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臉判官將郭海生的魂體扯到了雲端之上,郭海生的魂體已經露出萎縮之色,他才知道了那些民間傳言有真有假,真的是人死之後是會有靈魂,勾走魂魄的不是牛頭馬面,而是這個紅臉判官。
其實無論人間傳言,還是郭海生所見到,都可以說是假的,並不是所有人死了都會有判官來收走魂體。
天地間有維持穩定的規則,皆天地兩鏡掌管,“天境”則是月官所在的仙家之鏡,那麼“地鏡”就是判官所在的人魂之鏡,只有在“地鏡”的案頭上,記錄在案的大惡之人才會有判官來鎖走魂體,其他人壽終之時,會順着天地規則,自行去到了“地鏡”的輪迴池,跳入輪迴,而且正常順着規則死亡的人,他們的魂體不會像郭海生這樣意志尚存,所謂是生不帶來,死不帶走的道理。
雖說天地兩鏡掌管着規則,但是他們也受着規則的約束,那就是不得在凡塵顯露真身,不許被凡人見到他們使用術法,否則無須任何懲戒,他們自會形神俱滅。
當然,還有被判官親自鎖走魂體的,就是上一任月官墮落凡塵的血脈後代,只不過郭海生怎樣都想不到,他們世世代代受的詛咒,竟是女媧的禁錮。
郭海生自然明白了,無論自己怎樣掙扎都無法掙脫鎖鏈,他想祈求判官放他回去,讓他和自己的妻子許梅說完最後的遺言,方可安心的跟隨判官走,只是他無論如何苦色哀求判官,判官都依然是鐵石心腸。
見判官不爲所動,郭海生的目光投向了另一邊的月官老頭,他見月官老頭身邊四周有白煙嫋嫋,華麗的絲綢,碧玉佩戴,他一眼就可猜測到月官老頭是神仙之人,民間傳言,仙人都有好生之德,或許求月官老頭還陽的機會大些。
只是月官老頭對郭海生投來的哀求視而不見,反而站在旁邊的月童於心不忍,剛想出聲幫忙求情,就聽聞月官老頭嚴肅說“月童!莫要犯錯,罪人血脈,非女媧不能救也,若叫女媧知道你幫了上一任月官的血脈,女媧之怒不是你我所能承受。”
月官氣得兩條長鬚吹起,嚴厲的看了一眼月童,便朝判官拱手說道“判官勞煩了,快點了解這麻煩事,本官心裡隱隱有感,花劫要來了,正好有一道人魂滋養。”
紅臉判官聽了月官老頭的話,他的臉色依舊是沒有絲毫的改變,只見他抽起鎖鏈,將郭海生的魂體拋去空中,郭海生目光恐懼的看着判官手捏指訣,嘴脣快速念着幾句口訣,郭海生的魂體便化成一束光芒,最後變成了一滴晶瑩剔透的水珠,月官老頭一揮手,將水珠收到掌心,若是仔細去看,可以見到,水珠裡面有一個身影絕望的看着外面的世界。
雲端之下,郭海萍衝進了手術,看着病牀白布掩蓋,難以置信的一步一步走近去,圍着病牀的幾位醫師神色沉重的讓開路給她,她顫抖的伸出手,去掀開那面白布,一股恐懼瀰漫在心頭,在掀開白布的那一刻,她厲聲哭喊“大哥!你不能這樣就走了啊。”
郭海萍喊了一句,就想要趴在那具沒有了生氣的身體上痛哭,那幾位醫生見狀,連忙上去拉住了郭海萍,人死之後不許任意碰觸,這是視爲不尊重死者的大忌。
許梅似乎用盡了力氣才走進手術室,剛好看到了這一幕,她的臉上沒有了絲毫血色,嘴皮喃喃想說什麼般,卻兩眼一翻,暈倒在地上了。
一名醫生迅速的走過去,將許梅扶起,用手指緊緊壓着許梅的人中,而被醫生拉住的郭海萍,突然發難,掙脫醫生的手,轉過身來看着幾位醫生,尖聲哭道“爲什麼!爲什麼不讓我們見他的最後一面!!”
“這位家屬請節哀順變,我們不知道病人會發生病變,而且他的情況變化太快了,我們又檢查不出病人的病源,又不像是新型病毒,是我們的無能。”,說話的醫生正是資歷最老的那位,他神情慚愧的低下了頭。
這時,經過醫生的即時救助,許梅才悠悠醒來,她表情麻木的對郭海萍說“小妹,打電話給郭軍,讓他回來給老郭送終。”
聽到了許梅的話,還在吵鬧的郭海萍安靜了下來,愣愣的回過頭,看着許梅說“大嫂,大哥說過...”
“他說過又怎樣,人都沒了,讓郭軍這個不孝子給我回來!!我不想老郭到了黃泉路上,都見不到他的兒子一眼,結婚有什麼重要的!”,許梅突然情緒失控的大聲喊道,然後又小聲的哭泣說“我要告訴他老郭家的秘密,還要讓他去尋找解決的辦法,不然終身不娶...不能讓莉莉最後和我一樣啊。”
“我們做錯了麼...”,郭海萍慘白的自言自語,整個人站不穩的坐到了地上,她慌張的從身上摸出了手機,翻開通訊錄,看着上面郭軍的號碼,許久都沒有勇氣打出去,她看向同樣坐在地上的許梅,顫聲說“真的要打嗎?”
許梅表情疲倦的低下了頭,心神所受的煎熬,折磨着她,絕然的開聲說“打吧。”
浦海市,天空響起了雷鳴,驟然大雨落下,麪館的位置,浦海市中心,四周有很多相鄰的房屋,郭軍和周若儀剛從麪館出來後,沿着牆邊走在屋檐下。
當他們走到了一個馬路口時,他們還在猶豫着要不要冒着大雨過馬路,郭軍口袋裡手機響起來了,看着手機上的來電顯示,郭軍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那絲不安漸漸濃郁,吞噬着郭軍的心神,在旁邊的周若儀也擦覺到了郭軍的異樣。
“接吧。”,周若儀柔聲說道,她伸出手去握住了郭軍沒拿手機的那隻手,用力的緊緊握住,彷彿在給郭軍鼓勵。
郭軍低頭看向周若儀的眼睛,重重的點了一點頭,深呼吸的接起了電話“喂,小姨怎麼了?”
“小軍你快...快回來,你爸他...”,電話裡的郭海萍,似乎沒勇氣說下去了。
“我爸他怎麼了?”,郭軍從郭海萍的語氣裡聽到了一絲不妙,心急如焚的追問道。
“你爸...大哥他去世了...嘟嘟嘟嘟。”,郭海萍說完話,彷彿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鬆開手上的手機,啪一聲,手機摔到了地上。
剎那間,郭軍對外界的事物失去了感知,看不到馬路的紅燈,聽不聞周若儀的呼喊,忽略天空灑落的雨水,世界裡好像在郭海萍說完那句話的時候,瞬間變得一片漆黑,他還來不及去盡孝,那個未過半百的父親怎麼就...他暈倒了。
四周驚恐的尖叫聲,擁擠的人羣在郭軍的四周倉促的行走,有的腳步毫不差錯的落在郭軍的身上,還有一道拉得很長的急剎聲,夢裡的場景,發生在了現實,有一處和夢裡有差距,那就是郭軍昏迷了。
“唉。”,一聲嘆息悠悠而來,這一刻時間靜止了,只聞道“經劫十世苦,只待花開渡紅塵,一世一落葉,葉落千年尋一人。”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