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靖佇立土丘,默默看着下方不遠處的廝殺。
呂布確實已至窮途末路。
此刻對抗虎豹騎的主力,已經變成了呂玲綺,呂布卻只能幫女兒遮擋攻擊。
呂玲綺的實力相當不錯,在歐陽靖看來,與自己幾乎不相上下。
但……四星初階的實力,並不足以應對一千多虎豹騎。
要知道,這一千多虎豹騎,普遍都是二星級的實力,三星級的將領亦爲數不少。而那曹純,以歐陽靖觀之,以其接下呂布那一戟時的表現,實力亦有四星初階的水準!
倘若曹純出手,配合虎豹騎圍攻,呂玲綺此刻恐怕已經應接不暇。
不過曹純並沒有出手。
他駐馬戰團之外,不時開口傳音,指揮作戰。雙眼則死死鎖定呂布,留神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
很明顯,曹純認爲呂布仍有着最後一搏,或者說臨死反撲的力量。因此他不能貿然出手,須得全力戒備呂布最後的反撲。
戰場很殘酷。
前仆後繼的虎豹騎,在呂布父女聯手之下,很快就倒下近百騎。
那一個個二星級乃至三星級的強者,此時卻如同最廉價的炮灰,用自己的性命,消耗着呂布父女的氣力。
人與馬的屍首,在呂布、呂玲綺父女腳下,堆積成一座小小的“屍山”,泊泊鮮血聚在一起,匯流成一條潺潺血溪。
呂布父女則佇立於屍山頂端,居高臨下地應對來自四面八方的攻勢。雖呂玲綺劍鋒依舊凌厲,但殺敵的效率,比起剛開始,已經慢了不少。
現實不是遊戲。
呂玲綺不可能在戰鬥中不斷升級,越戰越強。反而會隨着時間流逝不斷消耗氣力,越戰越是疲弱乏力。
連遠處沉默觀戰的歐陽靖,都看出了這一點,駐馬戰圈之外指揮的曹純,當然也能看出這點。
“呂玲綺撐不了多久了!大家再加把勁,斬殺呂布,就在今朝!”
曹純揚聲高喝,同時警惕之心提至最高,提防呂布作亡命之搏。
屍山之頂,呂布看着嚴陣以待,明明遠離戰團,卻依然警惕十足的曹純,眼中不由閃過一抹苦澀。
他確實還有最後一搏的力量。
但要爆發出巔峰戰力,代價便是自己的性命!
之前攻擊曹純時,他並沒有打算用自己的一條命,去換曹純的一條命,因爲那不值得,還因爲他以爲,曹純未必敢硬接自己一擊。
而只要曹純躲閃,則呂布立威的目的便可達成,本就被他震懾住的虎豹騎,見首領逃避,士氣必一落再落,屆時他就可以和女兒伺機突圍。
卻沒有想到,曹純這名不見經傳的“無名小卒”,居然那般悍勇,竟能無視他呂布驚世威名,敢於硬接他氣勢洶洶,卻虛有其表、內勁不足的一擊。
這令呂布的懾敵之計徹底破產。不但沒能進一步震懾敵軍,反而暴露了他自己的底細。
至於爲何一定要攻擊曹純,呂布卻也是迫不得已。
曹純都那般羞辱他父女了,倘若他呂布忍氣吞聲,不作反應,那豈不是坐實了曹純對他“虛有其表”的論斷?
因此呂布只能選擇出擊。出擊的話,至少還有可能迫退曹純,打擊虎豹騎士氣。
可惜,曹純的膽量和悍勇,都超出了呂布預料。
到了此刻,呂布便是想以命換命,爆發最後一擊,斬首曹純,似乎也來不及了。
曹純太過沉穩警惕,絲毫沒有被“親手斬殺呂布”這個天大的榮耀迷惑,非但未曾參與進攻,反而躲在戰團之外,打起十二分精神提防着呂布。
距離如此之遠,中間又有大量的虎豹驍騎阻隔,便是呂布全力爆發,亦不可能突破重圍,殺到曹純面前。
“我呂布一世梟雄,難道今日便要葬身此地?死在一個無名小卒指揮的騎兵合圍之下?真是可笑啊……斬我首級者,竟非當世名將!”
一念至此,呂布不由苦澀一嘆,邊幫呂玲綺擋下身周接踵而來的攻擊,邊澀聲說道:“抱歉啊玲綺,爲父……只能陪你走到這裡了。
“稍後爲父拼死殺出一條血路,你騎上赤兔馬突圍……不要回下邳了,也別去壽春。去江東或是蜀中,找個好兒郎嫁了,再不要舞刀動槍,安安穩穩過此一生吧!”
呂玲綺抿了抿櫻脣,一邊御劍殺敵,一邊沉聲說道:“父親,女兒誓與父親並肩作戰,生死與共!”
呂布臉一沉,厲喝:“你這丫頭,連父親的話都不聽了?”
呂玲綺不爲所動:“我是呂布的女兒,豈能臨陣脫逃?再者,爲將者,功名只在馬上取,死生亦是平常事。戰死沙場,馬革裹屍,總好過老死病榻。”
“好一個呂布的女兒,好一個馬革裹屍……”
呂布愴然一笑,知道女兒性子極倔強,下定決心的事,九頭牛也拉不回來,當下牙一咬,心一橫:“也罷,今日你我父女二人,便一同戰死於此罷!”
剛要爆發最後力量,讓這些年輕後輩,見識一下巔峰呂布曾震驚天下、鬼神莫敵的無雙悍勇時,他忽然心中一動,望向了一里開外,那座小小的土丘。
土丘上,歐陽靖揹負雙手,神情肅穆,凝視着呂布。
兩人視線於空中碰撞時,死期將至的呂布,感應分外敏銳,竟從歐陽靖眼中,看出了幾分擔憂。
那個素昧平生的布衣青年,居然在擔心我父女的安危?並且已經在凝聚氣勁,將狀態一步步推至最高峰,隨時準備出手?
以空前強大的感應,辨出了歐陽靖的狀態,呂布心念電閃間,忽揚聲高呼:“那後生,不管你是誰,只要你能救我女兒突圍,我呂布作主,便將她嫁予你了!”
呂玲綺聞言一驚,杏眼圓瞪,難以置信地看向父親:“父親,你說什麼?你怎能如此草率……”
呂布打斷呂玲綺話頭,沉聲道:“此般情境,他若敢來救你,便是英雄。既是英雄,如何配不得你?”
“可是……”
“休得多言!爲父的話,你敢不聽?”呂布厲喝,又擡戟一指土丘處:“你看,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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