紛紛的雨幕中,誰也沒料到會出現這麼一幕變化。
我驚呆了,更多的是緊張,隨着大門的緩緩打開,彷彿是聽見自己擂鼓一般的心跳,‘噗通噗通’響徹整個天地。
我能感覺一直緊緊靠着我的,有些癡癡傻傻的凌青奶奶身體也在顫抖。
她明明就神志不清的,怎麼會有這樣的反應?那一定是至親之人,難道真是我的師父?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我就根本沒有辦法去阻止了,我的靈覺在這個時候一點兒用都沒有了,我什麼都預感不出了,我忍不住在想,這玩意兒難道也跟算命一樣,擱在自己最要緊的事兒上就不靈了?
我腦中的念頭亂七八糟,緊張到喉嚨乾渴的想吐的感覺。
在這個世界,在這個平臺,唯一對法壇之下門打開不在意的就是那些黑袍人了,就連剛纔那個無比張狂的神也擺出了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看着法壇的門緩緩的打開。
我以爲是這樣的,不過我想錯了,還有另外一個人根本就不在意。
那就是——林曉花。
在這種我明明無比緊張的情況下,我竟然感覺她的雙手撫上了我的臉,然後用力的掰着我的臉,望向了她。
其實,在那一刻,我真的很火大,無奈這個女人的力量比我想象中的大,加上我爲了畫那個陣紋,用了心頭血,耗費的心神又太多,一直處於一種勉強支撐的虛弱狀態,更別說之前還使用了禁術……
所以,我根本無法抗拒她的力量,偏偏對於這個幫了我的女人,我不能罵又不能打。
事實上,這個女人給我的感覺異常奇特,她有一種讓人,至少是讓男人無法抗拒的魔力?至少我不太弄得清楚……
所以,在那一刻,我眼中映入的是一張嬌嗔無比的臉,帶着三分的埋怨,七分的羞澀,朝着我越靠越近,儘管我着急的想看向那邊,可是就是擺脫不了她的力量,一時間臉憋的通紅。
而在那邊,原本因爲那扇大門被打開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神忽然就像爆炸了一般,竟然忘記了優雅施展他的術法,而是莫名其妙的朝着我們衝了過來。
他的腳步聲蓋過了‘嘩啦啦’的雨聲,‘咚咚咚’的顯得分外沉重。
比他腳步聲更沉重的是他的語氣,他沒有嘶喊,只是低沉又帶着幾分絕望地說道:“林曉花,你住手!陳承一,你真的會死……”
這一幕看似‘香豔’,實則鬧劇的事情,顯然除了當事人,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黑袍人不會有感覺,青袍人也不在意,凌青奶奶更沒有任何的‘覺悟’,就連這紛紛的大雨擺出無視我們的態度,下得越發的大了。
閃電和雷鳴依舊沒有停止,只是頻率變得越發的慢了,威勢也小了很多。
在紛揚的大雨下,天空中猛地又閃過一道閃電,片刻……轟隆隆的雷聲再次響徹整個平臺。
不過,它已經不再暴戾的破壞什麼了。
在這一瞬間,神離我們的距離不過十來米,凌青奶奶顫抖的越發厲害,就如同背景一般的黑袍人和青袍人,一樣巍然不動,最後,是林曉花離我越來越近的臉,和明顯已經打在我臉上的呼吸……
和剛纔那一刻快速的親吻了我一下不同,林曉花好像很享受這樣慢慢靠近的感覺,以至於我在掙扎不了的情況下,都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
雷聲劃過,在模糊之間,我好像聽見了一個聲音。
“凌青啊,這三娃兒這麼不像話,你怎麼不管一下?我的意思是,至少你朝着他的屁股狠狠的踢一腳纔對啊。”
明明雷聲就不小,我爲什麼會聽見這樣一個聲音?我難道是幻聽嗎?因爲在雷聲的掩蓋下,那個聲音是如此的模糊……
只是就算是幻聽,在那一刻,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熱的我受不了,淚水一下子就模糊了我的眼簾,我明明是不介意大笑痛哭的,卻不知道爲什麼在這一刻,就是不想哭出來。
我努力的睜大着眼睛,用力的微微仰頭,讓冰冷的雨水打在我炙熱的眼皮之上,好努力的緩解這種炙熱帶來的內心的疼痛。
奇異的是凌青奶奶在這一刻忽然就停止了顫抖,而林曉花卻是歪着頭詫異的看着我,可能她不解我爲什麼就一下子熱淚盈眶吧。
接着,我感覺一隻腳不太用力的,真的踢在了我的屁股上,我原本就有些虛弱,加上情緒激動沒有注意,身子就忍不住的一個趔趄,而林曉花在這時偏偏沒有良心的放開了捧着我臉的手……
在這種慣性的作用下,我不可抑制的朝着地上撲去,在地上冰冷的雨水撲到我臉上的時候,我眼中飽含已久的熱淚終於忍不住混合着這地上的雨水,幾乎是奔涌而出。
“凌青,你還真的踢他?”這一次聲音是如此的清晰,我的拳頭一下子握緊,因爲我想努力忍住從喉嚨裡竄出來的,想要放聲大哭的衝動,變成了細碎的呻吟聲。
“不然呢?你有什麼意見?”這一次聲音清晰的是凌青奶奶。她,不是癡癡傻傻的嗎?
“當然沒有,你只是踢的太輕了。”那個聲音是如此的清晰,清晰到我以爲自己是在做夢,以爲自己又是在看什麼神秘的光碟,才能如此清晰的聽見他的聲音。
“呵,別掩飾了,你是心疼承一吧。”凌青奶奶的聲音夾雜着一聲嘆息。
心疼我嗎?是心疼我嗎?我的喉頭哽咽的就像是忽然發炎了一樣,沉痛的我根本沒有辦法開口,更可笑的是我現在甚至連轉頭的勇氣都沒有,我怕一轉頭原來就只是夢一場。
而我模糊的視線也同時瞥見,那個屬於神的身影停留在了離我五米遠的地方,他爲什麼停留我不知道……但我感覺到了他那種緊張的,蓄勢待發的氣場,這樣如臨大敵的神我從來沒有感受過。
即便是在剛纔我刺激他到絕望的時候,我沒有感受到。
大雨的聲音還在繼續,可是電閃雷鳴在這個時候已經停止了,在我耳畔響起的,只不過是越來越清晰的腳步聲,一步一步敲打在我的耳膜,漫不經心的,卻是有獨特節奏的,那麼熟悉的腳步聲,就這樣的靠近我了。
隨着腳步聲越來越靠近,我的心跳的厲害,厲害到快要跳出我的咽喉了,可是,我還是僵硬到沒有回頭看的勇氣……不過,那腳步聲在我身旁停了下來,我感受到了一種味兒,一種讓我恍惚的味兒。
竹林小築的夜晚,那個我泡香湯,他在旁邊抽着旱菸的味兒,那個早晨我在晨練,他在旁邊端着一個茶杯的茶香味兒,那個我在抄道德經……那種混雜在一起,熟悉的,深刻在靈魂裡的味兒,此刻終於再次將我籠罩。
我將頭埋在雙臂之間,終究是沒有擡頭的勇氣,面對着冰冷的地板,咽嗚的厲害!
“就知道哭哭哭……你說你這些年長進在哪兒?”一腳踢在了我的屁股上,準確,疼痛,卻是熟悉的力量。
“你在幹嘛?老子在裡面受苦,你在外面抱着大姑娘親嘴兒?”又是一腳踢在了我的屁股上,我忍不住呲牙咧嘴,連哭也顧不上了。
“問題是,這大姑娘長得不錯,你咋不叫我一聲?你一個人就佔了,你知道啥叫尊師重道不?”還是一腳踢在了我屁股上,這下我是真的忍不住痛得痛呼了一聲。
“呵,還好意思叫?是多少年沒挨抽了?我告訴過你,抗打擊能力,抗打擊能力,看你就荒廢了!”不用想,仍舊是一腳踢在我的屁股上。
“立淳,夠了。”凌青奶奶的聲音響起在我的身後。
“額那小慧根兒咧?讓額也踢兩腳過過癮咧。”又是一個我永生難忘的聲音響徹在我的耳邊。
我操,我想罵人了,剛剛明明就沒有要哭了,此時,怎麼眼淚又掉了出來?
“算了,老子懶得和你計較,給老子抄道德經去,一萬遍。”呵,師父啊,還是道德經嗎?
“你到底要做什麼?”這個時候,神的聲音不自覺的插入了我們之間。
“老子管徒弟,你一邊兒玩去!”師父很自然的給罵了回去。
我終於忍不住轉頭了,在大雨中,我再一次看見了那熟悉的臉,可是他臉上的,是雨水還是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