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流不息的人羣,是宛如畫紙般的景象,不知是否有留意過,那些日復一日的畫面,彷彿被時光定格了一般,從未有所改變。
【守望城】現在正值炎午之際,人們身上的衣服都十分的單薄。大多數人都是麻衣布縷,少有人能夠穿什麼規格款式樣樣華貴的衣服。
畢竟離這兒不遠處,便是靠近【黑珠區】,有名的貧民窟一帶。
一輛貼着警徽的武裝車輛突然駛進了貧民窟,但並沒有進去,只是停靠在外面的一個廣場上。車子一停,周圍人也都好奇地看向這輛車,像這種公家的車居然會來這類地方,可並不常見。
片刻後,一個全副武裝,身着警式戰鬥服的男人從車上下來,身後跟着幾個同樣全副武裝的人,雖抱槍警戒,但看樣子並無惡意。
見衆人圍着他們,男人開口解釋到:“各位請不要緊張,近日【守望城】治安不太好,我們是奉命前來這一帶巡邏的警衛,如果大家有見到什麼外來人或者是可疑人物,就請聯繫我們,我們會第一時間保護大家的安全。”
說話間,一些人已經開始議論紛紛,雜七雜八的話語,彙集起來都是一句話——不切實際。老實說,他們根本感覺不到任何的危機,只覺得反正有警衛在這裡,又有什麼好怕的呢。
一個男人正跟身邊的人交談着,忽然感覺有人從背後撞了自己一下。“哎呦?誰啊?”一回頭,只見一個少女站在自己身後,一臉歉意。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見少女坦誠地道了歉,男人也不責備她,微微一笑之後,這事便了了。等少女離開,不多時,人羣裡接連傳來一聲聲輕微的驚歎聲,看樣子是有人被不斷推擠所造成的,然而片刻後,又安靜了下來。
安傑卡從人羣中擠了出來,背對着人羣,嘴角微微露出個狡黠的笑容,快步離開了這裡。
穿梭在貧民窟的街道上,安傑卡輕輕一躍,來到一個欄杆前,用力一翻便上了一棟房的樓頂,在頂上穿越着,一步兩步,用力一跨,又來到一棟房上,見盡頭有個管道,貓腰一鑽,鑽進管內,底下是一片草地,落地時翻滾一圈,起身後繼續狂奔着。
輕輕顛了顛手裡的幾個錢包,安傑卡一笑,多虧了這幫爛警察,還真是收穫不小啊。
回頭瞧了一眼,見沒人跟着自己,安傑卡慢慢降低速度,又看了看四周,確認沒人之後,纔打開錢包,將裡面的身份卡全部甩手扔掉,用嘴角叼着幾張儲蓄卡,兩手十分熟練的數着裡面的【塵石】,總共大約一萬五千三百四十元。還有幾塊零錢。
先不管儲蓄卡,反正除了欠款也沒剩多少積蓄,就這一萬五千,很多人家一年的工作也不一定有。
不過安傑卡可不管,這錢到了她手裡,那就是她的。
將錢包全收到腰間的隨身包內,安傑卡看着圍着土牆,已經近在眼前的房子,心中一喜。
然而,剛跨進大門,一個男人就從她身旁竄了出來,嚇得安傑卡趕緊用力一拳,男人卻是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問道。
“怎麼?連我你都敢打?”
“啊……克……克拉爾瑪……”
安傑卡一驚,克拉爾瑪鬆開安傑卡的手,見她穿着露臍輕裝,瞅了眼她腰間的包,平淡地說道:
“怎麼?又去偷東西了?”
“誰……誰偷東西了……”
安傑卡說着,用手護住了包,小心心的眼神中,透露出心虛。
克拉爾瑪嘆了一口氣,隨即便離開了,口中喃喃自語,“你幹什麼我不管,只要交房租就行。”
看着克拉爾瑪的背影,安傑卡對他吐了下舌頭,轉身便進了屋。一進門,就大喊:“次阮,次阮,姐姐回來了。”
“姐姐!”
聽到自己姐姐的呼喊聲,次阮從裡面的房間冒出頭來,見到安傑卡後,次阮由原先的一喜,轉爲一愣:
“姐姐……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工作不要緊嗎?”
“不要緊不要緊。”安傑卡說着,一邊脫掉衣服,準備換上便裝,“今天提前發工資了,走,姐姐帶你去吃大餐。”
次阮幫安傑卡收着她隨意仍下的衣服,將它們全都疊放在一旁放衣服的籃子裡。他不過七八歲的模樣,卻早已習慣做家務。
見姐姐的腰包放在一旁,次阮神色一滯,正欲問些什麼,但是想了想之後,便止住了。
換完衣服的安傑卡見次阮臉色不是很好,不禁擔心地問道:“阿阮,你怎麼了?”
“放心吧……姐姐,我沒事的。”
見次阮逞強的笑容,安傑卡一愣,咬咬牙後,溫和的一笑。
“好了,次阮,等姐姐帶你去吃一頓好吃的,你就開心了。”
“嗯,謝謝姐姐。”
…………
…………
“這兒就是貧民區了吧。”
秦不覺看着眼前路過的幾個人,見他們都盯着自己和少承顏,便朝他們笑了笑,然而對方根本就不理睬自己,倒是弄巧成拙了呢。
“對,根據情報,這是通往【黑珠區】最爲快捷的道路,畢竟咱們得率先進入【黑珠區】展開調查,不出意外的話,蘭那邊應該也快有結果了。”
“嗯。”
兩人一走進貧民窟,天空似乎一下子便昏暗起來,周圍的牆壁大多是土牆壁,太陽光照在上面,折射出黃色的光,一切的一切好像寂靜之中,默默埋藏着壓抑。兩人的出現,與這裡格格不入。
房屋大都是木製的,偶爾能看到砌牆,但每棟建築都是一連連連在一起,衣服就這麼隨意地掛在房子外,孩子們赤腳遍地奔跑着,一個母親在身後叮囑着,老人們就這麼坐在門外看着天空,偶爾又看向他們二人,眼中的複雜讓兩人難以道盡,是一種滄桑?還是一種屈服?那被埋藏在骨子裡的,一種言語難以描繪的,名爲驕傲的光輝,此刻只顯得格外冰冷。
可能他們僅僅是因爲衣服上有所不同,每一個從身旁走過的人都會率先看看他們的服裝,揹負的武器,纔會去看面龐,要麼點點頭,要麼搖搖頭,但是都有同樣的表情——一臉的麻木。孩子們倒是會停留下來對他們指指點點,充滿了興奮。
偶爾可以在街上看到一些生面孔,這倒不是什麼奇怪事,這裡的人大多都是熟人常客,三天兩頭都會見面,一般貧民窟中都屬於那種有出無進,所以對於生人,還是會充滿好奇。
走到一個廣場上,見一輛警車停在那兒,還能看到這輛車的後門敞開着,只有一個警員,在內部用安裝在車內的儀器不斷調式,操作,校準,檢驗完成。最後對着耳旁的通訊器說了些什麼。
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也不打算去驚擾他,轉身便朝着另一處走去,就這麼離開了。
一個年輕的小夥子,見兩人要走,便要去告訴那個警員。但他一旁上了年紀的母親一把拉住了他,制止了這一行爲。
雖然饒了一下路,但是兩人還是如期而至地來到【黑珠區】與貧民窟的分段口處。
這裡僅僅隔着一條街,街道的這端是一片昏黃,街道的那一端卻因爲高樓大廈比較繁多的關係,光線也有些昏暗,透露出一種詭異的寂靜。
一棟又一棟的高樓時不時出現在視野裡,大多的建築物上都有着現代的風格藝術,商家店鋪外還掛着五彩斑斕的燈,用來吸引客戶。路上的人們來來往往,神態各異,有一種熱鬧的景象。
兩者僅隔了一條街罷。
不過,在路過秦不覺他們對面的一條街道時,每個人都是心領神會的沉默,然後快去離開。
見那端有幾個吊兒郎當,全都穿着一種不知名圖案衛衣的人,秦不覺和少承顏互相看了眼,便朝他們走了過去。畢竟路,就在他們那邊。
幾人察覺到秦不覺與少承顏向自己走來,轉頭一看,揹着武器。
“呦?還揹着武器呢?怎麼,耍帥啊?還挺氣派。”
一個黃毛小子說着,他身旁的同夥便是一陣大笑。秦不覺和少承顏卻是懶得理他們,走到他們身前,正欲離開,黃毛就擡手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唉唉,幹什麼的?”
秦不覺看着黃毛,平淡地回答,“進去辦點事。”
“有通行證嗎?”
通行證?
秦不覺一愣,“這我過個路,還需要通行證?”
“廢話,你知不知道里面是什麼地方?”黃毛叫囂道。
“哦?什麼地方?”
“裡面是我【刺青幫】的地盤,沒有通行證的人,一律不能通過。”黃毛說着,頭向上一揚,十分得意。
“我勸你最好趕緊滾,不然,小心老子打斷你一條腿。”
“嗯?是嗎……”秦不覺眯了下眼,不過又是笑了笑,後退了兩步之後,一臉歉意地說道,“那不好意思,打擾了。”說完,退到少承顏身邊,使了個眼神後,兩人一同離開了。
黃毛看着秦不覺的背影,眯着眼喃喃道:
“還挺識相啊……”
…………
…………
現在不確定的因素很多太多,包括這條路會被人攔截這一件事。計劃之外的事件本就難以預測,如果強行偏離計劃,那就算不上是隨機應變,而是被動選擇了。
所以如何取得通行證,還得再做定奪。
“滾滾滾!你們當這是什麼地方,是能夠隨便進來的嗎?嗯?”
“放手!別碰我弟弟!”
“姐姐……”
“兩個小混蛋,再不滾,老子就不客氣了!”
秦不覺目光一凝,不遠處的一家飯店門口,有一個穿着正裝,看上去身份不低的男人正驅趕着兩個孩子,少女約莫十六歲左右,男孩則要小的多,七八歲的模樣。
從外觀上來看,這家店確實是屬於很有格調的那種,金碧輝煌,與周圍的建築形成天差地別,質樸素然之中獨有那麼一座華貴,是要彰顯它的與衆不同?還是另有目的?
也不知是什麼道理。
男人一併推嚷着,將少女和男孩往外推,周圍人均是一副不明前因後果的模樣,只做看客,不做定奪。
少女神色一怒,打掉男人的手,質問:“憑什麼?我們有錢!憑什麼不讓進?”
“有錢?哼,就你們這模樣,土不拉幾的,跟乞丐似的,一看就是窮鬼,哪兒來的錢。就算你們有錢,本店也只接待擁有貴賓卡的人,你們有貴賓卡嗎?”
“不就是貴賓卡嗎?我辦!你讓我們進去。”
“你辦?一張貴賓卡,至少需要消費十萬元,你辦得起嗎?”
“我……”一聽這價格,少女一愣,瞬間沒了底氣。
男人見此,不屑地一笑,“瞧,沒錢你還裝什麼裝,窮B一個,還不給老子滾。”
“算了,姐姐……我們走吧……”男孩抓着少女的衣袖,明顯退縮了。
少女咬了下嘴脣,從一開始強硬,變成了祈求,“求求你……就讓我們進去吃一頓吧……我們真的有錢……”
“艹,你們兩個小兔崽子是不是聽不懂人話啊。沒有貴賓卡的人不能進。就你們這模樣,要是放進去,就拉低了我們店的價值,別的客人會怎麼想。一想到跟你們這類人一起進餐,客人們會犯惡心的好嗎?”
“你……”
少女神色一怒,正欲開口,男人卻是率先說道,“你什麼你?再不走,信不信老子……”
說歸說,但是見男人慾動手,少承顏率先一步上前抓住了男人的手,文雅一笑。“這位先生,好端端的,幹嘛動手啊?”說完,放開了男人的手。
“你……”男人想反駁,但見周圍人開始指指點點,一甩手,轉身就離開了,嘴裡碎碎念道,以後別來煩我們。
少承顏無奈地笑了笑,回過頭來見少女和男孩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神色各異。少女眼中的是警惕和疑惑,男孩眼中則是感激和興奮。
少承顏柔和一笑,俯下身去,對兩人問道:“孩子,你們沒事吧?”
男孩搖了搖頭,本想開口,少女卻一把將他護在身後,隨後微微一笑,“多謝叔叔,真的,非常感謝您。”
說完,拉着男孩就走了。男孩一邊走,一邊回過身來對着少承顏揮手,口中說着,再見,叔叔。
面對兩人離開的背影,少承顏嘆了一口氣,秦不覺走到他身旁,饒有興趣的一笑,“看吧,多管閒事,人家壓根不搭理你。”
少承顏卻是搖了搖頭,他不是對兩人的態度嘆氣,而是更多的那一面。
兩個還未成年的孩子,在無父無母的情況下來到一個自封爲“華貴之地”的用餐場所,被一個衣冠楚楚的陌生人欺負。
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