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觀念是正確嗎？
即便方遠這位重生者，也不能說這種觀念是錯誤的，但解決問題的方法不可能單隻有一種，而且最終的結果還是看人。
等到這位教授第一波洗腦完畢，事情果然按照方遠的預期，進行到了下一階段。
多位投資人的代表被邀請上臺，開始分享他們的故事。
第一位上臺的，一看就是位老闆。
雖然室內開着空調，溫度不算太高，但大夏天穿着西裝，打着領帶，露出鱷魚皮的皮帶，戴着勞力士的金錶，一看就是新世紀後那些喜歡起範兒老闆的標配。
他摸摸自己光禿禿的腦門，用着很不標準的普通話道：“大噶好，我是來自溫城江南皮革廠的老闆，名字叫做黃鶴……”
臺下喝水的方遠，頓時一口水噴了出來。
“噗！”
開場很不和諧，大家立刻看向方遠。
方遠趕忙拍拍胸膛，裝作喝水嗆到的樣子。
黃鶴咳嗽一聲，醞釀一下情緒，重新開口道：“如果有人去過溫城的話，一定聽說過的我的名字……”
臺下立刻有人附和道：“黃老闆，聽說你的皮革廠破產了？”
黃鶴擺擺手道：“沒有，沒有，只是戰略性重組……”
他接着道：“前幾年經濟形勢不好，我確實遇到了困難，最困難的時候連工人的工資都發不出來，欠了銀行好好好幾千萬，但爲了還賬，只能咬牙堅持。”
“你們知道的，方向錯了，幹啥啥不成，後來我在朋友的介紹下，將工廠抵押出去，投資了東陽基金。”
“這些年即便什麼也不做，也能淨賺幾百萬，而且我還獲得了新的愛情。”
說着他指了指同一桌上一位漂亮的女士。
方遠擡眼過去，不由得想笑，這難道是傳說中的小姨子？
接下來是一位下崗職工。
他的故事沒有什麼新意，大致就是企業改制，下崗後非常迷茫，每天艱難度日。
接着和老婆天天吵架，爲了孩子去個好學校，他把自己所有家底拿出來，投資了東陽基金。
結果一年不僅回了本，而且家裡還買了一輛車。
接着第三位……
第四位……
第五位……
有人說：“感謝東陽基金，讓我翻了身，體驗做人上人的感覺……"
也有人說：“感謝東陽基金，讓我老婆回了頭，添了一個兒子……”
還有人說：“感謝東陽基金，讓我從一個家庭主婦，變成了富婆，一堆撲街仔整天對着我說餓餓……”
總之，許多故事聽起來都非常狗血，但表演者可謂是聲淚俱下，演技超羣。
不少人一邊看得哈哈大笑，一邊感同身受地抹抹眼淚。
方遠吃着主辦方提供的水果和瓜子，但很多時候總是忍不住嘴角抽搐，埋在桌子上憋笑。
方爸對於他的表現有些不滿，瞪他一眼，讓他坐直了，至少尊重一下別人的人生經歷。
方遠默默掏出手機，將剛纔查到的信息，分享給了方爸。
方爸此時正聽故事聽得入迷，看到方遠提供的信息。
崩潰地發現那位滬海財經大學來的教授竟然是個冒牌貨，至於那位黃老闆肯定也是冒充的。
看錶演就是這樣，你投入的時候覺得故事非常動人，但一旦發現破綻，就滿眼的都是槽點。
方爸此時已經坐不住了，他將手機還給方遠，示意兩人趁機離開。
但方遠指了指他們同一桌，一位穿着環衛制服，頭髮花白，皮膚粗糙的男人。
方爸仔細觀察一會，才更無語地發現這個人竟然也是個內鬼。
他表面上看起來很拘謹，眼睛到處亂飄，但實則是觀察同桌人的反應。
方遠可以斷定，他必定是在心中給在座的每個人默默打分，哪個是高價值目標，哪個是潛的對象，哪個又是不值得投入的人。
騙局很快進行到了第三個階段。
一位融資方的經理人帶着筆記本，端着水杯上了臺。
他打開投影儀，將早已精心準備的PPT打開，然後也不管臺下的人聽不聽得懂，揣着半土半英腔調說道：
“我們這次需要融資的project是一個智能手機項目，近年來我們做過許多的survey，大量數據顯示當前手機市場的demand，已經達到了2000億美元……隨着3G網絡的普及，未來智能手機必將成爲每個人必備的needs……”
方遠被這糟糕的英文搞得有些SAN值掉光，要不是此刻全場安靜異常，他絕對會忍不住再次表演一個龍王噴水。
等到這位折磨人的半吊子經理人終於離開，這場拙劣的騙局也開始收尾階段。
幾位工作人員出現，將不同標準的投資意向合同，分發到在場的每一個桌上。
看到合同上標明的，動輒5%起步的月利潤。
不少有些閒錢的現場觀衆非常意動，不過他們大多都處於權衡階段，猶豫着要不要當那個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而這個時候，投資集團安排好的“託”自然要粉墨登場了。
方遠原以爲會是場內表現最爲積極的黃老闆，或者一些很有說服力的精明人，誰知道第一個跳出來的竟是那位環衛工人。
他從洗得發白的制服中掏出一個皮夾，這個皮夾的邊緣磨損嚴重，內襯有些爛了，但勉強還算能用。
環衛工從裡面數出三千元錢，果斷道：“額要認購三千元，快點吧！”
圓桌上有人忍不住立刻笑了。
一個抽着華子的男人，咳嗽一聲，解釋道：“合同上最低檔的認購額度，至少需要一萬元。”
環衛工傻眼了。
在工作人員拼命的解釋下，他終於搞懂什麼叫做認購額度，才哭喪着臉道：“額也不認識字，但聽別人說這個能賺錢，額就來了。”
“現在額要投錢，你們還不要，這不是欺負人嗎？”
他說着竟然還抹起了眼淚：“額就這麼多錢，老婆生病在牀，明年家裡的娃娃就要上大學了，你們就不能好心一點，讓額投一點嗎？”
這話說得在場的不少人潸然淚下，紛紛勸道：“就給他一個機會，他投了，我們就投。”
但工作人員很有原則道：“我們也沒辦法……公司的規定就是規定，除非由C級及其以上的投資人邀請，否則我們沒有權限，給他開這個額度。”
按照合同的檔次，C級投資人至少要一百萬元以上，在場的人沒有幾個有這個身價的，而且即便有第一次也不可能投這麼多。
情況似乎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