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南皇城吏部衙門口人頭攢動,嗚嗚泱泱將個衙門口堵個水泄不通。
今天的吏部尚書王澤恩可算是找到堂堂二品吏部尚書的存在感了。
爲什麼?
不就因爲堵在衙門口的那些人嗎?
那些人可不是普通的平頭百姓,這些人可全都是有功名在身的士人。隨便揪出一個來不是二甲進士出身就是三甲同進士出身,哪一個都是滿腹才學之輩。
這些人中有花白鬍子的年長者,更有一身儒服的年輕才子,今日齊齊堵到吏部衙門口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那便是——求官。
這些二甲、三甲的進士們自從跟隨官家飄零海上,又輾轉琉球,一直得不到朝廷的委任狀,渾渾噩噩地混着日子。無他,就因爲琉球就那麼十二個府,攏共加起來也不足八十個縣,朝廷根本沒有那麼多的地方官職可以安排這些人。
所以,當聽到燕國郡公陳靖元率大軍攻克東瀛,奪得四府三十六縣之後,立即就跟蒼蠅聞着大糞味兒似的,一窩蜂擁到了吏部門口求見尚書王澤恩,好讓自己能被授個實職。
在場幾百人,彼此都尋思着,就衝自己二甲進士、三甲同進士的功名,怎麼着也能授個七品縣令吧?
別說七品縣令,就是給個八品縣丞,九品主簿他們也認了,因爲整日閒着實在是太蛋疼了,既沒有俸祿進項過得苦逼不說,在京城這種水淺王八多的地方實在刷不到自己進士的存在感。
從早上開始陸陸續續,到現在都快正午時分了,衙門口已經積聚了近三百多的進士和同進士出身的舉子了。
這時,人羣中一名身材消瘦的青年進士看着嗚嗚泱泱的人羣,不由嘆了口氣,心道,真是僧多粥少啊,想我李淵風當年也算是堂堂二甲進士第四名了,就差一個屁的功夫就能進入一甲前三名,與狀元、榜眼和探花僅僅一臂之遙啊,如今卻要跟這些蠢蛋們擠在一塊兒求官,真是跌份兒。
忽然靈機一動,望着與吏部衙門僅僅一街之隔的禮部衙門,心道,燒香拜佛又不是僅此一家,山不在高,有仙則靈嘛。
於是一溜煙,朝着禮部衙門小跑而去,決心今天是死也有見着尚書李倫李大人。
而人山人海的吏部衙門內王澤恩則苦笑地看着負責中書省的右丞相陸秀夫派人送給他的名單,一共四名五品知府,三十名七品縣令。
王澤恩對着身邊的吏部左侍郎田文貴苦笑道:“這陸相還算大方,給咱們陳繫留了六個名額,文貴,到時候你也推薦一個吧。”
田文貴稽首一拜,朗聲道:“下官在這兒謝過尚書大人了。”
王澤恩大度地擺擺手,笑道:“無須客氣,咱們都是自己人。對了,文貴,你出去就按照這名單的名字唸吧,點到名字的人就進來,沒有點到名字的,只能說聲抱歉了,如今是一個蘿蔔一個坑啊,沒有多餘的位置。”
田文貴自己也是一路小考,然後中三甲同進士,後又一路從七品縣令,從六品,六品,從五品,五品,到如今的四品吏部左侍郎這麼熬過來的,宦海浮沉近二十載,深知苦等白等的滋味,於是問道:“尚書大人,這各縣的主簿,縣丞不都空着的嗎?不如成全這些舉子吧,也算是結一番善緣。”
王澤恩咂了下嘴,捋須問道:“主簿,縣丞這些雖也是有品銜,但屬於吏員,與將來前途無益啊。正所謂官吏官吏,先有官後有吏。這十年寒窗苦讀,僥天之倖高中二三甲,如果就這麼去幹吏員,有些埋沒啊。”
官吏在古代是分開解讀的,一般來說,一縣之主,一府之主,或者京官都可曾稱之爲官員;而縣衙的縣丞主簿,縣衙內的兵、刑、禮等六曹主事,還有州府衙門內的六曹主事,皆被稱爲胥吏,也叫吏員。
自古以來,一二三甲以外的士子纔會去擔任不入流的吏員,而三甲以內的同進士,進士出身與進士及第一般都會被委任各縣署官,也就是後世的縣委一把手,或者留任京官分到各部,這纔是陽光大道。
只聽說過朝廷的中樞大臣們都是官員出身,卻從沒聽說過胥吏能夠進入朝廷中樞的。
因此,官員一般都瞧不起吏員的原因也就在於此,因爲大家不是一個起跑線上的。
聽着王澤恩的猶豫,田文貴噗嗤一笑,說道:“我的尚書大人唉,你可是飽漢不知餓漢飢。如今這些個進士們甭說*品的主簿縣丞,您就是給他們一個從九品的帶刀縣尉,我想他們也願意爭着搶着去幹啊,唉,生活沒個進項,也真是苦了他們了。”
王澤恩驚訝地張着嘴巴,喃喃道:“果真如此?唉,想我大宋數百年來文風鼎盛,太祖更是言及,刑不上士大夫,文人之地位何等尊崇?如今呢?真是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文貴,此事就由你來操辦吧,能與人方便之處,儘量與人方便,年紀大者先給予安排吧。”
田文貴又是拱手讚道:“尚書大人仁義。”
王澤恩擺擺手,嘆道:“老夫也是廣結善緣吧,去吧!”
田文貴一走到衙門口,頓時人聲鼎沸,即便他早已心理準備還是委實嚇了一跳,這哪裡是錦衣華服昔日瓊林宴上的那些翩翩士子啊,這都快趕上碼頭那兒的苦力了,如同見了僱主出來就爭先搶後攬活。
田文貴扯着嗓子吼道:“莫要爭搶,一個一個來,本官念着名字的就站出來...”
遠處正好一男一女經過此處,見此狀況也是不禁唏噓。
蒙紗美少女不正是郭敬儀之女郭瑾璇嗎?
只聽郭瑾璇輕聲嘆道:“唉,這哪裡還是當年那些‘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的傲骨文人啊,這都一個個的爲了五斗米而折腰,難道大宋的士子們真要一蹶不振,自此隨波逐流不成?”
“哈哈,”身邊的郭解一掃開摺扇,悠悠扇道,“堂妹,文人也是人也要吃飯不是?就像平南侯,不,應該是新晉燕國郡公,曾經就說過,如果咱們大宋的文官們少吟些雪月,多關心些柴米油鹽,這大宋國力也就不會如此積弱,咱們的國土也不會如此輕易丟失了。我現在越想越是有道理。”
郭瑾璇隔着面紗白了眼郭解,鄙視道:“堂哥,你也越來越是俗氣了。”
郭解是越說越起勁,狂笑道:“堂妹,燕國郡公曾經說過,我伯父你老爹是一位務實的大儒,所以你堂哥我呢?將來也要做一個務實的才子,少吟些雪月,多看些百姓生計。這才爲官之正道。”
郭瑾璇冰雪聰明,自然知道郭解說得不無道理,但是聽着他左一口燕國郡公,右一口燕國郡公,心中很是惱怒,心道,那人就真值得父親和堂哥如此推崇嗎?我看吶,就是一個工於心計的武夫,哼!
她不知道爲何近來每次聽見這個人的名字就是心中莫名一陣煩惱。
隨即轉過身子,一邊自顧走着,一邊鄙視着郭解,說道:“堂哥,你這句句不離燕國郡公,都快成了他家門人了,好不知羞,哼!”
郭解小跑追了上去,嘿嘿笑道:“還是你爹說得對,能讓天下百姓吃飽飯的人,就值得我們去追隨。”
如果陳靖元能親耳聽見郭家伯侄兒兩人對他的推崇,估計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不過他現在可沒時間翹尾巴,因爲他正在徵北大都督府內審着源山藏大,源野根,平田京等東瀛甲級戰犯。
所謂的甲級戰犯也就是過過嘴癮,替後世的華夏子民出口心中惡氣罷了。
大廳之上,陳靖元端坐高堂,傲氣凜然地埤堄着被押在堂下跪在地上的源山藏大三人,猛喝一聲:“你們三人知罪嗎?”
源山藏大、源野根二人這幾日被囚禁大牢,早已被折磨得飢寒交迫,聽陳靖元這麼一喝,瞬間嚇得將頭縮了回去。
而平田京相對二人來說,就顯得骨頭硬了些,甕聲道:“大宋都督,作爲戰敗者,你可以殺了我們,但是不能侮辱我們。戰爭不是一家知錯,更何況是貴國先侵入我國,挑起戰端,我們奮起抵抗,何罪之有?”
陳靖元心中冷哼,還真是巧舌如簧,麻痹的。
隨即喝道:“你看看你們東瀛貴族們乾的那些爛糟事,不把本國子民當人看,貴族蓄養奴隸,倒賣人口,屢見不鮮。我們大宋軍隊是來解救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的東瀛百姓,你們再看看此次大阪城一戰,如果不是你們一意孤行,不肯投降,二十多萬的東瀛子民怎會被洪水湮沒?你們這是不人道的,你們這是作孽,今天本都督就要代表東瀛人民來公審你們。”
這話音一落,別說平田京、源山藏大等三人爲之氣結,就連一旁的文廷玉都一陣汗顏。
這赤裸裸的侵略竟被自家大都督顛倒黑白的說成一場正義的戰爭,這見過無恥的,還真沒見過如此冠冕堂皇不要臉的。
不過對東瀛採取這種不要臉的戰爭,文廷玉還是舉雙手贊成的,心道,大都督,你敢不敢再無恥些?
果不其然,只聽陳靖元恬不知恥地宣佈道:“經東瀛百姓的一致反映,本都督裁決你們三人死刑,判處絞刑,立即執行。”
“不...你不能殺我,我有事情要坦白,求你饒過我。”
“我,我也要坦白,求大宋大都督饒過我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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