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晴滿腹心事,一路無心耽擱,急匆匆的趕了回去。
香菱早已在屋子裡候着了,見沈宜晴走進來,連忙迎了上來,低聲的說道:“小姐,大事不好了!”
沈宜晴深呼吸口氣,力持鎮定:“你別慌,到底出了什麼事,且慢慢道來。”
香菱重重的嘆口氣:“表少爺上次回府之後,就去找了老爺太太說話。不過,老爺太太都不同意,還數落了表少爺一頓。表少爺本就是個倔強任性的脾氣,不知怎麼的,竟是和老爺太太吵了起來……”
聽到這兒,沈宜晴心裡一緊,不自覺的咬緊了嘴脣。
之前所料想的最壞結果便是如此了……
“……後來也不知道表少爺到底說了些什麼,老爺太太一氣之下,竟是將表少爺關在屋子裡了。院子裡的所有丫鬟婆子小廝,都不得隨意出府。”香菱嘆道:“奴婢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卻又苦無出府的機會過來報信。今兒個還是趁着出來採買東西,偷偷溜了出來。卻也不便久留,待會兒就得趕着回去呢!”
沈宜晴默然片刻,才輕輕的說道:“香菱,多謝你來給我報信。”
香菱苦笑道:“小姐,奴婢沒用,什麼也做不了。”就連來送信都是偷跑過來的,也不知回去之後會不會受到處罰呢!
沈宜晴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拉着香菱的說道:“我們之間還用說這等客氣話做什麼。對了,你出來給我報信,齊簫知道麼?”
香菱點點頭:“我來之前跟小柱子說過了,他應該悄悄告訴表少爺了。”
沈宜晴腦子裡一片紛亂,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蹙着眉頭,心裡冰涼一片。
之前想的再多,也沒料到齊氏夫婦的態度竟是如此的強硬。竟然將齊簫這麼關在了院子裡不準齊簫出來……
香菱猶豫片刻,又低低的說道:“小姐,還有件事,奴婢不知當講不當講。”
沈宜晴嘆口氣:“有什麼話你只管說就是了。在我面前遮遮掩掩的做什麼。”
香菱這才說道:“奴婢聽說,南王府似是找了人過來說話。似有結親的意思……”
壞消息一個接着一個,沈宜晴反倒鎮定了下來,沉聲問道:“這個你是聽誰說的,確定是真的麼?”
香菱遲疑的搖搖頭:“奴婢也不敢確定是真是假。只是今天早上聽語桐這麼說了一句。再細問,她卻說不知道其中的內情。不過,今天早上齊府確實來了一位貴重的女客,太太和這位女客在屋子裡說了好久的話,才笑着送了這位女客出去呢!”
沈宜晴苦笑一聲,趙明珠對齊簫可真是執着啊!竟然這麼快就說動了劉氏,還不顧矜持的請人上門說合……
“小姐,”香菱一臉的不安:“現在該怎麼辦?”齊簫被關了起來,連院門都出不來。趙家又在一旁虎視眈眈,若是真的定了親事,可就無力迴天了。
沈宜晴此刻哪有什麼主意,只覺得腦子裡一片亂哄哄的,隨口說道:“你先回去吧!免得出來太久引起懷疑。”
香菱點頭應了:“嗯,奴婢這就趕着回去。對了,小姐有什麼話要奴婢帶回去麼?”雖然她沒機會見齊簫,不過,齊鐵柱可是齊簫的貼身小廝,每天見面機會多的是。
沈宜晴深呼吸一口氣,定定神,才低低的說道:“你替我帶個話給齊簫,讓他不要衝動,更不要做出任何傷害自已的舉動來。”以齊簫的個性,在這樣的情況下做出什麼激烈的舉動來也不奇怪。
看着沈宜晴故作堅強的樣子,香菱心裡酸酸的,好不容易纔忍住到了眼邊的淚水,輕輕的點了點頭。
沈宜晴又低低的說道:“還有,你告訴他,我會一直等着他。”
香菱用袖子擦拭眼角,哽咽着應道:“小姐你放心,奴婢一定會把話全數帶給表少爺。若是再有什麼變故,奴婢一定會想法子送信給你的。”
時間無多,香菱依依難捨的辭別,走了出去。
走出了一段距離之後,香菱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卻見沈宜晴默然的站在窗前,神色一片木然。
香菱的眼眶頓時溼潤了,心裡暗暗祈禱,但願老天作美,小姐和表少爺能度過這個難關有情人終成眷屬!
而沈宜晴,卻只靜靜的站在窗前看着窗外,一直未曾動彈過。
許媽媽來過一趟,見她這般模樣,不忍多問,便悄然退了下去。蘭初採梅也各來了一趟,俱都不敢多嘴,只輕輕的將門掩上,又都出去了。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莫大娘準備好了晚飯,催促蘭初道:“蘭初,去喊小姐出來吃飯吧!”
蘭初爲難的嘆口氣:“下午香菱姐來過一趟,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小姐就一直是這副樣子了。我真不忍心驚動小姐呢!”
莫大娘白了蘭初一眼:“天大地大吃飯最大,不管怎麼樣,也得先吃了飯再說吧!”
蘭初只得點點頭,輕手輕腳的到了門外,輕輕的敲了幾下,低聲喊道:“小姐,小姐!該吃晚飯了!”
良久,裡面也沒半點回應。
蘭初硬着頭皮推開門,此時屋子裡一片昏暗,看不清沈宜晴的神情如何,卻能看到那個身影靜靜的站在那兒,說不出的落寞悽清。
蘭初忽然覺得鼻子酸酸的,藉着點燭臺的忙碌掩去了眼底的同情和憐惜。燭臺燃着了,屋子裡陡然亮了起來。
沈宜晴有一剎那的恍惚和茫然,待過了片刻,才低低的問道:“蘭初,怎麼了?”
蘭初擠出笑容:“小姐,時候不早了,該吃晚飯了。”
沈宜晴愣了片刻,才無力的說道:“我沒胃口,不想吃了。你們分着吃了吧!”
蘭初早就料到沈宜晴會是這等反應,連忙勸道:“奴婢斗膽勸小姐兩句,不管出了什麼事情,總不能不吃飯。若是身子被熬垮了,可就什麼也做不了了。”
是啊,這纔剛開始而已,她怎麼能就這麼輕易的被擊垮沒了信心?
沈宜晴深呼吸一口氣,淡淡的說道:“好了,把飯端進來吧!”
蘭初一喜,連連點頭應了,利索的出去端了飯進來,一樣一樣的擺在了桌子上。一碟子小巧的蒸餃,幾樣時令爽口的小菜,再加上一碗溫熱的青菜粥。都是沈宜晴喜歡吃的。
可今天的沈宜晴,卻一點胃口都沒有,不管什麼東西吃進腹中都如同嚼蠟毫無滋味。饒是如此,沈宜晴也逼着自已吃了大半碗才停了筷子。
蘭初也不忍心再多勸,便將剩餘的飯菜都收拾好端了出去。
許媽媽見剩下這麼多,也暗暗嘆了口氣,旋即打起精神來,去了沈宜晴的屋子裡。
沈宜晴正拿了本書隨意的翻着打發時間,可若細細看去,便會發現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上面。
許媽媽擠出笑容來,柔聲問道:“小姐,老奴陪你坐會兒說說話吧!”有什麼不痛快,說出來總比悶在心裡舒坦多了。
在許媽媽面前,沈宜晴也沒了心情遮遮掩掩,三言兩語的將香菱今日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我本也料到舅舅舅母不會痛快的答應此事,只是沒想到他們的態度如此的強硬。竟是將齊簫關了起來。”
齊簫在平日裡受盡父母寵愛,也在不知不覺中養出了說話不知輕重的脾氣。也不知道他到底說了什麼,惹怒了齊禮和袁氏……
許媽媽沉吟片刻,才說問:“小姐,香菱可是偷跑着回來報信的?”
沈宜晴苦笑一聲,點了點頭:“是啊,舅母下了命令,不準齊簫身邊的下人隨意出府。只怕就是防着他會派人給我送信。香菱好不容易找到了個機會,偷偷的跑了回來。也不知會不會被齊府的人發現呢!”
若是香菱因此被罰,可就都是因她而起了。
許媽媽嘆道:“小姐待香菱情深意重,爲了香菱的親事費了不少心思破折。如今香菱總算派上了用場,心裡定然高興的很,小姐無需有什麼顧忌。”
沈宜晴心情低落之極,連擠出笑容的力氣都欠奉,只默默的點了點頭。
許媽媽想了想,才說道:“小姐,如今最要緊的事情,就是得阻止趙家和齊家定下親事。”若是齊家真的和趙家定了親事,那可就什麼都完了。
沈宜晴苦澀的笑了笑:“我也知道這件事最要緊,可我哪裡有什麼法子阻止?”
她所能做的,不過是求得沈霖和齊氏的應允,只要齊家上門提親,沈霖和齊氏都會點頭同意罷了。齊禮和袁氏若真的心動了找人去趙家提親,她區區一個沈家小姐又能怎麼辦?
許媽媽閱歷再多,也只是個管事媽媽,做了大半輩子的下人,何曾遇過這等棘手的事情。一時竟也沒了主意。和沈宜晴對坐了半晌,愣是沒想出什麼好法子來。
沈宜晴打起精神來說道:“時候不早了,媽媽早些回去歇息吧!有什麼事明日再說也不遲。”呆坐在這兒也是無濟於事。
許媽媽也只得點頭應了。
今夜,註定是個難眠的夜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