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沉沉的,不知是不是因爲自己稍喝了點酒,有點酒意,總覺得他的聲音此時聽起來格外令人沉醉……她按了按眼角,說:“我纔想起來。今天真是忙昏了。”
“我沒拜託你的時候就是我有時間來的。”曾悅希的聲音裡透出笑意,“謝謝你。”
“客氣什麼呀,我這不也是忘了麼。抒”
“你……現在能出來嗎?”
“嗯?”歐陽燦怔了怔,很意外他這麼問。
她半轉了身,正好看見座鐘上的時刻——九點四十了。
“不方便嗎?我現在在你家巷口。因爲突然發現今晚的月色特別好。你現在能看見月亮吧?”他問。
“能……啊。”歐陽燦往外看了看。
其實看到的只是落在地上的月光,可他這麼一說,天上那輪明月似乎就在眼前帶。
“算了,還是有點晚了,休息吧。”他說。
“等下。五分鐘。”歐陽燦說着掛了電話。
她衝進衛生間匆匆看了下,把毛躁的頭髮撫了撫,回房換了件T恤就下樓。
此時樓下靜悄悄的,只有廳裡亮着燈。
歐陽燦經過的時候加快了腳步,沒往裡看。
夏至安剛好從餐廳出來,拿着給石頭的一碗水,看着歐陽燦輕手輕腳出了門……
歐陽燦快步往院外走去。
出了大門,她定定神。
繼續往前走,不一會兒就看到了有個人站在一輛車邊——路燈的光比月光強些,正好把那一人一車罩住,亮堂堂的,彷彿一盞燈在指引着黑暗中的人走過去……歐陽燦越走越快。
等到她一下子也出現在那團光裡,恰好便看到曾悅希微笑的臉。
“有沒有五分鐘?”她笑着問。
“感覺要超過五分鐘。”他說着,開了車門請她上車。
歐陽燦坐上去,等他上了車,問:“要去哪兒嗎?”
她聞到香味,像是剛剛烘焙出爐的點心。
雖然她不餓,可這味道讓人覺得……幸福。
曾悅希看看她,輕聲說:“上山,賞月。”
“好啊。”歐陽燦笑了。
“按說該散步上去,可是今晚就算了,不然太晚。”
“嗯。”
“說好跟你一起吃飯,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後天……還不如逮住哪段時間就是哪段時間。”他說。
歐陽燦笑着點點頭,“要利用好時間哦。”
“對哦。”
“你也說‘對哦’。”
“對哦。”
兩人說着說着,一起笑起來。
車子開到山腰的公園門口停下來,曾悅希把後座上的兩個袋子拎過來,下了車,才說:“賞月不能空賞。”
歐陽燦跟他一起從公園的大門走進去。
夜間的公園裡一盞盞燈把通往山頂的小路照亮,走在路上,一級級向上,除了聽到兩人輕微的腳步聲,還有夏蟲的鳴叫聲。公園裡還有納涼的人,三三兩兩坐在長椅上扇着扇子,也是靜靜的,彷彿會動的木偶……山很矮,不過五六分鐘就到了頂。
歐陽燦站在亭子前,望着山下的海灣——星星點點的燈光,飛馳而過的車燈像流火,金色的海灘,黑漆漆的泛着光的海面……隨着微風,有陣陣松濤,也有隱約的海浪聲。天上是一輪明月,彷彿越來越亮了……歐陽燦看着看着,覺得自己的胸口彷彿開了一扇窗,裡面鬱積了一天一夜的陰霾,一瞬間全都飛了出去。
“喝杯茶。”曾悅希遞給歐陽燦一個紙杯。
歐陽燦有點兒吃驚,才意識到他連喝的都準備了,“謝謝。”
“有點心。”他說着,也拿了紙杯,站在她身邊。“在看哪裡?”
“那裡……海水浴場。有燈,真亮。這個時間還有很多人的。”歐陽燦喝了口熱茶。“清香。”
“辦公室同事今天剛給我的。他說夏天喝這個不錯,疏肝明目,清熱解毒。”他微笑道。
“嗯。”
“喜歡嗎?喜歡的話都給你。”
“喜歡。給我一小包就行。”歐陽燦笑道。
“都給你。我平常喝咖啡多。如果不是怕這個時間你喝了咖啡睡不着,我該煮咖啡帶來的。”
“同事不見你泡這個喝,該怎麼想?”
“送人禮物本來就不必追究人家要怎麼處置啊。”
“可是畢竟還是見到自己送的禮物人家喜歡會更開心啊。”
“啊……你說的有理。那打開的這包我留着。”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是真的覺得菊花可以讓眼睛舒服些。”
“我試試。”曾悅希微笑。
“真的有用哦!”歐陽燦舉起杯子來。“眼睛特別乾澀的時候,用化妝棉浸在菊花泡的水裡,敷在眼睛上,也可以緩解。”
“剛好這些天寫報告寫得我眼睛特別不舒服。”
“教你這個辦法,保準管用。”
“坐會兒吧。”曾悅希說着,拉了歐陽燦往後退了退。
兩人坐在涼亭的長凳上,曾悅希拿起盒子來。
“要不要嚐嚐?剛烤出來的。我在下面那家蛋糕店買的。以前我們家保姆會在那裡買點點心回來。我記得味道不錯。”
“嗯……那家店開了有二十多年了吧?我記事的時候就在了。”
“是嗎?”
“是啊。我喜歡吃他們家的杏仁酥……我爸爸說,以前我哥哥也喜歡吃。他下班就常買回來。”歐陽燦說着說着,倏然住口。
曾悅希說:“哦?哦……我剛纔進去的時候沒有杏仁酥。要不就是我沒有留意,下回吧。下回買給你吃。”
“好啊。”歐陽燦低頭看看,拿了一小塊蔓越莓餅乾來吃。
餅乾酥脆香濃,味道很好。
不知不覺的,她吃了好幾塊餅乾,茶也喝光了。
她忽的發現曾悅希有一會兒沒說話了,轉過頭去一看,他竟然在閉目養神。
她笑了笑。
笑聲驚醒了他,“哎,差點睡着了。”
“我們回去吧。”她說。
他點了點頭,“今天上山,改天下海。”
歐陽燦輕聲說:”哎,好久沒有到海邊去了……“
“嗯?”曾悅希看着她。
歐陽燦想了想,搖了搖頭,“算了,以後有機會再告訴你原因。”
曾悅希沒有追問。
下山的時候,他輕輕拉起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