他這輩子可能都不能在這樣這麼遠的距離射的這麼精準,說起來,還多虧那個人,不過也真夠可笑的。
賀嘉俊鬆手,搭箭的手在鬆開後止不住顫抖,他閉了閉眼,放下兩隻手,成功與否只這一次。
白傾蘊,你死定了……
城牆下
白傾蘊看着兩隻箭向他飛速射來,身後北冥蝶那一幕,立馬爬出轎中,頭上的鳳冠落地,一頭青絲滑落。她站起身,快速飛奔上前“白傾蘊!”
白傾蘊頭微轉,城牆之上賀嘉俊擡手,一瞬間所有人快速搭弓,放箭。
所有的箭全部向白傾蘊射來,連着先前快要到達的那兩隻。
“白傾蘊,小心!”身後的北冥蝶看着越來越近的箭,睚眥目裂。
白傾蘊立馬後退了幾步,伸出一直胳膊攔住北冥蝶上前,將她護在自己身後。
北冥蝶看着護着她的人,突然不知哪來的力氣,她伸手將他的手按下去然後手扶着他的肩膀轉身過去,和白傾蘊面對面相對着。
白傾蘊突然感覺有隻手按在他的肩膀,眼前大紅的衣抉飄揚而過,他被人抱在懷中。
“呲”一聲箭入體,白傾蘊面目震驚,手中的劍差一點落地,卻又看到身後的箭,他揚手,手腕翻轉幾圈,劍離手,將飛來的箭打落,而那柄劍落地,白傾蘊滿目的不可置信,
耳邊北冥蝶淺聲說道,“白傾蘊,幫我把箭拔了好不好。”
他仿若機械般伸出手,拔掉。
北冥蝶悶哼一聲,整個身子一軟,他伸出手,扶住快要落地的北冥蝶,跟着北冥蝶一點一點的坐下,他抱着北冥蝶,目光呆滯。
北冥蝶脣角溢出鮮血,她手摸上白傾蘊的臉頰,慢慢磨砂,像是得到糖吃的孩子,滿臉滿足,白傾蘊懷抱着北冥蝶,看着躺在他懷中漸漸失去生機的人,怎麼會這樣啊?事情怎麼到了這種地步!
北冥蝶摸着白傾蘊的臉,她聲音很淺,眼神中充滿了希冀,“傾蘊,帶我回家,帶我回家好不好……”!
她想她終究還是放不下他的,至死都想和他在一起,不過她死了也好,她死了,白傾蘊以後就不用做那麼多他不想做的事情了,也就不用想着日後他娶妻生子的畫面,夜夜難寐了。
白傾蘊不知道該露出什麼樣的表情是解脫,亦或者心痛,應當是心痛吧,他心中缺失的那一塊終究在無人能補上。
北冥蝶眼中的希冀慢慢化無,她摸着白傾蘊臉頰的手終將無力垂下,眼睛慢慢閉住。
在北冥蝶徹底死去的這一瞬間,白傾蘊終於遲緩的明白了,他還是喜歡上北冥蝶了,喜歡上與他幻想中完全不一樣的聲音,而他也終於聽清了他內心一直叫囂的聲音,他愛北冥蝶,愛到不顧生死。
老天好似垂憐又好似心疼般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
白傾蘊在雨中有了一點清醒,他伸手握住北冥蝶滑落的手,他握緊白傾蘊的手,目光眷戀的看着北冥蝶,語氣寵溺:“我帶你回家。”
白傾蘊耳邊傳來一陣腳步聲,他擡頭,哦,原來是守城將軍得到消息來救他們了。
“臣等救駕來遲,將軍恕罪。”
蝶兒你瞧有人來救我們了……
白傾蘊面無表情的低頭,可誰都不知道在白傾蘊心中掀起了怎麼樣的腥風血雨。他抱起北冥蝶,擡頭望向城牆,盯着賀嘉俊的眸子面目血腥,賀嘉俊差點以爲白傾蘊會就此上來,可白傾蘊沒有,他僅僅只看了賀嘉俊一眼,便抱着北冥蝶離開。
白傾蘊一向整潔的衣衫被染紅了大半可他毫不在意。
雨中,白傾蘊抱着北冥蝶的身影一步步消失在他們眼中。
北冥蝶一直都是叫他白傾蘊,只有兩次叫了他傾蘊,第一次她說她等他,第二次,她讓他帶她回家,他答應了,可北冥蝶我第一次這麼心甘情願的想帶你離開,你要不要睜開眼睛看看我,就一眼,好不好,不要任性啊,你就看我一眼,我以後都讓你跟着你不是最想跟着我了嗎?我不嫌你煩的,真的不嫌的。
耳邊的話一一作響
“你放心我帶你出去。”
“白傾蘊,我告訴你,除了我你誰都不許娶。當然,除了你我誰也不嫁。”
“白傾蘊,我是不是總拖累你啊。”
“白傾蘊,你可一定要好好的。”
“傾蘊,我回去等你。”
“白傾蘊,你不要不敢喜歡我好不好白傾蘊,不要不喜歡我,我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
“白傾蘊,你讓我回來等你就是要等你親自把我送往南嶽國?”
“白傾蘊,我求你了,帶我走好不好,我不做這所謂的公主,你不做這將軍,不要這榮華富貴,我只要你,白傾蘊,我只要你,只要你……”
“白傾蘊,你好像沒看過我跳舞吧。”
“白傾蘊,你揹我回去。”
“白傾蘊,小心!”
“傾蘊,帶我回家,帶我回家好不好……”
北冥蝶,你不是要我來帶你回家,我來帶你回家了……
開元國定北王府
白青瀾不可思議的擡頭,“南嶽國在我哥入境的時候放箭!?”
“是。”
白青瀾捏了捏鼻樑,怎麼回事,是他南嶽求得和如今又是他南嶽放的箭?
玉落點了點頭一臉凝重,“五殿下已被招入宮中,商量對策。”
“那我哥呢?”
“據說是受了重傷目前在邊疆療養,在能下地的時候會立馬趕回宮中請罪。”
“不太可能啊,我哥那個人會受重傷?等等,爲什麼是據說?”
“邊疆那邊傳回來的消息是這樣的,可我們的人得到一些消息是,少爺帶着詔安公主離開了。”
白青瀾蹙緊了眉頭,到底怎麼回事,也不知道我哥現在怎麼樣了……
白傾蘊緊緊的摟着北冥蝶坐在一處幽靜的屋子裡,屋外,有着潺潺的流水,還有這一望無垠的草地,此刻坐在屋中的白傾蘊眼中沒有任何景象,只有此刻眼前的一個人。
他搬了一把椅子,將北冥蝶放上去,自己在北冥蝶面前擺了一塊銅鏡,他拿起梳子,將北冥蝶的長髮整理到椅背後,他着手一下一下小心翼翼的梳着像是對待着什麼最珍貴的物品,他邊梳邊開始絮絮叨叨的說着:“蝶兒,我記得娘曾經說過若有朝一日遇到自己喜歡的人一定要穿上她親自縫製的喜袍去娶她。我可能穿不上你爲我親自縫製的了,你這麼笨還這麼傻若是讓你爲我縫製一件你怕是要廢了這雙手了,所以啊,我不讓你親自爲我縫製了,你瞧我身上這件可以嗎?既有你喜歡的白色還有紅色。我就穿着他來迎娶你好嗎?蝶兒,我來娶你了。這次你是真的只能嫁我了……”
替北冥蝶梳好發,他從手指上摘下那枚戒指,自桌子上拿起一根紅色的線,他將指環套入繩中,放到北冥蝶的脖子上,他邊綁邊說,“蝶兒,帶上它日後就是我白家的人,我白傾蘊的妻子。”他綁好後放下手,“其實啊,當初給你是想讓你自保的。”說着,他將戒指拿起一點,“你瞧,按這裡,會有利刃可以助你在危險時刻脫身的。”突然他又搖搖頭,放下手“算了,大婚之日我說這些幹什麼。”
他拿起梳子整理了下自己的發,突然又開口,“我娘還說日後有了心愛女子要讓她每日爲你束髮,不過沒關係的,日後我會待你爲自己束髮的。”
他抱起北冥蝶,衝着屋外跪下,磕頭,站起身,抱着北冥蝶走向一旁,“蝶兒,你已拜過我父母,日後你便是我白家人,白世子妃了。”
他抱着北冥蝶坐在那,突然有點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平日都是北冥蝶在同他說,如今……
“咦,白小子,現在外面都快翻天了,你跑我這裡幹什麼了。”一老頭剛走進就察覺到白傾蘊的氣味,不過好像還有一種氣味,邁腳進去,他看見白傾蘊緊緊抱着北冥蝶,瞪大了眼睛,他跑過去,捉住北冥蝶手腕,白傾蘊沒有一絲一毫的阻攔甚至還能看見他眼底的希冀。
老頭放下北冥蝶的手,一臉不解的開口,“白小子,你抱一個死人回來幹嘛?”
白傾蘊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向着老頭正式介紹,“師父,這位是我的妻子北冥蝶!”
老頭被震得長大了嘴巴,手指顫抖抖的指着北冥蝶:“她,她,她就是,那個在半路被殺死的和親公主?而且還是你領兵,在你領兵下還能出事?”
白傾蘊垂眸,好脾氣的聽着老頭將話講完,“她不是和親公主,她是我白傾蘊的妻子。”
老頭突然嘆了口氣,“傾蘊,人死不能復生。”
白傾蘊站起身,抱着北冥蝶走出去,“蝶兒,我是不是特別可笑。”
老頭跟在白傾蘊身後,看到白傾蘊的動作,一臉欣慰,“你想通了要把她埋了。”
白傾蘊全程沒有說一句話,他手摸着北冥蝶的墓碑,“蝶兒,我先回去了,你在此等我。”
白傾蘊站起身,走離,身後,老頭大叫,“喂喂喂,白小子,我找到解決你舊疾的藥材了!白小子……”
“不需要了。”
老頭不滿的嘟噥,“三個月前你突然來找我讓我幫你找藥現在是什麼情況!我辛辛苦苦跋山涉水找了十幾年知道點消息,讓你一句話我三個月跑斷腿才找到的!”
眼看着白傾蘊的身影消失不見,老頭才住了嘴,面上全是落寞的神情,“其實你該喚我一聲外公的,師父什麼的明顯不好聽,不好聽啊……”
南嶽邊疆
賀嘉俊跪在地上,垂着頭,一男子一襲紅衣站在他面前,面上一塊麪具遮住大半張臉,他低頭看着賀嘉俊,“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少爺教訓的是。”
紅衣男子勾脣:“賀嘉俊,你說我要你還有何用?”
“屬下無用,請少爺責罰。”
紅衣男子閉住眼睛,睜開,“起來!日後我便是你的軍師,日後所有事都可以請教我事無鉅細。”
“是,少爺。”
“嗯?”
“軍師。”
“日後我的生活起居由你負責。”
“是。”
“皇子從都城出發了嗎?”
“回軍師,已經出發了。”
“到了這裡之後來找我聽我安排。”
“是,軍師。”
“下去吧。”
“屬下告退。”
紅衣男子勾脣,日後他就是南嶽的軍師大人了。
開元國鎮北王府
“玉落,我哥到現在都沒消息嗎?”白青瀾滿臉疲憊。
“皇上派去探望的人回覆說少爺確實傷的很重,可我們的人回報說沒有少爺。”
“到底怎麼回事,沒有人看見他在什麼地方出現過嗎?”
“未曾。”
“我哥他到底怎麼回事,他也總該給我個信讓我知道他在幹什麼啊!”
“小姐別擔心,洛清塵已經在儘快了。”
“你先下去吧,我想靜靜。”
她哥這件事給她的只有驚嚇,她哥到現在都沒有一點消息讓她如何不擔心。
北冥玦在屋中緩緩踱着步,白傾蘊這一招他也沒想到,不過也不知是他故意又或者什麼,可以他對白傾蘊的理解白傾蘊是萬萬不會讓這種事出現在他手下,也不知南嶽那邊到底是什麼意思,若是不準備合,那南嶽國爲何還要以表誠意派質子前來呢?
那質子想必也是快要到了他開元的邊界了。
翌日朝中,“報—”
“說。”高位上北冥元開口。
“啓稟皇上,南嶽國皇子再入開元國境內時,邊疆將領私自放了箭聲稱要爲公主報仇!”
“胡鬧!誰給他們下的旨!”
“這,屬下不知……”
北冥玦站在文臣第一個的位置,蹙眉,這是南嶽有意爲之?送來的南嶽皇子定然不會是受寵的那一個,但這若是南嶽的計,那麼說明南嶽並不是真心求和,邊疆可能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