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少保、溫蘇媚和王喬烈三人沉默不言,此刻誰也沒有睡意,就這麼相坐到天明,看着窗外天上的月亮,三人各有心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三人爲免生事端,這三日便就住在房間之內,哪裡也沒去,等候着十絕城神武臺的招勇令之日子慢慢道來。
次日辰時,韓少保等人收拾妥當,便就與道臺行館掌櫃商量將馬匹暫存於此,果不其然,一匹馬一錠金子,三錠金子就這樣又沒了。住了一晚,九錠金子沒有了。
韓少保忍不住嘀咕罵道:“真他/娘是個黑店!我呸,比黑店還要黑,說什麼官府經營,跟攔路搶劫又有什麼區別?不就是披着合法的外衣行那不合法之事!”想到這,韓少保忍不住又連呸了好幾口,王喬烈見韓少保如此,也吐了好幾口口水,意欲難平。
此時,路上人微微多了起來,全都是向神武臺方向而去。
韓少保等人到時,神武臺下已經聚集了不少人等,三教九流之輩,偷雞摸狗之輩,那是應有盡有。相較於大周其他諸國的武士行館招募令,神武臺的招勇令纔是真正的放開身份限制,哪怕你是十惡不赦的死刑犯,只要有本事,照樣能得到封賞。
王喬烈瞧見了東南方向有六七個身穿囚衣的死刑犯,好奇說道:“難道十絕城的神武臺招勇令,連這些死刑犯都可以參加不成?”
韓少保順着王喬烈說得方向看去,果然如此,心中也是好奇,心道:“如此開明之舉,與大周其他祖國當真是不一樣,這樣的才叫不問出身,不分貴賤高低。此舉,倒是比三千年後的現代社會還要開明,沒想到這最爲開明之舉,竟是在人人喊打人人唾棄的十惡不赦的十絕城之中發生,還真是赤裸裸的諷刺!”
神武臺周邊各色人等紛紛翹首以盼,百夫長齊梓正帶兵維持此處秩序。
百夫長齊梓所到之處,皆是噤若寒蟬,各路人等對其紛紛膽寒,不敢大聲喧譁嘈雜。齊梓不怒自威,天生自帶一種威嚴之氣,饒是韓少保這樣不相熟之人,瞧了幾眼都微微有些怯懦。齊梓雙眼猶如鷹眼一般,極爲凌厲,只是一眼便就好似能看穿他人內心一般,使其心中包藏的蠅營狗苟之心,頓時嚇得煙消雲散,再也不敢使將出來。
神武臺上走出一年歲五十左右老者,不是別人,正是負責主管十絕城書文歷史方面的左司,與主管城建的南司,主管刑法的御馬司,主管軍政的樞密部,主管土地的治慄部,並稱爲二部三司。
左司夏侯勻望着神武臺下衆人,說道:“今日是十絕城每月的盛事,規矩大家都知道,老夫也就不再多說了。就說一句,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此次神武臺招勇令不保生死,是福是禍各安天命。”
百夫長齊梓在旁大聲呵斥,意在震懾衆人,說道:“若有人敢借機從中起鬨鬧事,本將軍決不輕饒!”
韓少保向旁邊一慈祥眉目老者,輕輕碰了碰其胳膊,打了聲招呼,向其手裡塞了錠金子,說道:“這位大哥,我等第一次來,不知道是什麼規矩,能否勞駕大哥替我講解一下?這麼多人,是怎麼個比試法?”
那老者年歲和左司夏侯勻差不多大小,這個年紀還要前來參加神武臺的招勇令,韓少保心道:“一大把年紀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
老者見韓少保頗爲客氣,便就說道:“神武臺上站着的是十絕城裡的左司夏侯勻大人,此次神武臺招勇令雖然最終奪冠不易,但卻是我等罪人能獲得寬恕降低罪責的唯一機會,如何能放棄。至於小兄弟你所問的比賽規則,便就沒有規則,不限手段不限人數,若能找到與你一同而戰的同伴,皆是可以。若能最終勝利,就能得到二部三司五人接見,可趁機投入其中一人門下,從此改換門庭而浴火重生,人生一躍而走向康莊光明大道,永世不再爲罪人身份。”
韓少保抱拳說道:“多謝,在下知曉了。”
王喬烈靠了過來,與韓少保小聲說道:“怎麼樣四哥,打聽到什麼了沒有?”
“不便過多過深入的打聽,恐引起他人懷疑,只是詢問了解了這神武臺的比賽規矩。”韓少保說道。
韓少保左右看了看,見無人注意到他們,便就與王喬烈說道:“想要見到主管十絕城的二部三司其中一位大人物,最快最不令人懷疑的辦法,就是參加神武臺的招勇令,最終勝利着可以收到二部三司五位大人物的共同接見,可擇期投入一人帳下,獲得他們信任。我想了想,十絕城不比大周其他城池,本就是特殊之處,二部三司全是大周天子的心腹之人,想要用其他法子都太過冒失了,勢必會引起他們懷疑。只有通過眼前這條複雜而又危險之路,才能不必生疑,才能最終獲得他們信任而行我等之事。”
“四哥,可是你想過沒有,即使最後真的贏了這次神武臺招勇令,但是想要獲得他們信任又豈是一朝一夕之間就能完成的。他們乃是大周高官侯爵,榮華富貴享之不盡,舉辦這神武臺招勇令,無非也就是略施薄恩,收買十絕城內犯事之人,實則真實目的就是招收他們的走狗鷹犬罷了。我們與二哥他們約定十五日爲期,如今已過了五日有餘,四哥你有把握十日之內取得他們信任?若是不能,到時候則更容易暴露,更受掣肘。”王喬烈心中擔憂,對韓少保的計劃並不認可,他接着又說道:“二部三司之人,我雖未見過,但想必個個都是人精,哪那麼容易迷惑住他們。倘若不慎,打草驚蛇,露出了破綻,日後再想要圖謀十絕城,怕是難比登天。”
溫蘇媚也贊同王喬烈的話,否定韓少保的建議,見四下無人注意到他們,壓低着聲音與韓少保說道:“老六此言甚是有理。現在我等有心圖謀十絕城,本就是開天闢地的頭一遭,不要說他們想象不到,起初就是我也都覺得是天方夜譚。如今我等真的爲此事而用心算計密謀,必要一擊而中,絕不能失敗,更不能做無把握之事。倘若失敗,我等身死是小,臭小子你身後的諸多兄弟,成百上千人都要因此而受牽連遭受禍端。到時候所有的一切,全都化爲泡影,如此境地,臭小子你豈能甘心?豈能一朝全無?”
韓少保的提議,被溫蘇媚和王喬烈聯名反對而胎死腹中。
韓少保思慮再三,還是求穩妥之當,細之想想,此提議着實大膽,想要在諸多人中殺出一條奪冠血路出來,又談何容易。這些人都指望着這次神武臺招勇令而獲勝,來減少罪責,改換命運,哪個不是豁出性命來衝闖,絲毫不輸於韓少保等人拼勁,或有更甚之者。
“也罷,再想別的辦法,你們二人說得在理。”韓少保說道。
韓少保看着溫蘇媚和王喬烈二人,忽又笑說道:“你們二人腦子什麼時候這麼聰明瞭?我韓少保現在都不如你們了。”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罷了。臭小子你心心念念想要拿下十絕城,可萬萬不能被這執念所影響,沒了冷靜,失了正確判斷,一步錯,可能步步錯,遭遇那萬劫不復,可是後悔都來不及了。”溫蘇媚有些擔憂說道。
韓少保心道:“媳婦的話倒是提醒了我,我韓少保何時會犯下了這麼低級的錯誤?難道還真如媳婦所說的那樣,我被執念所困擾影響不成?”韓少保一笑置之,寬慰二人,說道:“你們多慮了,這可是天大之事,我又豈會在這個時候出了差錯!”
“如此最好。不過臭小子,你以後但凡有什麼想法舉動,都不可貿然獨自行動籌謀,一定要與我們商量後再行定斷!”溫蘇媚還是有些擔心說道。
韓少保笑着向二人點了點頭,此刻,神武臺上的左司大人夏侯勻退了出去,隨着轟隆一聲戰鼓響起,觀禮臺兩邊的三面戰鼓在鼓手的敲打下,戰鼓隆隆而響,同時神武臺上三教九流各色人等一哄而上,相互廝殺偷襲,你來我往打得那叫一個不亦樂乎。
不多時,神武臺上已是屍籍遍地,血流如注,周遭空氣中充斥着大量血腥之氣。
韓少保看着臺上廝殺的滿目狼藉,心下慼慼,先前詢問比賽規矩的那名老者,上臺之後,還未與人廝殺,就被人從背後偷襲,一劍刺死,屍體早已被覆壓蓋在地下,不知處於何處。
韓少保心嘆道:“還是媳婦和老六說得對,想要從這些人當中殺出一條血路出來,哪有那麼容易。韓少保啊韓少保,剛纔你是怎麼回事?好好的怎麼就鬼迷心竅啊你?若不是媳婦和老六攔得及時,我韓少保就要把他們帶上死路了。要不是人多,真想給自己來兩大耳光,好好長長記性,怎麼就腦子秀逗,不聽使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