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輪船上下來,王振宇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他的懷裡有蔡鍔分別寫給顧品珍,羅佩金,劉顯世三人的密信,王振宇想了想,還是讓人把何鍵叫了過來,密信自然是交給這個特務頭子去處理比較好。
最近爲了整合情報資源,軍情局成立了海軍軍情處,劉俊強出任上校處長,同時又在成都設立了半公開狀態的西南總站,龔澎出任少將總站長,針對西南的情報工作其實在去年五月就開始了,這就是知道歷史走向的好處了。
王振宇又回頭看了一下輪船,蔡鍔此去多半是回不來了,自己還是努力一點,完成這位絕世英才最後的願望吧。
纔回到自己的官邸,秘書陳布雷就來報告說:“委員長,日本方面通過國民政府外交部提出到武漢和您見面,您看!”
日本人,呵呵,這些自高自大的東洋人終於認識到自己的存在了,王振宇心裡暗笑一陣後道:“這個我記得日本人好像一直不承認那個南方九省關稅自主協定,還有我們這個國民政府的,怎麼現在想起來要和我們談談了,呵呵,安排一下,不但要見,還要讓人見的放心,比如讓他們參觀一下我們遠征軍的訓練什麼的!”
其實日本政府這一次在中國問題上的爭論是相當大的,這主要還是因爲目前日本國內政治派別鬥爭不斷加劇導致的。
說到這個時代的日本政治,就不得不提到著名的大正時代。
1912年,被日本人反覆神話的明治天皇終於翹辮子了,然後他那個患有腦病的兒子即位成爲了大正天皇,大正天皇據說曾患腦膜炎留下後遺症,40歲又患腦血栓,轉爲精神病,病情發作時,天皇常常在大庭廣衆之前做出一些可笑的舉止,如在觀看軍事演習時,他會突然跑下檢閱臺,打開士兵的揹包亂翻一通,一次,當他出席國會開幕式的時候,心血來潮,一邊傻笑,一邊把講演稿捲成圓筒,放在眼睛上,對着外國使節們亂照一氣。
其實對於獨裁製度來說,獨裁者腦子有問題未必是件壞事,看看明朝的皇帝就是知道,有做生意的,有當木匠的,還有想當將軍,唯獨都不願意做皇帝,於是明朝就出現了奇特的現象,哪怕皇帝幾十年也不露頭,整個國家依然可以照常運轉,直到東林黨那幫子人爲了爭取嫖妓權力優先化而出來搞黨爭才把這個國家折騰完。
日本人現在就面臨這個問題,之前的明治天皇雖然偉大,但是平民可沒從他的豐功偉績中獲得半毛錢的好處,窮的還窮的,富的則更富了,而現在這個腦子據說不太好使的天皇上位之後最大的好處就是,獨裁者不管事了,政治風氣在一夜之間居然就民主了,這就是被後世歷史學家反覆稱頌的大正民主,又被日本民衆稱爲“太正時代”(意思是很美好,很正點)。
單就政治而言,『桂園時代』到了大正初期,終於面臨瓦解.首先是西園寺公望被藩閥迫下臺,當上最後一個元老.後有桂太郎因大正政變(第一次護憲運動)而下臺,未幾死去.
在大正時代,是政黨政治活躍的黃金時代,在中期,有原敬組平民政黨內閣,在後期,有政黨組護憲三派內閣.這也算是與大正天皇病重,任皇太子裕仁親王爲攝政有關.因爲明治時代開始,元老可以提名總理大臣.而大正天皇病重,裕仁未成熟與尊重元老之下.元老提名總理,幾乎必中.在大正時期的政黨政治,引起的民主運動與思潮,卻變出了『大正德謨拉西(民主)』這名詞.更值得一提的是,長州派藩閥勢力漸漸沒落,山縣的專橫,在皇太子裕仁親王娶了與薩摩派勢力有關的久彌宮良子女王(即宮中某重大事件)以後就衰落了.
不過現在西園寺公望和山縣有朋這兩個老傢伙依然健康的活着,而在他們的影響下,最近這些年,日本的內閣也出現了輪流坐莊的情況,軍人和立憲政友會的人輪番上臺,現任首先是來自立憲政友會的大隈重信,這是他第二次擔任內閣總理或者說首相職務了,不過他的任期可以開始倒計時了,因爲日本人最大的特點就是始終充滿無盡的慾望,而財閥和民衆的無盡願望無論換誰來當首相都是滿足不了的。
既然滿足不了,那就輪流坐莊吧,不停的把希望扔給民衆,而且努力讓財閥們更有錢,這樣就平衡了,日本人搞政治真是天才。
不過這麼激烈鬥爭的結果就是,等他們突然停下來歇口氣的時候才發現,僅僅幾個月,被他們視爲生命線的中國不一樣了,這隻肥豬居然一分爲二了,而且看起來南方那一半還很不錯,居然不聲不響搞出了一個關稅自主。
除了抓緊時間懲處那些刺探情報不利的特務外,最重要的還是要拿新的對策出來,於是新一輪的爭吵又開始了,很多老臣開始懷念起明治天皇了,要是老天皇陛下還在,就輪不到大家一陣亂吵了,他會直接裁決的,大家執行就好了,反正那是神的旨意不會錯的,錯了也是執行的人不得力,褻瀆了偉大的天照大神。
而現在,宮中那位似乎根本不操心這些,我滴神啊。
國民政府無論如何都是一個地方政府,而且嚴格來說大日本帝國也沒有承認這個地方政府,所以在南京也就沒有設置領事館,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們和國民政府的交流,至少從民間的層面來說,國民政府名義上的首腦黃興,孫中山等人和日本方面都是好朋友,特別是孫中山,還有個日本老婆。
但是日本人不是傻子,稍微試下水他們就能摸清誰纔是國民政府真正的實權者,所以武漢他們是一定要來的,因爲日本此前在南方佈局了十幾年的情報網因爲種種原因被破壞的一乾二淨,所以現在日本方面急需弄清幾件事情:
第一件就是關於青年軍內部的情報,特別是涉及軍隊戰鬥力,裝備,主要軍事將領等關鍵性數據,這是軍部反覆強調需要的。
第二件就是關於王振宇個人的情報,越詳細越好,因爲日本人突然發現自己的手上並沒有關於這個南中國實權者的任何有用資料。
第三件就是搞清楚目前國民政府正在編練的參戰軍的規模和目的,是真的去歐洲送死,還是和北洋的段祺瑞一樣打着參戰的幌子做着武力統一的美夢,這直接決定了大日本帝國對於北洋的扶持力度以及在北中國的行動計劃。
最後一個是附屬的額外目標,由於關稅區的建立,日本在南中國的商業投資和商品輸出遭受了沉重的打擊,所幸就整個帝國的在華利益來說這個份額不高,但是蒼蠅再小它也是肉啊,無論從那個角度看這也是對帝國的一個巨大傷害,所以這一次派往南中國的外交人員還肩負了和國民政府就此問題進行溝通的使命,同時要儘可能的獲得有關南中國經濟建設的數據。
身爲公使的小番酉吉自然是不適合擔綱這次的外交活動的,畢竟國民政府只是一個地方政府,所以日本方面最後選擇的是一個奇怪的四人組合,駐華公使館頭等參贊重光葵,日本駐關東都督府外事課課長松岡洋右,據說此人是個中國通,日本駐華公使館副武官磯谷廉介,據說此人也是一箇中國通,以及剛剛被日本軍部直接任命爲上海特務機關長(史稱梅機關,比歷史上早了二十三年,因該機關選址在上海虹口日本僑民聚集區一座被稱爲“梅花堂”的小樓裡,因此在日本內部被代稱爲“梅機關”,)土肥原賢二,這還是一箇中國通(貌似日本的中國通有點氾濫),公開身份是日本駐上海總領事館武官。
他們的南京之行顯然收穫不大,國民政府看起裡很有規模,機構和人員都很多,而且確實也有錢辦事,但是涉及到南支那的經濟建設數據,即使是行政院的部長都不得不面露難色,大家再深入交流一下才知道,原來這個南支那的經濟建設還不是國民政府全部在管,實際上是軍事委員會的軍備部和一個名叫中戶開發總公司的企業在負責,相關數據都在這兩個部門的手裡,國民政府能管到的不過是一些投資而已。
松岡洋右得知這個消息十分驚訝的反問道:“經濟建設都劃給軍事委員會和開發總公司了,那你們國民政府主要負責什麼啊!”
負責接待的王正廷苦笑道:“政府現在的工作也就是搞搞愛國衛生運動,建設新生活,外帶搞搞教育,搞搞醫療,搞搞城市建設和交通建設(還只是公路,鐵路也被開發總公司拿走了)!”
坐在一邊的重光葵聽到這話立刻變得目瞪口呆,這不就是美國那個服務型政府嗎,不,人家美國政府起碼還有對外戰爭的權力,這個國民政府則徹底的是個做服務的,關鍵權力那硬是一個都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