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柳鬆心裡很急，但也知道這次見面不是那麼隨隨便便的事情，所以他這通電話只是向聶唯發出了邀請，等到確定聶唯的空閒時間之後，他纔開始預訂酒席，將地點發給聶唯。
聶唯第二天下午四點才從家出門，到達柳鬆預訂的飯店是四點半。
雙方約定的時間就是這個時候，聶唯很準時，哪怕他明白自己就算玩到，這時候的柳鬆也給忍着，可這麼低級的侮辱手段聶唯還真是不屑。
再者柳鬆實際上是代表柳大亨的，柳大亨的面子聶唯還是要給的。
要知道柳大亨雖然身價相較聶唯差了百倍，但是在科技圈內，聶唯還真的要尊敬的稱呼對方一聲前輩。
這位出身中科院的科技大牛，一手創立了LE集團，是九十年代最傳奇的科技界人物，說是這個圈子的泰山北斗都不過分，傑克馬和企鵝馬在這位大佬面前都是弟弟，何況還要更晚入圈的聶唯呢。
華夏這個地方，對於商人來講，金錢只是地位高低的一個元素，更重要的還是出身和背景，很明顯柳大亨在這些方面甩了聶唯八條街。
聶唯被飯店服務員帶到包廂，柳鬆一見面，就笑着說：“等候多時。”
這可不是他客氣，他真的等了好久，從中午十二點就來了，主要是在酒店坐不住，滿腦子想的都是和聶唯見面後該怎麼談，如何能夠說動聶唯。
至於他妹妹那裡，柳鬆已經放棄了，柳菁當初從家裡搬出去的時候，就和他吵了一架，爲此老媽都哭了，平日裡母親流眼淚，柳菁是最怕的，可這一回柳菁卻鐵了心的要走，母親哭也沒用。
那時候柳鬆就知道自己妹妹下定了決心和家裡做切割，這讓他又氣又嫉妒。
氣自己妹妹對公司業務‘見死不救’，嫉妒則是因爲老爹柳大亨又一次誇讚了妹妹，說欣賞她這種六親不認的態度。
柳鬆可以確定柳大亨並不是在諷刺，他是真的欣賞自己妹妹，那滿意的目光他活了半輩子都沒從父親看自己時的眼光中看到過。
不過欣賞歸欣賞，柳菁前腳剛出門，柳鬆就被柳大亨叫到了書房，吩咐給他一個任務。
那就是去遊說聶唯。
柳大亨的眼光很準，別看現在繁星集團CEO變成了柳菁，但真正的主人依舊是聶唯，這不僅僅是股份方面的緣故，而是聶唯這些年來在公司累計的威望，還有他培養出來那麼多忠心耿耿的下屬。
柳菁這一兩年看似在繁星集團工作的很順利，也初步建立了自己的班底，可那都是在聶唯的默許下才會如此順利，如果聶唯不願意，甚至可以分分鐘就架空柳菁。
反正在柳大亨看來，哪怕聶唯默許，柳菁沒個十年的時間，也很難在繁星集團做到消除聶唯影響力的地步。
所以這事兒最終還是要落在聶唯身上，只要聶唯同意，那麼柳菁再反對也沒用，而聶唯不同意，柳菁估計會樂開了花吧。
一想到這，柳鬆心裡就一陣難受，這個妹妹真的是六親不認呢。
聶唯這邊入座之後，柳鬆便叫服務員上菜，同時問聶唯要喝什麼酒，聶唯笑着客氣了一句，只問服務員要了一壺金駿眉，柳鬆眉頭微微皺了下，覺得聶唯很不給自己面子，酒桌談事兒沒有酒，只喝茶，這不就擺明了不願意和自己談麼？
但無奈形勢比人強，柳鬆勸了兩句見聶唯絲毫沒有意動的意思，也只好從善如流，又點了壺碧螺春。
服務員寫酒水菜單的時候臉上的肌肉都快控制不住的拉下來，本來還以爲兩位大老闆在這裡吃飯，會可貴的酒使勁點呢，沒想到到頭來就點了兩壺茶，失望，真的是打從心底的失望。
茶水上的很快，柳鬆作爲今天的東道主，先倒了一杯茶遞給聶唯，然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敬道：“聶先生，今天以茶代酒，我先乾爲敬。”
一小杯茶，抿一口就沒了，柳鬆面無表情，畢竟喝杯茶還能有什麼誇張的表情。
聶唯也是輕輕的抿了一小口，然後便放下茶杯，柳鬆一看，眉頭又忍不住一皺，因爲聶唯的茶杯裡明顯還有小半碗的樣子。
柳鬆心思一轉就明白了，肯定是對自己之前偷看了妹妹電腦，獲悉繁星接下來的計劃有關係。
這事兒來之前柳大亨就已經交代清楚了，見面就道歉，沒什麼好說的，只是話到嘴邊，看着比自己年輕過分的聶唯，柳鬆這話還真是有些說不出口。
好吧，沒面子就沒面子，只猶豫了不到一秒鐘，柳鬆就決定放下面子，按照老爺子的吩咐道歉。
“聶總，這第二杯茶是賠罪茶，之前我無意看到了妹妹的電腦，獲悉了你們公司下一步的計劃，這是我的不對，您很大度，沒和我計較，可在這裡我還是要說一聲對不起，您要是想怎麼懲罰我，我也都認。”柳鬆這話講得讓聶唯很是彆扭。
什麼叫我很大度？說了我大度之後還什麼懲罰都認？我要是罰你我就不大度了對吧？
那我就不大度了，聶唯看着柳鬆舉起茶杯又一飲而盡，他則是連茶杯都沒端，就這麼看着。
柳鬆喝完茶才發現了聶唯沒動茶杯，臉上浮現一絲尷尬和惱怒，不過瞬間掩飾用笑容掩飾了過去，心裡雖然不舒服，但也是鬆了口氣。
畢竟老爺子交代的事兒他已經做了。
接下來要談的事兒，在柳鬆看來纔是真正的重頭戲，他這段時間沒有第一時間來找聶唯，就是在做着萬全的準備，爲此他甚至在公司內部組件了一個十二人的智囊團，全都是LE集團公認的腦筋快口才好懂談判的精英來幫他出主意。
這麼些精英加上自認爲也很聰明的柳鬆聚在一起做方案，期間方案改了上百次，最終用了半個月的時間才確定最終方案。
而柳鬆又用了一段時間將這套勸說聶唯的方案全都記在了自己的腦海中，做足了萬全的準備，這纔來到南海，向聶唯發出了邀請。
柳鬆覺得自己至少又百分之七八十的把握能夠勸說動聶唯。
可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己剛提及LE手機，聶唯就開口示意不用說下去了，這讓柳鬆又尷尬又恐慌，因爲他那一肚子的說辭根本還沒有發揮的餘地就被聶唯給堵住了。
這就好像是一個武俠高手，學了九陰九陽，降龍太極，正準備行俠仗義呢，結果對手拿出一支小手槍，砰砰兩槍就把他給打死了，從頭到尾，他學的那些精湛武功都沒有發揮出來。
柳鬆差點憋出內傷，一時間也失了分寸，急切的就要搶話，雖然明知道這樣很不禮貌，可要不這樣的話，他就真沒有說的機會了。
今天這頓飯也都是爲他這番話準備的，不然他請聶唯來幹嘛，聶唯雖然是超級大帥哥，可他是個很正常的男人，對方再帥有什麼用，還不如多請幾個美女呢。
只是聶唯依舊沒有給他說出口的機會。
“柳先生，我同情你對於公司面臨困境的急迫，但同情歸同情，生意歸生意，既然你看過那份兒計劃書，也該知道，繁星並沒有收購一家手機公司的打算。”
“我知道，但是我們可以合作，LE手機會給予繁星VR最強的技術支持。”柳鬆強忍着被同情的不適，立刻接話道。
說完之後他便準備拋出自己準備好的條件，他就不信聶唯聽了會不心動。
聶唯這一次沒有打斷柳鬆，任由他把話說完，實話實說，LE集團給出的條件還真是誠意十足，甚至在聶唯看來這已經有點賠錢賺吆喝的意思了，看着柳鬆那毫不掩飾急切的樣子，估計這就是他的底線，就算不是也估計差不多了。
“聶總，相信我，您在業內絕對找不到第二家像LE集團這麼有誠意的合作方案了。”柳鬆說完之後，便忐忑的等待聶唯的回答道。
一肚子的勸說方案沒用上，好歹把合作方案說出來了，柳鬆就不信聶唯聽了這麼優渥的合作方案會不心動。
可讓他感到絕望的是，聶唯聽完之後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一句話就打破了柳鬆所有的幻想，也碾碎了他引以爲傲的LE集團。
“你們技術太落後了。”
聽到聶唯這句話的時候，柳鬆的大腦是空白的，幾秒鐘纔回過神，感受到嘴裡的苦澀，幾次想要開口反駁，可最終卻只有滿心的崩潰。
聶唯說的沒錯，LE集團在手機方面的技術已經落後了。
不說和蘋果公司相比較，就連和三星、華爲都比不過，只是作爲曾經國內科技最高代表的LE集團，此時此刻竟然聽到一個小輩評價‘太落後’三個字，柳鬆真的是心裡難受的很。
“柳總，我們要尋找的是能夠互相借力，一同進步的合作伙伴，而不是一個拖油瓶，抱歉我用了這麼一個形容詞，可是LE集團的手機技術在我們公司內部的評估就是落後的，它甚至排不到所有評估科技品牌的中等。”
“所以繁星集團哪怕實行計劃，貴公司也不在我們的討論之內。”聶唯說完這句話後，主動爲柳鬆倒了杯茶，也爲自己倒了一杯。
“謝謝柳總今天的邀請，等回到京都，有空了我再回請您。”聶唯將茶一飲而盡，便站起身來離開了包廂。
柳鬆起身相送，沒有挽留，哪怕此時此刻前菜的冷拼都還沒有上桌。
等到幾位服務員端着十幾樣冷拼進入包廂的時候，就看到柳鬆一臉迷茫的坐在那裡，一直到服務員把盤子放在桌子上發出聲響，才讓他回過了神。
“不用上了，結賬吧。”柳鬆起身，也沒心情吃飯了。
聶唯的拒絕其實也在計劃預想之內，只是聶唯拒絕的理由讓柳鬆備受打擊。
柳鬆回到酒店房間，第一時間給老爺子打了電話，將聶唯拒絕的消息和理由一五一十的作了報告，這些事兒他並沒有添油加醋，哪怕此時此刻他心裡極其不爽聶唯，可也明白自己如果亂說的話會影響到自己父親的判斷。
電話那頭的柳大亨聽完柳鬆的報告後，沉默了足足一分多鐘，柳鬆都擔心老爺子是不是被氣過去的時候，柳大亨終於開口了。
“回京都吧，着手準備甩賣LE手機業務，我們耗不起了。”
聶唯拒絕的理由和你充分，柳大亨光從這些話就聽得出，這已經不是談判能夠得到結果的了。
技術問題早就成爲了LE手機的硬傷，誰讓蘋果推出智能手機的時候，LE集團反應慢了一拍，或者說是公司內部一些守舊派拖了後腿，結果就是一步慢步步慢，到現在都不是慢一兩步的問題，而是慢出了很大的差距。
這部分差距就是聶唯說的‘太落後’，這是柳大亨無法否認的，LE手機在覈心技術方面落後太多，落後是事實，這東西不管你表多大的決心，想要追趕上來也需要時間甚至是機遇。
柳大亨拿不出肯定的保證，自然也只能放棄掉。
“爸，就這麼放棄麼？”柳鬆依舊還是有些不甘心，LE手機曾經在國內可是最響亮的國產手機招牌了，像是現在年輕人喜歡的QPPQ還有VIVQ這些在聯想手機面前什麼都不是，那個年代，聯想纔是很多年輕人的最愛。
甚至就連華爲都可以拼一拼，兩家還爭過國產手機市場龍頭的地位，互有往來。
可沒想到，竟然真的有一天到了要賣掉手機業務的地步。
“沒有辦法了，手機業務已經成爲了LE集團的大包袱，我們在手機業務上缺乏核心技術，推出的每一款最新型手機，所有的技術都可能是那些大公司的上一代產品，這讓我們拿什麼去競爭，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是時候壯士斷腕了。”
“你回來京都後，就聯繫楊總切斷手機業務，轉向筆記本和平板電腦的開發，還有高端電腦訂製這方面我們到時候在切割掉手機業務後，也能夠加大技術投入。”柳大亨心裡下了決斷。
既然已經救不活手機業務，那麼就拋棄掉，這點魄力柳大亨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