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貴的心情很是激動,自從徐州起兵以來,五六年的時間過去了,毛貴從趙君用手下的步卒成長爲紅巾軍獨當一面的大將,尤其是今天,引兵長驅直入韃子的首都附近,這份功績必定被歷史所銘記,毛貴覺得如果能攻下元大都,此生足矣,到那個時候,他便找一個山清水秀的清明之地,舒舒服服的過幾天日子,殺人,他有些厭倦了。
毛貴是劉福通麾下少有的智勇雙全的大將,而且還是時常手不釋卷的儒將,此時毛貴正在軍帳中手捧兵書,仔細的研讀着。
“砰!”
軍帳的布簾被人猛地掀開,跑進來一個紅巾軍的千夫長,名叫郭達,郭達因爲氣急,絡腮鬍子不由自主的抖動着。
毛貴皺了皺眉頭,道:“出了何事?如此慌張成什麼體統,小心下面的士兵們笑話。”
郭達大口喘息着,道:“將軍,前鋒出事了,韃子在大都附近集結了六萬精銳,我軍前鋒被韃子劉哈喇不花所敗,三千兄弟傷亡殆盡。”
毛貴輕輕的把手中的兵書放下,眼珠子在眼眶裡轉了轉,對於損失的三千人馬,毛貴並沒有心疼,因爲那些人都是新近收編的降軍,本來就是當做開路先鋒使用,這也是一種考驗方式,只有通過了考驗,毛貴纔會把其當做紅巾軍嫡系使用,想到這,毛貴道:“先鋒此刻應該抵達柳林了吧?我軍新敗,韃子必定驕縱,傳我軍令,大軍即刻開拔,圍攻柳林……”
毛貴對元朝將領的作戰方法非常熟悉,紅巾軍這個時候圍攻柳林,必能一戰而下,毛貴決定生擒劉哈喇不花,爲死難的弟兄們報仇。
正要和郭達一同出去的毛貴,突然被再次闖進來的一名千夫長撞了一下,如果不是郭達眼疾手快,上前攙扶住毛貴,毛貴這一下非摔倒不可。
郭達一看進來的是老兄弟田琦,不客氣道:“田老七,你走路毛躁什麼,險些把將軍撞倒了。”
田琦滿臉都是汗水,此刻也顧不得擦了,氣喘吁吁道:“將軍,大事不好啦!韃子攻佔了河間,河間守軍包括李喜,全軍覆沒,我軍儲備在河間的糧草軍餉,全沒啦!”
毛貴聽到這個消息,神情比剛纔聽到先鋒被殲難看了許多倍,雙拳緊握,道:“怎麼會?李喜領兵八千駐守河間,周邊沒有一支韃子的軍隊,這怎麼可能?”
田琦道:“將軍有所不知,攻佔河間的是一支叫保境安民軍的韃子人馬,據逃出河間的弟兄們講,保境安民軍自稱保安軍,有數千之衆,清一色都是騎兵,打仗非常厲害,李喜率軍出城迎戰,被韃子使用火攻之計一戰全殲,而後河間城門又被詐開……”
“李喜小兒,誤我大事。”毛貴心口萬分痛楚,李喜所部的兵馬被殺,毛貴固然痛惜,但更讓他愁眉百結的是儲存在河間的糧草,近半個月籌集到的糧草都在河間,數萬紅巾軍隨身所帶的糧草只夠五六日食用,飯都沒得吃了,仗還怎麼打?
郭達聽到河間失守,不禁急的抓耳撓腮,道:“將軍,河間的糧草……此地距河間不過兩日路程,不若立刻回師河間,將糧草搶回來。”
毛貴嘆息道:“只能如此了,北伐大計,李喜小兒誤我啊!全軍糧草不足,焉能不退兵,傳我軍令,立即回師河間。”
周彬此時眉開眼笑,雖然想着從紅巾軍的手裡摳出來一些糧草和武備,但是萬萬沒有想到河間城中竟然儲備着大量的糧草,比保安軍的糧草還要多出數倍,算是天大的意外之喜。
蠻子現在管理着老小營事務,進城之後率人颳起了地皮,這個任務對蠻子來說輕車熟路,因爲以前就幹過搜刮的勾當,在他的帶領下,保安軍收穫頗豐,除了糧食之外,還獲得了紅巾軍的不少戰馬,足夠給老小營中人手一匹馬或者一頭牛,對於提高全軍的行軍速度,大有益處。
周彬欣喜過後,和姚廣孝對視,激動的神情慢慢的平復下來,周彬道:“師傅,看來河間是紅巾軍一個重要的據點啊!竟然儲備瞭如此多的糧食馬匹和金銀。”
姚廣孝皺着眉頭道:“主公,河間不可久留,紅巾軍北上逼近大都,後勤方面肯定依賴着河間的儲存,河間被保安軍所破,紅巾軍必定不會善罷甘休,只怕得到消息後會迅速回軍河間。”
“師傅說的對,我們天黑之前就離開,好在這次繳獲了不少的戰馬和大牲口,能夠使保安軍的行軍速度快上不少。”周彬深以爲然,馬上開始佈置撤離河間的事宜。
不得不說,繳獲的大批馬匹和大牲口給保安軍的行軍速度提了好幾個臺階,就連運輸糧草的牛馬,每輛車都保持在四匹以上牲口拉車,速度能慢了纔怪呢!
然而周彬低估了紅巾軍的決心和速度,飯碗被搶的紅巾軍惱怒萬分,毛貴更是派遣手下第一心腹部將姬繼祖率領兩千騎兵連夜追趕,終於在河間城南一百三十里綴上了保安軍的尾巴。
三寶奴將這個情況第一時間回報給了周彬,周彬臉沉似水看着自己面前的地圖,姚廣孝也眉頭深鎖的盯着地圖看,周圍的諸多百戶和親兵連大氣都不敢喘,都在等着周彬的命令。
周彬的眉頭越皺越緊,擊敗河間的紅巾軍,那是保安軍有心算無心,而且河間的紅巾軍太過輕敵所致,後面追趕而來的紅巾軍就不一樣了,不但是騎兵,而且肯定是紅巾軍中的精銳,一旦被其糾纏住,只怕毛貴所率領的數萬紅巾軍會像餓狼一樣撲來,那個時候保安軍凶多吉少啊!
自從進兵河間被紅巾軍反偵查了一次之後,周彬把探馬警戒的範圍擴大到了近八十里,也就是說紅巾軍的騎兵在天亮之前還追不上來,畢竟保安軍不會等在原地讓紅巾軍追上來。
周彬知道河間失守的消息肯定傳到了毛貴的耳朵裡,否則紅巾軍的追兵來的不會這麼快,而且河間儲存的糧草對紅巾軍異常重要,可能危及到了根本,這就註定想要把紅巾軍的追兵甩掉,並不容易。
跑路也是一問學問,周彬自認不是紅巾軍主力的對手,不跑是不行的,但是往哪個方向跑,是個問題。
迂迴向北肯定不行,毛貴轉戰河北,一回去沒準撞上了毛貴的主力;往東也不行,山東大部分都處於紅巾軍的控制之下,即使能穿插而過,也會浪費許多時間,更讓周彬擔心的是,一旦進入山東腹地,有八成會落入紅巾軍的包圍之中,十死無生。
周彬仔細的回想着這兩天從紅巾軍俘虜口中得到的情報,一個大概的想法浮現出來,轉過身子對姚廣孝說道:“師傅,紅巾軍的追兵必須要阻擋一二,但是想要徹底的擺脫毛貴的追擊,不借助外力肯定不行,義兵萬戶田豐反叛,攻佔了濟寧路,但是另一位義兵萬戶孟本週則擊敗了田豐,北上東昌,如果能讓孟本週從旁策應,我們擺脫毛貴的追擊,希望很大。”
姚廣孝皺了皺眉頭,道:“主公,東昌路距離河間也不算近,時間上恐怕來不及,而且義兵萬戶都是各自爲戰,想要讓孟本週出力,沒那麼容易呀!”
周彬笑道:“無利不起早這個道理我懂,三萬石糧草,孟本週應該會心動吧!聽說此人雖然跋扈,但是對朝廷頗爲忠心,應該不會做出過分的事,和他接觸的安全性比較高,別人我倒是不太相信。”
姚廣孝沒想到周彬如此捨得,三萬石糧草,在這個大災之年的誘惑力太強大了,別說孟本週,就是任何一個人都不想放棄,否則毛貴的紅巾軍也不會如此着急追殺保安軍了。
“主公,孟本週此刻還沒有到東昌路,主公宜立即派人和其聯繫接應事宜,最好相約在德州附近會和。”姚廣孝指了指地圖說道:“就算孟本週所部急行軍,趕赴德州也需要一天到一天半的時間,這段時間,對我軍極其不利,能否阻擋住紅巾軍的追兵,就看主公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