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無盡的黃沙,頭頂是炙熱的太陽。
無邊無際的沙漠之上,有七個如同螞蟻般艱難跋涉的人。
沒有人說話,他們已經在沙漠裡行走了將近十天,攜帶的食物與飲水早在三天前就用盡,飢餓與焦渴正在消耗着他們最後的生命力。
走在隊伍最前方的陳鴿,虛浮的腳步頓了頓,他有些茫然地看向前方,半晌才猶疑地轉變了方向。他對自己無往而不利的直覺也開始產生懷疑。
十五天前,謝成和葉蜚聲各自帶着三人開始了尋找纏鬼藤的征途。
十天前,他們進入了被秦皓着重標記的沙漠。
四天前,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將他們所有的準備都打亂,大部分食物與飲水都在那場風暴中丟失。他們更是在沙丘之下困了四個小時才逃脫,而陳鴿對於方向判斷的敏銳直覺也因爲經歷天旋地轉遭到重大打擊,經過了兩天的休養才堪堪恢復,但他已經開始懷疑自己的直覺了,他生怕自己帶錯了方向,讓全隊遭遇致命危機。畢竟在這廣袤的沙漠之中,就是謝成和葉蜚聲也沒辦法找出準確的方向。
按照秦皓的說法,十天時間已經足夠他們穿越沙漠找到雨林。而實際上,他們連雨林的影子都沒看到。陳鴿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有時候沿着一個方向走着走着,才發現原來他們不知不覺間已經偏轉了方向。陳鴿調整方向的次數越多,就越加的絕望。
“等一下。”謝成忽然開口,其他人都有些激動,每次謝成和葉蜚聲說話就代表他們發現了食物或者水源。
果然,謝成挖起泥沙來,其他人見狀連忙趴在地上雙手刨着。
不一會兒,他們挖掘到的泥沙不再是乾燥炎熱的,而是充滿了溫熱的水汽。
他們都鬆了一口氣,將溼泥沙送到嘴裡吮吸,根本沒有水的感覺,但他們仍舊是好多了。
再次出發時,陳鴿對自己說:“你是一隻鴿子。”
他想起了自己參加過的無數次定向比賽,從夏令營性質的初露崢嶸到國際大賽的斬落桂冠,他從來沒有輸過,連贏也是贏得輕而易舉。每一次,他都可以傲然地無視從全世界趕來的精英,甚至到後來,有陳鴿參加的比賽,參賽人數都空前的少,因爲結果不會有任何懸念。
陳鴿混濁的雙眼陡然明亮起來,他的榮耀怎麼能被沙漠踐踏?他閉上眼,將光華都收斂,他是一隻鴿子,他不需要眼睛,某一個方向有着他們的目的地,正在呼喚他!
謝成輕輕握住了季扶雲的手,輕聲問:“怕嗎?”
季扶雲搖搖頭,舉目望去盡是黃沙,沙丘起伏着,彷彿那之下埋伏着擇人而噬的野獸。但他不怕,有謝成和葉蜚聲兩個對冒險有着絕對豐富經驗的人在,無論如何都不會死,頂多是過得艱苦一點。
季扶雲慶幸自己最初沒有降臨在這片沙漠上,否則不需要恐龍不需要野獸,這天這地就能將人活活逼死。
暮色四合,沙漠上灼人的熱氣開始褪去,冷氣卻悄悄降臨。
但寒冷對謝成他們來說算不上什麼,他們的耐寒能力遠比耐熱能力出衆,夜晚是他們趕路的最好時機。
只有在凌晨,他們才停下趁機休息幾個小時,今夜,陳鴿再沒有調整過一次方向,他的本能與直覺正高度興奮着,達到了前所未有的一個巔峰。
當衆人從悶熱混亂的夢境中醒來時,卻似乎看到一個人影正朝他們走來。
“不會是海市蜃樓吧?”高一揚愣愣地說,“我聽說人在沙漠裡累到了極點,就會看到綠洲的幻影。可我們看到的是一個人啊,這是什麼原理?難道我是基督徒,看到了上帝?”
葉蜚聲看白癡一樣看了他一眼,對謝成說:“我說你連弱智都敢帶出來?”
“你說誰弱智呢?”高一揚被眼疾手快的季扶雲拉住,只能惡狠狠地對葉蜚聲發射着眼刀。
這兩人自從離開火山口就一直吵吵鬧鬧個不停,只有在這幾天才消停了會,沒想到又發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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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時間,那個人影已經跑到他們面前,等看清謝成等人的樣子,那人臉上原本激動的神情卻陡然失落下去,又有點不甘心地問:“你們是什麼人?你們認識吳飛嗎?”
謝成上前笑道:“我們不小心在沙漠中迷失方向,至於你說的吳飛我們不認識。”
那人怔了怔,神情失落。
謝成說:“不知道兄弟怎麼稱呼,爲何會出現在沙漠中?”
那人失魂落魄道:“我叫裴子皓,是附近安全區的......”說到一半,裴子皓懷疑地盯着謝成一行人:“你們怎麼會在沙漠裡?不知道很危險嗎?”
謝成適時露出一點苦笑:“你不知道外面是大雪冰封,我們幾個人走投無路再也找不到食物後想重新謀個出路,好不容易看到沒有雪的地方就一頭紮了進來,等意識到是沙漠已經晚了。”
高一揚忙配合地唉聲嘆氣。他們早在出發之前就商量出幾套應對陌生人的辦法,是*還是迂迴接近,只要看謝成一開始的態度就行。
“哦。”裴子皓從沒離開過沙漠,自然不知道外面是什麼情況,但他卻沒有對下雪有什麼疑問,再奇怪的天氣還能比沙漠之中居然有一片雨林更奇怪嗎?
“你說的安全區是什麼意思?”季扶雲好奇地問,但其實心裡已經肯定這個裴子皓就是熱帶雨林安全區的人,想到纏鬼藤近在咫尺,他心中不由激動。
裴子皓興致缺缺地給衆人解釋:“在沙漠中央有片熱帶雨林,雨林中有個相對安全的地方,一大羣人就聚集在那裡共同生存。”
高一揚興奮地說:“能帶我們去安全區嗎?”說着尷尬地捂住肚子,裝出搖搖欲墜的樣子,“我們已經好幾天沒喝過水了,快要脫水死掉了!”
裴子皓顯然已經看多了這種情況,最開始來到這裡的時候他們每天都能帶回不少人,他的目光停在皇甫一秀身上,說道:“當然能帶你們去,不過你們要想好,如果你們去了的話,這位美女可能就凶多吉少了。”
“什麼意思?”
裴子皓沒再多說,只是眼神裡隱約有痛苦閃過。在他看來,這些人到了沙漠除了跟他走沒有其他生路,就像當初的他一樣。
“你們先喝些水。”裴子皓遞給他們一個獸皮水壺。
衆人如獲至寶,痛痛快快地喝了個飽。高一揚將最後一滴水也倒乾淨後,不好意思地將水壺還給裴子皓:“真抱歉,水都喝光了。”
裴子皓不在意地接過水壺:“等到了安全區水就不是問題,走吧,那裡離這不遠,一個小時就能到。”他又深深看了看衆人背後的方向,除了漫漫黃沙再無其他,他面露痛苦又很快隱藏起來。
謝成和葉蜚聲對視一眼,看來這一趟並不容易啊。
一路上,謝成幾人旁敲側擊地詢問了安全區的事情。裴子皓也沒多加防備,在他看來這些人都即將加入隊伍,說詳細點也沒什麼。
從裴子皓的述說上看,這個安全區就像是一個部落王國,而薛林,也就是安全區的老大,相當於是一個國王,爲人殘暴自私,並且善疑,整個安全區都對他唯命是從。不過,謝成倒是從裴子皓的語氣中聽出了幾分對薛林的仇恨。
裴子皓沒說到纏鬼藤,但卻說到了一個重要信息!
原來他們也知道這是一個遊戲世界,因爲薛林就是一個遊戲玩家,並且就是秦皓所說的那個公會的會長!一開始,薛林就依靠自己的遊戲知識在這裡迅速站穩了腳跟,並藉此攬羅了一些高手,成爲了當之無愧的王。
衆人面面相覷,那麼薛林一定知道纏鬼藤的消息,但他們也清楚,要想從薛林那裡拿到纏鬼藤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
謝成給幾人使了個眼色,一切從長計議。
很快,他們看到了熱帶雨林的邊緣。
季扶雲不禁擡頭看了看天,“難道這裡只在雨林裡下雨?”沙漠包圍着雨林,實在是奇怪。
裴子皓早已經習慣了,“這裡不管多奇怪的事情都很正常。好了,到了雨林你們更要小心,跟着我的腳步,不該摸的東西就別摸,要不然死都不知道怎麼死!”
“嗯嗯!”高一揚忙不迭應道。
一進入雨林,陽光瞬間黯淡下去,溼熱的氣息涌上來,高大繁茂的樹木遮天蔽日,衆人都不由有點緊張。
裴子皓在前面帶路,“這條路是犧牲了很多人才找出來的一條安全的路,這種植物有劇毒,千萬不要碰......”
一路走過來,衆人臉色都有點凝重,光裴子皓說出來的劇毒植物就有不少,而裴子皓沒提的植物也並不代表沒毒,只是他也不清楚而已。
季扶雲微微嘆氣,以他的學識,在植物種類衆多的雨林裡能認出很多來,這一路他就看到了不少他熟悉的植物,但這遠遠不夠,對於熱帶雨林來說只是滄海一粟。就算加上他的特異功能,尋找纏鬼藤也是件難如登天的事,除了從薛林入手,沒有其他辦法。
“到了。”裴子皓指着前方相對而言比較稀疏寬敞的地方,生長着幾棵直上雲霄的巨樹,每棵樹幹上竟搭了十幾座樹屋。
謝成和葉蜚聲一眼就看清楚了那些樹屋完全是拼湊在一起,沒有用任何的長釘等固定工具,之所以能那麼穩定地坐落在樹幹之上,一定是因爲纏鬼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