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帥的消息就像扔了顆手雷在會議室的炸了,汪大華等人就跟炸了營似的,會也不開了,一窩蜂的衝下樓開了車直奔紡織廠。
朱學才這才明白楊帥爲什麼這麼莽撞,這個消息也確實震撼,幾千人如果出了什麼亂子,擠壓踩踏,弄傷弄死幾個,他們誰也負不起這個責任!
剛剛還激烈的爭論紡織廠重組的問題,這會兒提都沒人提,朱學才急亂下,索性鑽進了楊帥的車子裡,在車子裡朱學才都沒注意楊帥這輛車是一輛大奔,可見他此刻也是有些亂了!
到黃江紡織廠大門外,從門口看進去就能看到裡面盡是黑壓壓的人羣,在外圍還有些人拿着鐵棍鋼管敲着辦公樓的門窗。
汪大華等人把車停在廠外邊的路上,下車後沒敢往裡進,楊帥把車停了後,朱學才鑽出車來也有些手足無措!
汪大華這會兒倒是摒棄了跟朱學才的矛盾,對他急道:“老朱,你看是不是把縣局的人都調來?”
朱學纔有些遲疑,這個場面,縣局那些人來也無濟於事,唯有從潭州市調增人手,但這件事如果報上去,那他和汪大華都沒不會好過,“責任”這個帽子,他們兩個誰都跑不掉!
楊帥看着也知道他們不敢進去,當即說:“我進去處理試試看!”
朱學才和汪大華都盯着他問:“你行麼?”
“試試看!”楊帥當然也不可能就敢保證他能解決,但他心裡是有計劃的,不過他來擺平這個事的話,肯定是要敲個竹槓的,“我有一定的把握,這些職工其實大多都是善良普通的人,他們的要求很簡單,只要有工作,有補償,場面我也想得到,是極少數有陰謀的人唆使,當然,紡織廠管理層肯定是有更大的責任,我有幾個很針對的方案!”
朱學才望了一眼汪大華,點了點頭,說:“那好,現在情況緊急,你有什麼方案都可以拿出來,只要能平息,只要沒捅到上面去,我都給你記功!”
汪大華憂心忡忡的望了望廠子大門裡面,也只有點頭,現在如果有好的辦法把場面平息再解決,那是最好,如果硬來,肯定只會把事態擴大,這對他們縣委班子肯定有影響。
權衡利弊之下,汪大華也只有點頭應允。
楊帥得到朱學才和汪大華的首肯,當即臉一沉,沉聲道:“好,如果我把事態控制下來,我的要求就是要嚴肅處理顧德義!”
汪大華也沒想過多,要嚴肅處理顧德義,怎麼嚴肅?無非就是撤職,然後冷處理一段時間,以後找機會把他調到地方鄉鎮去任個職。
朱學才也直是點頭,他和汪大華此時都沒有時間去仔細分析,還認爲這事就是因顧德義而起,怎麼也得有個人來背責任吧?
楊帥把車門用力一推,關上後就直跑向紡織廠大門。
廠裡亂哄哄的,到處是人,楊帥跑進去也沒有人管他。
在辦公樓右邊二十米外的工廠房外邊,陸家成和幾個女工正圍吳春麗,楊帥直衝過去,扒開圍着的幾個人,頓時就看到他媽左臉上紅腫着,隱隱還能看到紅色的指印,可以想像到顧胖子打的這一巴掌有多用力!
楊帥心裡頭的火騰的一下就燃了起來!
“媽,你怎麼樣?”楊帥彎下腰去問他媽,“有哪裡不舒服?我馬上叫人送你去醫院檢查!”
吳春麗一開始還有些憤怒,後來見事態引大了,反而有些害怕起來,這時又見到兒子跑廠裡來了,嚇得趕緊搖頭道:“沒事沒事,我沒事,兒子,我們回家去吧,回去吧!”
楊帥拉着老媽的手安慰道:“媽,我讓陸叔安排兩個人送你去醫院檢查,放心,陸叔在縣裡頭有些關係,這事兒就交給他來處理就是!”
陸家成一直也是焦慮不堪,不知道怎麼去處理這事,現在見楊帥來了,心裡倒有些安寧了,又聽到楊帥說的話,心裡就估計他是有計劃了,當即就招手叫旁邊的幾個老女職工:“你們幾個跟春麗姐都是一起做事的,都是老街坊老同事,就麻煩你們送她去醫院檢查,所有費用由我向縣裡找領導報銷!”
吳春麗聽陸家成這麼說,倒是相信了,那是對陸家成的信任,陸家成是這個廠子的真正創始人,在老職工裡面依然有着無與倫比的威望。
見幾個阿姨一起送走了老媽,楊帥當即對顧家成說:“陸叔,現在還得你出面,因爲你在這些老職工心裡有着很強的威望,你說的話他們會信,你現在先拋出兩個承諾,一是解決打人的問題,二是解決職工的接收問題,當然,汪大華不同意重組,我們也要借這個機會將他的軍,讓幾千職工逼他答應!”
陸家成一聽就明白楊帥的主意,也不得不暗贊楊帥的這個辦法好,只是陰毒了些,當然,對汪大華和顧胖子這樣的人還講什麼仁慈?
再說這也還不是有絕對的把握,兩千職工都氣憤填膺,其中只有那麼一小幫人就是想搞亂事端,然後渾水摸魚,唯恐天下不亂,但現在場面很亂,誰出頭去就會冒很大風險,誰也不能保證失控的人羣會不會做出傷害他的事情來!
但陸家成也知道他沒有退路,而楊帥雖然不出這個頭,但卻跟他在一起,至少他不是讓自己一個人去單槍匹馬的頂上。
兩個人簡單的商量了幾個要點,陸家成點了點頭說:“進去!”
扒開人羣往裡擠,直擠到最前面,前面有三四個大漢正拿了鋼管敲打着門,辦公樓裡面的人一聲不吭,電話也是沒辦法打出去的,電話線也早被人剪了,顧胖子的磚頭大哥大也被人搶來砸了。
陸家成一擠進去,當即拖過一把椅子,站在上面大聲叫道:“大家靜一靜,大家靜一靜,聽我說幾句話!”
人羣還是喧鬧鬨亂,陸家成喊了幾聲都沒有吸引到注意力,楊帥瞄了瞄,見旁邊的花臺上擺放着一些花盆,當即捧了一個,使勁往門上一砸,“嘩啦”一聲大響,頓時把衆人都震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人羣也安靜下來。
陸家成趁機大喊道:“我是陸家成,大家聽我說,我是縣委朱書記派來跟大家宣佈一件大事情的,大家聽我說!”
廠子裡絕大多數人都是原來的老職員,對陸家成這個廠子的創始人是很尊敬的,廠子在他手裡興旺,但廠子衰敗卻不是他的原因,這時見到他挺身站出來,大部份人都安靜下來聽他說話。
陸家成趕緊搶着時間大聲說了起來:“我已經拉了一筆過千萬的現金來投資紡織廠,跟朱書記也彙報過方案,將進行重組紡織廠,在此我宣佈,所有的廠職工都全盤接收,在重組完成後的第一天,我們就給所有職工發放第一個月三百元的生活補助,以後我也保證每個月都按時發放工資,所以請大家都安靜,不要鬧事,要是鬧出事來,對大家對我們這個廠子都是隻有壞處沒有好處的!”
陸家成這一席話把千多名在場職工都聽得又是激動又是疑惑,出於對陸家成的信任,相信的程度還是要多過疑惑,對他們這些基層的普通職工來說,有工作幹,有工資拿,能長遠的幹下去,那就是最好的事情,而陸家成要給的,就正是他們想要的!
“別聽這傢伙的胡言亂語,媽的,他就是顧胖子他們派來的一條狗,收拾殘局的,這個廠子垮定了,誰救得了……”
正當人羣都在琢磨細想的時候,忽然有個人就跳了起來,扔了個酒瓶向陸家成砸去,“砰”的一聲,瓶子砸在顧家成額頭上。
陸家成“哎喲”一聲,捂頭有些搖晃,差點摔下椅子來,楊帥趕緊上前一把抱住了陸家成的腿,再穩住椅子,不讓他搖晃倒下。
陸家成一額頭的血,但也知道現在情況緊急,由不得他來處理這個傷口,一抹鮮血,又大聲喊道:“我現在宣佈,搗亂的人新廠子絕不會要,並移交公安機關處理,大家可要考慮清楚了,別因爲一時的衝動,別因爲一小部份好吃懶做的人搗亂就跟着衝動,跟着搗亂的人我絕對不要!”
陸家成幾乎成了個血人,其實傷並不重,只是額頭流出來的鮮血染了臉,看起來嚴重恐怖,他把這些話吼叫出來,跟着衝動的人也都遲疑着不再上前,反而退開了幾步,誰都不想被“新廠子”拋棄。
搗亂的其實也就三四個人,見衆人一退縮,也考慮着該怎麼唆使。
陸家成指着向他扔瓶子的人喝道:“郭志國,你再動我一下試試?你扔我一瓶子,我告訴你,你等着蹲號子,打我的事情還是小事,你唆使羣衆鬧事,這是大事,我看你怎麼脫得了身!”
陸家成眼光逮着了扔他瓶子的人,幾句話一恐嚇,跟着郭志國的幾個同夥也不敢出手了,人多可以趁亂渾水摸魚,但給人盯着了,頂風冒頭的事他們可不敢,尤其是陸家成現在還擺明了,唆使鬧事的罪名不輕,他們哪敢再冒頭惹事?
陸家成看看場面給控制下來,也暗暗心喜,又抹了一把血,然後說:“大家都退回廠子裡,就算休息也好,都不要聚在這裡,不能鬧事,如果你們相信我,今天顧胖子打吳春麗的事情就交給我來處理,同時,我再次宣佈,如果有誰不聽從招呼,破壞了廠子重組的事情,那我就沒辦法保證大家的生活補貼,沒辦法保證大家以後的工作了!”
“好,我們就聽陸廠長的話,就由陸廠長給我們作主!”
一時間,一千多名職工嘀嘀咕咕的商議着都退開了,辦公樓門口就只剩下陸家成,楊帥,郭志國這三個人和一地的狼藉。
郭志國見他幾個同夥都“撤”了,他也心虛得很,訕訕笑着溜了開去。
陸家成現在沒時間去找郭志國發泄,反正也不怕他跑了,跳下椅子,然後拍着辦公樓的大門:“顧德義,開門,縣裡朱書記和汪縣子都來了,趕緊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