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末的京都,氣溫已經回升到了零上,但是對於很多人來講,外面的溫度簡直比冬天零下十幾度的時候都還要涼,冰雪初融,化作絲絲寒氣融入空氣當中,風一吹,拍打在人們的臉上,就如同被冰刀割到一般疼。
而這樣的天氣下,依舊有一羣人早早就頂着春寒,趕赴郊外的機場。
他們並不是要趕飛機,而是去等人,等的也不是他們的親朋好友或同事,而是明星。
最近三天,京郊的機場格外的熱鬧,雖說以往這裡也很熱鬧,但總比不上這三天,因爲這三天內,來的人太特別了。
“老肖,這幾天西洋景可真是不少見啊。”一位脖子上掛着相機的記者和身旁一位同行閒聊着。
“可不。”老肖看了看時間,又盯着出口,朝着剛纔同他說話的那名記者提醒道:“還有十分鐘下一班飛機就到了,相機準備好沒有呢,可別到時候錯過我們‘超殺女’的機場靚照。”
“你就放心吧,妥妥的。”
“屁,昨天拍馬修的時候,要不是我提醒你,你連鏡頭蓋都忘打開了,現在就給我再檢查一遍,一定不能出錯。”
“知道了知道了。”吳東語氣不耐煩,但手上卻已經開始檢查其相機,申請很認真,一點都不含糊。
他很清楚最近這幾天的工作很重要,老闆甚至親自發話,能夠堅守完成這幾天的任務,他們就能獲得一個月的獎金。
能讓被社員們私下叫做現代葛朗臺的老闆大出血,就知道這事兒是怠慢不得的,所以哪怕老肖很囉嗦,他內心其實還是很感激這個同伴,至少昨天要不是他的提醒,自己還真就犯大錯誤了。
畢竟以他們所在的位置,能夠拍到那些好萊塢大牌藝人的機會也就是不到十秒的機會,錯過了就只能拍對方的背影了。
這也是爲什麼老肖千叮嚀萬囑咐的緣故。
“說實話,我現在是真的佩服聶唯,你就瞧瞧人家這影響力,就問華夏現在有哪個導演又這樣的能量,一宣佈試鏡,平日裡眼高於頂的那羣好萊塢大牌,現在還不是全都跑來咱們華夏試鏡了。”
“這話還用你小子說。”老肖臉上和吳東一樣,都透着股驕傲勁兒。
這幾天他們守在機場,盯得就是這些跑來華夏試鏡的好萊塢明星,前前後後已經有快二十多人了,其中不乏一些一線大牌和人氣新星,像是最開始來的基努·李維斯,還有今天馬上就要到的莫瑞茲等等。
“你說華藝明明公佈了試鏡日期,三月六號就在洛城進行試鏡,怎麼着這幫好萊塢明星還要提前往華夏跑呢。”
“你說爲啥?”老肖看了眼吳東,笑道:“給你小子舉個例子,公司就招聘兩三個崗位,結果卻有一百多人想來面試,公司覺得一次人太多,就想着分兩撥吧,你說你是原意分到後面還是分到前面面試?”
“當然前面啊!”吳東想都不想就回答道,不過話一出口,他就理解老肖的意思了:“你是說這幫好萊塢大牌是怕別人搶了他們的角色?”
“正解。”
“那還真是活久見了,咱華夏的電影也有今天這牛x的時候啊。”吳東忍不住感慨道。
以往華夏電影想要請好萊塢大牌出演,要麼就是花數倍的片酬請人,就這樣,人家還不一定原意演呢,很多時候華夏電影中出現的好萊塢明星,宣傳的時候說是好萊塢一線,但實際上都是一些二線或是文藝片明星居多,真正的大牌很少。
哪像這一次,基努·李維斯,布拉德·皮特等等,都是真正的好萊塢一線大牌。
“別聊了,飛機落地了,準備拍攝。”
不用老肖提醒,附近躁動的人羣就已經讓吳東渾身的肌肉繃緊,他們這些等在出口的人,有一多半都是記者,吳東沒數過,但老肖說現場最少又四五十家媒體每天和他們一樣守在出口。
幾分鐘後,一個小巧玲瓏的身影出現,吳東本能的舉起相機,按下了快門。
而這些好萊塢明星奔着聶唯來的時候,聶唯正陪着章紫怡在美容院,因爲劇情的需要,聶唯覺得章紫怡一頭快要齊腰的長髮不太合適,所以建議她剃短一些。
章紫怡也覺得聶唯說的很對,所以立刻答應下來,兩人約定了一個日子,一起來到美容院。
倒不是章紫怡覺得剪頭髮有多可怕,必須聶唯陪着,她在圈裡多少年資歷了,早就不是初出茅廬的女孩子,剪個頭髮跟要砍頭似的,對於剪髮這事兒,章紫怡早就習慣了,叫聶唯來,也只是想要聽聽他的建議,畢竟聶唯是編劇,角色就是他創造的,他心裡最清楚角色該要什麼樣的形象。
“我覺得太長不好,但是太短也不好,齊肩如何,紫怡姐你的臉型非常上鏡,到時候我覺得儘量把頭髮往後梳,把臉蛋儘可能的多露出來,畢竟優點就要儘量放大些,還有髮梢的地方最好燙一個自然的弧度,不要直來直去,那樣會顯得有些土。”
聶唯說道這,忽然發現身旁髮型師一臉爲難,忍不住一樂。
“這樣吧,有沒有紙筆,我畫一下,給你一個具體些的參考。”聶唯還有一手相當不錯的素描能力,所以乾脆決定把自己想要的畫出來。
髮型師一聽,連忙點頭,去找紙筆了。
“行不行啊,別畫的不好,到時候那些髮型師回頭準和他們的客戶閒聊的時候,拿你這事兒當笑話講。”章紫怡笑着調侃聶唯。
但其實她並不太擔心,她和聶唯有過合作,也看過聶唯畫的分鏡頭,雖然分鏡頭大多用簡筆畫代替,但是寥寥幾筆就能把場景、人物神情勾勒的七七八八,她就知道聶唯繪畫水準一點都不差。
實際上很多大導演在繪畫這方面都是比較有才能的,甚至有的導演特意專門去學過繪畫。
“一會畫完你別找我要就行。”聶唯自信的回答道。
大概過了十分鐘,那位髮型師又回來了,不過帶來的東西讓章紫怡和聶唯都瞪大了眼睛,這傢伙可不單單找來了紙筆,而是乾脆連畫板和畫板架都搬過來了。
“我家孩子正好在學美術,我就把她東西都接過來了,還有這些鉛筆,還有這繪畫專用的紙,您看看行不行,不行的話我再去買。”髮型師笑着說道。
對於章紫怡和聶唯這樣的大客戶,她自然是要做到面面俱到,讓他們感受賓至如歸。
可惜的是,聶唯此刻感受到的只有荒唐。
這是讓我畫人物素描麼,整的這麼專業,他甚至還在髮型師女兒的畫袋中找到了一大盒的德國輝柏嘉的彩色鉛筆。
聶唯沒那麼多時間可浪費,在畫袋裡翻了翻,果然又速寫本,聶唯便拿出速寫本,又隨手拿了一支6b鉛筆。
“稍等五分鐘。”聶唯和章紫怡說了句,就拿着速寫本開始畫了起來。
髮型師見到聶唯並沒有用自己好不容易搬上來的畫板,就拿了一個小本在那畫,心裡還有些擔心聶唯能不能畫好,便好奇的湊過去看了看。
當她把視線放到聶唯手中速寫本的時候,一顆懸着的心就放下了。
和她印象中女兒畫的人物素描不一樣,聶唯畫的更簡單一些,但是該表達的卻全都表達的很清楚,尤其看着聶唯寥寥幾筆就把章紫怡的樣貌神態統統精準的抓準,她也是忍不住在心裡鼓掌。
甚至有種聶唯的畫功比教女兒畫畫的老師都要厲害的感覺。
章紫怡看着髮型師怔怔的望着聶唯手裡的速寫本,她也忍不住好奇湊了過去,這一看不要緊,立刻喜歡上了。
爲了追求速度,聶唯用的線條很粗狂,但是粗狂卻不意味着粗製濫造,聶唯對於筆的控制絕對是頂級的,每一根線條都恰到好處,頗有一種‘重劍無鋒,大巧不工’的感覺。
五分鐘後,聶唯收筆,章紫怡立刻迫不及待的從聶唯手中奪走速寫本。
“我的!”迎着聶唯笑眼,章紫怡捧着速寫本,難得露出小姑娘般俏皮的神態,朝着聶唯宣佈着這件物品的主權。
一旁髮型師張了張嘴,到底還是沒說出口,她心裡也很想要,關鍵是那個速寫本還是她女兒的。
“沒人和你搶,但現在是不是先把它給我們髮型師,不然你這頭髮怎麼剪?”聶唯到沒有打趣章紫怡,不過一旁的髮型師聽到這話,卻連連擺手,表示自己剛纔已經看過了。
此時此刻,髮型師確實充滿了信心。
有了聶唯具體的圖畫,她心裡就有數了,而且這個髮型真沒什麼太大難度。
一個小時後,章紫怡一臉滿意的對着鏡子欣賞自己的新造型。
“聶唯,你以後要是不做明星了,給我當造型顧問好了。”章紫怡越是看鏡子裡自己的新造型就越是滿意,簡潔又不失時尚,整個人比之前看上去清新了不少,彷彿年輕了好幾歲一樣。
聶唯不答話,心想自己懂什麼時尚,現在章紫怡的造型完全就是後來她在《無問西東》路演時,那個大受好評的齊肩短髮造型。
聶唯當時看過那些新聞,對章紫怡這個造型有印象,這一次覺得很適合,就拿了出來。
“明天就試鏡了,到時候你也一起來吧。”聶唯朝章紫怡發出邀請。
章紫怡有些意外的看了眼聶唯。
“畢竟你是女主角,我也想多聽聽你的建議。”聶唯迎着章紫怡疑惑的目光,回答道。
“那行,你別怪我給你添亂就成。”章紫怡這一回爽快的答應了下來。
其實她在聶唯提出邀請的時候就心動了,曾幾何時,她也能夠面試那些好萊塢大牌演員了,這讓章紫怡心裡隱隱也有些覺得興奮。
聶唯叫章紫怡一起參與試鏡,並不是隨口邀請,而是確實很像要聽章紫怡的想法。
這一次來試鏡男主角的藝人很多,其中優秀的人也不少,符合男主角標準的可不單單是一兩個那麼簡單,這人選一多,聶唯覺得章紫怡的建議就很重要,至少在自己覺得符合標準的男演員中,挑一個女主角喜歡的有感覺的,不是更容易讓男女主角在演戲的時候對撞出火花麼。
敲定了這件事兒後,章紫怡就準備回家了。
臨時接到了聶唯這麼重要的邀請,章紫怡也是急着回家挑衣服,明天那種場合,她可不能穿的太隨意。
試鏡是在三月一號上午九點,聶唯八點就到了公司,一邊在自己的辦公室裡處理文件,一邊等着試鏡時間到來。
而華藝門口今天同樣聚集了好多的記者和粉絲,聶唯從自己的辦公室往下望了眼,覺得至少也有三四百人的樣子。
爲此華藝還特意把移動護欄拿了出來,門口也加派了保安維持秩序。
到了八點半的時候,今天要來試鏡的人差不多就都到齊了,因爲人數有些多的緣故,華藝特意把他們安排在了多個休息室等候。
章紫怡到了華藝公司後,也是直奔聶唯的辦公室。
“還有十分鐘了,我們要不要下樓。”章紫怡在喝了一杯咖啡後看了看牆上的時鐘,然後起身問道。
“走吧。”聶唯沒有那種必須掐點出現的習慣,從現在下樓也要個兩三分鐘,到時候還要在房間裡準備一下,估計開始的時候也差不多要九點了,差個一兩分鐘不算什麼。
今天的面試官只有聶唯和章紫怡,本來聶唯還想把舒暢叫過來,她畢竟是劇組的製片人,是該坐在這裡的,不過舒暢卻拒絕了聶唯的邀請,理由是想要去陪蘇晴逛街買春夏的衣服。
這個理由很強大,聶唯必須同意。
其實昨天朝着章紫怡發出邀請,也是有聶唯不想要今天太孤單的原因。
在工作人員檢查過攝影機等設備一切正常後,聶唯就示意工作人員可以叫演員進來了。
很快,試鏡房間的門便被人推開,然後就看到基努·李維斯第一個走了進來,不過後面還跟着一個穿着西裝,東方面孔的人,一問才知道,原來是翻譯。
“不用多此一舉,我們可以用英語交流。”聶唯笑着說道,一句話就讓那位翻譯尷尬了,他覺得自己似乎剛就業,就失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