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人約黃昏後（二合一）
陸恆這個想法雖然有突然性，但其實最近也一直在考慮。
他腦海裡確實有前世《赤壁》成片的參考，也有兩世拍戲和影視劇製作的經驗，相當於臺前幕後都瞭解。但這種戰爭場面，尤其是大規模的調度，陸恆心裡並沒有譜。
不是說看到了就能完美復刻——因爲看到的只是成片，裡面並沒有過程。這種大場面的戲想拍好，不僅需要經驗，還要有掌控全局的調度能力。就像後世那個段子：一看就會，一學就廢。
雖然陸恆不至於一學就廢，但他的目標是要超過原片，就更得精益求精。
專業的人幹專業的事，國內能拍這種電影大場面的導演不多，其實三四十年前倒有一批，比如八一廠那些老導演，他們拍那些近現代戰爭片，調動成千上萬的軍人來拍。
但現在這些老導演去世的去世，就算還健在，也無法支持這樣高強度的工作。
也就老謀子、陳愷歌他們這些人了，但老謀子現在在策劃他的《英雄》，肯定不會答應。
陳愷歌之前拍過《荊軻刺秦王》，而且剛剛正好聊到他拍的《呂布和貂蟬》，所以陸恆心裡才升起這個想法。
但業界一直在說，當年《霸王別姬》拿金棕櫚前，還有他爹能壓住他，但拿了大獎後，就沒人能壓住他了。
甚至還有一種說法，當年《霸王別姬》他只是參與，真正掌控全局的還是他爹——不過以陸恆的瞭解，這種說法多半是不靠譜的。
在《霸王別姬》之前，他父親就是老導演，也拍了不少戲，但都沒有一部能達到這種高度，更何況拍完的第二年，94年他父親就因爲肺癌去世了，但在這之後，陳愷歌也拍出一些精品，比如《荊軻》，比如《和你在一起》——情節架構，細膩的表述，也顯示了他的功力。
那部讓他跌下神壇的《無極》，也不是一無是處，主要還是情節的問題，所以後來纔有人說，老陳只要思想不放飛，放平心態去完成拍攝，他的電影都不會太差，怕就怕他加點料，最後搞成黑暗料理。
關鍵就在有沒有人能壓住他。
正因爲此，陸恆雖然心頭冒出念頭，但也暫時沒提，因爲他自己心裡也沒譜，現在的陸恆雖然已經有一些成就，但還不足以讓老陳聽話，只能看老韓了。
陸恆跟他聊了一會兒後，到外面院子裡給韓平打了個電話，把自己的想法說了。
老韓聽完後哭笑不得：“你倒是看得起我，你知道從前年他拍完《荊軻》後爲什麼我們再沒有合作了嗎？”
陸恆一怔：“難道伱們鬧了什麼矛盾？”
老韓道：“矛盾倒算不上，那部電影就是京影廠出品的，當時也是我批的，所以我那時候還掛了個監製，但拍攝過程中有一些問題，我跟他談，他根本不聽，說多了還毛躁起來，反正就是覺得他拿了大獎，他的水平已經到了一個我不能隨意質疑的程度，可問題是——我什麼意見在他那邊，都叫隨意質疑，只有他認可的，那纔不算，這不是搞一言堂麼！”
頓了頓，老韓道：“當時把我氣得夠嗆，但他資歷擺在那兒，而且拍都拍了，我也不可能撤回，後來開會討論一些問題，還是他說了算，而且那時候橫店也參與投資，還建了秦王宮，他們倒是看好他，我也沒法多說，最後就這樣了，但結果……電影賠慘了，反而橫店他們打的好主意，現在旅遊搞的蒸蒸日上。”
陸恆明白了：“現在即使您到了華影集團，還是說不動他？”
老韓不假思索的道：“他那樣的人，如果事業能一直支持他往上走，他就不會去改變，除非將來他跌了跟頭，所以現在別說我這個副總，就算是童總，在他的電影上面提意見，他也不一定會聽。”
“好吧，那我再想想。”陸恆打消了這種念頭。
原本陸恆只是一個想法，並不是說非老陳不可，離了張屠夫還吃不了肉了？
陸恆跟老陳不一樣，雖然他有前世的記憶，也有在這個行業混跡二十多年的經驗，這輩子風生水起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但他也不會什麼意見都聽不進去，就算是他之前經手的節目、電影或者電視劇，只要別人提的有道理，陸恆也會考慮的。
而此時韓平道：“我之前還以爲你有想法了呢，敢情找了一圈，把主意打到他頭上去了。”
陸恆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心裡一動道：“那您的意思呢？”
“你既然拍三國，拍赤壁，當年央視拍的那麼經典，那些導演你爲什麼不找呢？”
陸恆一怔，道：“之前一直在想電影，沒往電視劇上面想，而且兩個是不同的載體，畫面感都不一樣，所以……”
嘴上這麼說，陸恆腦海裡立刻翻出94版的《三國》，直接到了赤壁大戰那一部分，這一看……咦，好像還真不錯。
而韓平笑道：“這你就是想錯了，當年赤壁大戰那一部分，也是很大的規模，不僅數千人一起拍，其中還有不少軍人，而且估計你還不知道，三國當年拍攝並不是一個導演，而是很多導演，每個導演負責其中一部分，而最大場面的《赤壁鏖戰》這一塊，還是幾位導演中唯一的女導演。”
此時的陸恆，確實從記憶中翻出這方面的資料，當年他對三國演義電視劇看過幾遍，相關的資料也在網上翻看過。
總導演是王扶林，而《赤壁鏖戰》這一部分的導演，確實是其中唯一的女導演，叫蔡曉晴。
當年有一個規矩，拍三國的導演選拔，其中有一條硬性規定，就是獲得過飛天獎，這是金鷹獎之前電視劇方面的最高獎項。
韓平道：“她能在那些導演中脫穎而出，執掌這麼重要的戲份，還能調度這麼多人，可想而知能力出衆，把她找來拍，絕對不會差到哪兒去。”
頓了頓，韓平道：“而且你別看她執導電視劇，但人家也是正兒八經的導演系畢業，還是咱們京影61級的學姐呢。”
陸恆遲疑道：“那她現在多大了，還能勝任嗎？”
韓平笑道：“現在估計還不到六十歲吧，去年她還去高原拍了一部《文成公主》，不要小看人家。”
陸恆哭笑不得：“倒不是小看，就是這種高強度的工作，擔心她的身體，不過她既然能上高原拍戲，那應該非常不錯了。”
“對啊，現在的問題主要是她有沒有時間，我跟她也有些交情，回頭我聯繫她，如果她有意向，到時候你再跟她詳聊。”
“行，麻煩三叔了。”陸恆笑道。
“這有什麼麻煩的，本身就是我的分內事。”頓了頓，韓平又道：
“這部電影你是怎麼打算的，你當主演，導演就找別人是吧？”
陸恆想了想，道：“這些內容，我感覺還是我總體把控更好一些，而她負責具體執行，就是不知道她願不願意，畢竟是前輩了。”
韓平道：“這點問題應該不大，之前三國演義她也是部分導演，再說了，這種投資規模的大片，別說是執行導演，就算是劇務都一堆人搶着進，你別把自己看輕了。”
陸恆愣了一下，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確實是這個道理，不由道：“倒是我妄自菲薄了。”
韓平哈哈大笑：“明白了就行，好好弄，有什麼問題都跟我說。”
“好的，那您忙。”
掛斷電話後，陸恆又在腦海裡翻了翻當初三國演義的火燒赤壁，確實是大場面，心裡頓時也燃起一把火焰。
確實，華夏不缺人才，其實就算陸恆自己，那是沒把他逼到那個份上，真去做了，也未必不能獨自導出來。
當然，有蔡曉晴這位資深專家參與，陸恆也能輕鬆很多，而且在這個過程中，他也可以跟着學習，爲以後製作大片積累經驗。
想到學習，陸恆忽然記起自己同級的那位寧昊，何不把他籤進來，順便帶到劇組，也讓他跟着參與學習一下。
剛結束的第八屆京城大學生電影節，大二還沒結束的他，已經憑藉導演的那部《星期四，星期三》提名了最佳導演獎，雖然最後沒獲獎，但對於一個大二的學生來說，能提名已經很厲害了。
他既然已經有了代表作，陸恆找他倒也有很好的說辭，這次帶他進《赤壁》劇組，倒不是說他能起到什麼作用，更多還是培養，說拔苗助長也差不多。但對於這樣有天賦的選手來說，拔一拔他也能跟上，催化一下。
陸恆再次回到屋內，人比剛剛更多了一些，看到陸恆，陳虹走過來道：
“你剛跑哪兒去了，我還以爲你走了呢，打你電話又一直在通話中。”
“你的飯我還沒吃，哪能這麼快就走了。”陸恆好笑道。
“你還真爲了來吃飯啊？”陳虹哭笑不得。
陸恆往前稍微湊了湊，笑道：“要不然呢，吃你？”
陳虹嚇了一跳，擡眼瞪了陸恆一下，聲音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似的：“你真是……哪兒都敢胡說八道！”
“都快一年沒見了，這不是情不自禁嘛。”
被陸恆這麼一撩，陳虹驚羞交加，但心底又升起一股別樣的悸動，伸手捋了一下額前的頭髮掩飾心緒，然後才朝陸恆道：
“哪兒涼快你先哪兒待着，降降溫。”
陸恆也沒再繼續口花花，笑着點了點頭，在陳虹複雜的眼神中，轉身找了個位子自顧自的喝起了茶。
而陳虹，則轉身去了趟衛生間。
中午是在她家旁邊的一家酒店吃的，陸恆沒喝酒，即使不斷有人勸酒他也拒絕了。現在的他，也沒人敢說那些“不喝就是看不起我”之類的話，所以這頓飯他吃得還算安靜。
午餐過後，陸恆就告辭了，不過他坐上了徐坤的車上後，手機收到一條信息：“今晚上你有時間嗎？”
陸恆心裡一熱，回道：“沒有創造條件也得有。”
“晚上七點，那個老房子等我好不好？”
“好！”陸恆乾脆果斷的回了一個字，然後就沒有回信了。
陸恆也不以爲意，把手機塞回兜裡，閉目假寐，嘴角卻浮起一絲笑意。
不知不覺，回來都兩年多了，時間也挺快的。
想到七點這個時間，陸恆好笑道：“人約黃昏後啊這是……”
而到了晚上，陸恆信步去了那處老房子。
說起來，自從搬到四合院後，這裡再也沒來過了，也不知道那架鋼琴有沒有再彈過，沙發有沒有再坐過。
不過陸恆沒有直接上去，而是在院子外面等着，因爲他看到上面的房子還沒有亮燈，直到過一會兒，他看到陳虹開着她家那輛車過來了。
看着一道豐腴的身影下車，看着她進了樓道，又透過樓道鏤空的窗子看到她上去，沒一會兒功夫，屋裡的燈就亮了。
陸恆看了下時間，18點55。
環顧了一下四周，沒什麼人，恰好路邊栽着柳樹，一輪明月升起。
好意境！
陸恆正要進院子，電話響了起來，接通後就聽到裡面傳來她軟軟的聲音：“到哪兒了？”
“什麼到哪兒？”陸恆故意回道。
“啊？你沒來啊？”陳虹的聲音已經開始變了腔調。
“去哪兒？”
說的時候，陸恆已經穿過院子，戴着口罩的他，聲音嗡嗡的。
“你這人！”陳虹似乎有些生氣了。
“哦，我想起來了，剛有事耽誤了，那我現在過去？”陸恆一邊說着，一邊走進樓道。
“老陳晚上陪客人喝酒，等會兒還要應酬，我剛纔送親戚，才抽時間過來的，你現在再過來，我哪等得及！”
說着，陳虹有些惱了：“你怎麼騙人啊！”
“不是，我——”
“算了，你別來了。”
“哎——”陸恆還想說什麼，電話已經被掛了，不由有些哭笑不得，於是繼續上樓。
半分鐘後他到了門口，剛想敲門，門卻從裡面拉開了，準備出門的陳虹看到站在門口的陸恆，呆了呆，然後就被陸恆笑眯眯的上前抱住！
“你個騙子！”
陳虹羞惱的捶了兩捶，但第二捶，明顯沒了力氣。
陸恆剛想有什麼動作，陳虹低聲催促道：“關門啊你！”
“砰！”
門被關上，而裡面開始了新一輪的聲響，一如當年，有色有香~
感謝大家的支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