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祛疤
“沒事，明日叫啊嘯去打造一個面具遮掩就是。”說着，連話語都帶着些涼薄的意味。
他的心，該是敏感的吧。單蕊這樣想着。
“相信我，我可以的。”單蕊主動將蘇恆的手拉起來，滿臉期盼的看着蘇恆。
蘇恆微微轉過頭來，道：“你也累了許久了，去休息吧。”
“蘇恆，你別這樣，看到你這樣我很難過。”單蕊眼眶依舊泛紅，有淚水隨時會掉落在蘇恆手背。
“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聽話，你先出去。”蘇恆聲音依舊很溫柔，但聽在單蕊耳中便使得她心中一陣難過。
“好，我就在隔壁，有什麼事一定要叫我。”單蕊見他執着，只好答應下來。
走到門口又忍不住停下了腳步往回看去，卻見蘇恆早已迴轉了身子，只能看到被帛下凸起的背脊輪廓，忍不住嘆息一聲，開了門出去。
感覺到單蕊出了屋子，門被她輕聲關閉，蘇恆才轉回了身子，目光落在屋中一擺放的銅鏡之上，吃力的從牀上爬起來。
單蕊靠着門坐在地上，她能聽到屋子裡因爲蘇恆的走動撞到桌椅發出的聲響，淚水從眼眶中再次落下，卻用手捂住了口鼻，害怕自己發出丁點聲響。
終於，妝臺上的銅鏡被蘇恆拿在了手上，他顫抖着手將銅鏡慢慢放到自己面前，眼睛甚至不敢去瞧銅鏡中醜陋的自己。
曾經引以爲傲的容顏沒有了，留下的只有灰黑色醜陋的疤痕，像破舊的布，貼在臉部光潔的皮膚上，那麼突兀。
其實當日在暗牢之中，烙鐵落在自己額頭上的時候他便已經有了預感，他的臉毀了。
但是，當看到那麼嬌媚亮眼的單蕊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他的內心忍不住生出了自卑的念頭。
他厭惡這樣醜陋的自己，所以當那些話語問出口，無論單蕊如何小心翼翼回答，如何百般解釋，都無法阻止他心裡氾濫的卑怯情緒。
他需要一個樹洞，將自己小心的掩藏起來，獨自舔舐着傷口，不敢接受任何異樣的目光。
手中銅鏡“哐當”一聲掉在了地上，門外單蕊聽到聲響，心中難過更深，唯有使勁捂住自己的嘴，不讓哭聲逸出分毫。
她聽到屋子裡蘇恆的低吼，像是尖針紮在她的胸口，疼痛蔓延至四肢。
她沒有勇氣再推門而入，而此刻的蘇恆，也不希望看到自己吧。
哭累了，等到屋中再次沉寂下來，她纔回了隔壁的屋子，躺倒在牀上，看着帳頂布帛輕輕盪出的細細紋路發呆。
手不覺擡至胸口位置，龍
涵說的沒錯，鳳羽是一個那麼陰狠毒辣的男子。
他的所作所爲，已經嚴重超出了她心中所想，她想，若是有機會，她會讓他爲所做的一切後悔。
秉燭翻看《魔顏》，希望可以找到祛除疤痕的方法。
夜深了，蘇恆披着外衣走出門外，看到單蕊屋子裡還透出燈光，窗上投下了她翻看書頁的身影。
心底有個聲音叫囂着想要上前，但是這種想法卻被死死按壓了下來。
也不知看書看到了什麼時辰，單蕊最終趴在了桌上睡着了，等醒來的時候天際已經泛起了魚肚白，而她睜眼卻看到了緋紅的牀幔，晃晃腦袋，竟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爬上牀的。
單蕊從牀上爬起來，胡亂洗了一把臉便開門走到蘇恆門前，手舉起來但是猶豫着沒有落下。
“你起來了。”單蕊還在猶豫，蘇恆的聲音卻在身後響起來。
忙轉過了身子，對着蘇恆燦爛一笑，但是他已經背過身往前面走去。
“蘇——”
“我讓啊嘯給你熬了粥，你去吃點。”他徑自去了後園，步伐已經堪稱矯健，看樣子恢復得不錯。
單蕊看着他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後門的拱形門洞口，他逃離的樣子叫她心酸。
遲疑了一會，終是沒有去吃早餐，追隨着他的足跡也往後花園而去。
後花園裡，因爲春光絢爛，又是溫暖的季節，桃花已經絢爛了所有枝頭。
蘇恆穿着白色的長衣正站在桃樹下，微風拂過，花瓣不時隨風飄落，單蕊輕輕走近，看着他孤寂的背影不知道話從何處說起。
蘇恆站在此處，看花瓣身不由己隨風飄落，心中正是惆悵之時，聽到身後傳來細碎的腳步之聲，他一聽便知道是單蕊，便沒敢回頭，但是，他又不想趕她走，所以就這樣靜靜的背對着她，裝作自己並未察覺到她的到來。
“蘇恆。”終是單蕊忍不住開口喚道。
“恩。”蘇恆的聲音好像飄落的花瓣一樣輕靈。
深吸一口氣，走到蘇恆的身邊，順着他的目光看着遠處桃花絢爛而成的粉紅色雲團。
“你怎麼來了。”
“想陪陪你，昨晚睡得還好嗎？”不知爲何，感覺連問候的話說出口都是那麼的彆扭。
蘇恆輕輕答道：“睡得很好，一覺便到了天亮。”
其實他昨夜一直在門外等到她疲累睡下，才悄悄推門進去，將迷糊的女孩抱到了牀上。
蘇恆眼底明顯有着烏青，單蕊不知他昨夜是擔憂自己，但是也不好詢問，便又是沉默了一會。
“蘇恆
，你後悔嗎？”在心中想了很久，還是忍不住幽幽問出口。
“後悔什麼？”蘇恆的聲音像是隔着遠山雲霧，有着不甚真實的感覺。
他的轉變叫單蕊很不習慣，她印象中的蘇恆，該是有着暖人心意的笑容，潑墨山水樣的臉上始終有着幾許柔情，可是此刻，她能感受到的，只是他周身揮之不去的疏離。
“若不是爲了我，你今日也不會——”單蕊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說出這樣的話，她明白他的心意的，可是卻不敢面對，她昨日已經傷了他一次，今日還要繼續嗎？
“我只希望我愛的女人可以幸福快樂。”蘇恆看着遠方回答，眼睛沒有焦點。
“就算是這麼沉重的代價？”
“就算付出生命。”蘇恆回答的肯定，他終於將目光收回來，迅速落在單蕊身上，癡迷的眼神叫人心顫，但是在單蕊即將與之相對的時刻他又很快撇開。
單蕊無話再說，蘇恆卻道：“你還想問什麼？我知道你心裡已經有了人，但是我還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靠近，也許這就是上天在懲罰我的癡心妄想吧，像我這種雙手佔滿鮮血的人，根本就不配得到別人的愛。”
單蕊聽出了蘇恆話語裡濃濃的自棄味道，想要安慰他，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走吧，回去吃些東西。”蘇恆聲音又恢復了剛開始的涼薄。
“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幫你的。”單蕊握着拳，像是在宣誓。
蘇恆什麼也沒說慢慢朝桃林深處走去，單蕊站在原地看着他踏在飄落的桃花花瓣上，滿院紛紛揚揚的花兒也好似在陪着他的心——落淚。
《魔顏》已經翻閱了大半，單蕊心中上過焦急，若是連這其中也未有去疤痕的法子，那她真的是無能爲力了。
四月，額頭上竟也因爲太過緊張而滲出裡密密麻麻的細汗。
就在單蕊感覺要失去希望的時候，她疲憊的雙眸一亮，看着書本上當下翻到的一頁睜大了眼睛。
難掩心中的激動，又仔仔細細看了看標題，才一把合起書來抱起跑出門。
她門也未敲便闖進了蘇恆房中，蘇恆和啊嘯均是一驚，其中蘇恆反應最大，他本就是在試戴啊嘯帶來的面具，單蕊闖入，他第一個動作便是將面具胡亂的戴上了臉。
“找到了找到了。”單蕊開心的朝兩人揚着手裡的書。
她的開心神色讓啊嘯和蘇恆面面相覷，並不知她嚷嚷的找到了，是找到了什麼。
“我找到能祛除你臉上疤痕的方法啦！”看到兩人並沒爲自己的開心情緒所感染，忙將最重要的話說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