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知道不該對你說這些。知道milk出車禍的時候,我很着急,在急救室外邊等着的時候,我想我能體會到你的感受。那種空蕩蕩的畏懼,每一秒都在折磨我,幾乎就要崩潰。那時候纔會明白,一個很重要的人生死未卜的時候,在乎她的人會有多痛苦。”
“然後呢?”我問他。
小七出事,我何止是這樣的感覺?因爲我明明知道他會消失卻無能爲力,我明明知道應該等他,卻等不到他,那樣的煎熬誰又能懂?
“你現在這樣,還不能從小七已經離開的陰影中逃脫,那麼煎熬,變回從前的許萘月吧。這樣對誰都好的。”尚晰冥舉着酒杯對我說道。
酸酸澀澀的感覺涌上心頭,身處燈紅酒綠的環境中,我卻彷彿和上次來酒吧等待小七出現的感覺一樣,心是無邊的空蕩。一切外界的犯壞,我全部不屑一顧,聽不見看不到感覺不出。只是一個人拘泥在自己的狹小空間裡,肚子悲傷着,那麼安靜,那麼孤獨,那麼煎熬。
我仰起頭,端起酒不停送入嘴中:“小七不一樣的,曾經的他,會在別人發覺不出我傷心的時候第一個發覺,然後給我最好的安慰。他就像是治癒我全部傷痛的最佳藥劑,現在沒了他,我的心千瘡百孔的,要怎麼痊癒纔好?你們不懂得,也並不瞭解我的痛苦,小七是我害死的你明白麼?我不能原諒自己,死都不能。”
尚晰冥皺緊了眉頭,我忽然就想大哭,可是我忍住了。一動不動與他對視,我忽然好想回到從前,坐在他身邊看他的笑臉,一切如故,那樣該有多好?
什麼都不曾發生,單純的生
活,不會絕望,不會悲傷。
現在的一切,真的好痛苦。壓抑着我,心裡的陰霾毫不留情的壓着我,不能呼吸。
天是灰的,看一切都那麼不真實,虛假!大病初癒,脫胎換骨,我想再次揚起笑容,都不能呢。
我冷笑了一聲,那種煎熬又有誰會懂?眼前的他,我曾經的摯愛,又怎會懂得?就像他從不懂我對他的感情一樣。
別過臉去,我沒有再看他。
“別喝了,milk沒怪你,你並不是想和我談小七,我怎麼會不知道?只是借題發揮找機會發泄內心的抑鬱罷了。”我一針見血,邊喝酒邊說。
尚晰冥頓了頓,說:“畢竟她是因我被撞,她原諒了我,我不能啊。沒能給她最好的保護,是我的不對。”
我彎了彎脣,是一個苦澀的弧度。他在贖罪,用自己內心的折磨在贖他欠下milk的。我想,或許我們有些相似吧。同樣的,想靠自己的折磨來換回自己所在乎的人。
勸不了他,那麼,就繼續贖罪吧。
我搖搖頭。
彼此不說話,喝着悶酒。
不知爲什麼,一杯接着一杯,我卻喝不到酒的味道,是神經麻痹吧,痛久了,自然會麻痹。
肚子裡熱熱的,每次仰頭灌下,都有一滴眼淚順着臉頰流下,我笑着。淚,流成了規律。
酒沒有停,淚也沒有斷,直到流不下來的那一刻,我明白,它枯竭了。
時間很久了,頭暈暈的,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起來。胃裡不停翻滾,我張張嘴,望着人流發呆。
胳膊忽然被人抓住,我
看着抓着我一臉醉醺醺模樣的尚晰冥,微微揚脣,乖乖跟在他身後。
他來着我來到了公園的長椅邊,坐下。
尚晰冥的頭垂的低低的,不說話。
頭愈加昏沉了,我醉眼迷離的模仿着尚晰冥的樣子,垂着頭,不說話。
許久,他才說話:“如果不是我。”
我愣住了,還是沉默。
他繼續道:“你就不會出車禍,都是我不好。”
說完,他居然微微抽搐了起來。一瞬間,我呆住了,擡起頭,他居然會哭。第一次看他哭,我居然會情不自禁的安慰他。
尚晰冥擡起頭,凝視着我,良久說出一句:“milk,對不起,對不起!”淚在他的臉上泛着光芒。
我腦袋一片空白,這個情節似曾相識,那個夢,他就是哭着對我說對不起的。
原本以爲枯竭的淚水再次涌出。他在自責,而我的心也不爭氣的泛着疼痛。
我說:“你喝醉了。”
公園裡一片寂靜,風吹過,有些發涼。
他拉過我,把我按在他的懷裡。我居然沒有反抗,忽然就想念起了小七的擁抱,很暖很安心。
鼻子有些發酸,昏昏沉沉的腦袋在他懷裡一動不動。輕輕閉上了眼睛,我想當時的表情一定很安詳吧。經歷了太多風霜,我也會有這樣溫暖的懷抱麼?貪戀也好,怎樣都好,借用一下吧,一下就好……
這是一個我期盼已久的擁抱了吧。卻不是爲我而敞開的。
我們就像一場鬧劇,一陣波瀾之後,留下怎樣的殘骸我們全都不能去預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