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看了看依舊高懸在襄陽城頭的金兵旗幟,嶽老大就猜到張俊大人打了敗仗。既然城外的亂攤子還沒收拾,說明張俊帶人逃走了,那金兵一定會去追趕的,那城裡就……
也不多言,直接撿起神武右軍將士丟下的雲梯就開始攻城。城裡的守軍一見到城下出現一隻宋軍就着急了,立即動員所有人馬上城,就連那些做飯的也舉着一把長矛跌跌撞撞的上了城頭。
只可惜人數太少,就算再怎麼裝樣子還是被岳飛發覺了,立刻命令攻城將士分散進攻。四面城牆同時受到攻擊,五千金兵更是首尾不能兼顧,沒到半個時辰進攻北牆的驍騎營就摸了上去。一陣廝殺,原本就不多的金兵傷亡殆盡,剩下一些也落荒而逃。
留守金將一看抵擋不住,就率着一部人馬殺出城,突圍而去。當然這是岳飛有意放走,不然他們哪裡能突地出去。
……
金兵節節進逼,張俊帶着神武右軍是步步後退,雙方已經整整的打了近三個時辰。好在平日裡神武右軍訓練的還不錯,再加上去年又在江南和金兵大戰一場,經驗也算豐富,這時一穩住陣腳比起金兵來也不遑多讓,雖然步步後退,倒也抵擋得住。
雙反大戰正酣,忽然金兵後陣鳴金響起。因爲不知道出現了什麼情況,眼看着金兵紛紛後撤,張俊也沒有急着下令反擊,不過這時就算是想反擊,士卒們也沒了力氣,金兵剛剛一走,很多人就跌坐在地喘起了粗氣。
張俊原本還怕這是金兵計策,正讓人督趕士卒起身備戰時,就見金兵帥旗一拔,整體向後撤去。被這麼一搞,張俊也是滿頭霧水,這是出了什麼事,明明佔了上風的金兵金人會撤退?張俊不傻,思索一會就猜到了答案,岳飛!
……
“大人,又有消息傳來了!”探馬營都頭沖沖趕到坐着轎子隨大軍向襄陽進發的劉大人轎前,低聲道。聞言,劉光世從小窗伸出腦袋說道:“快說,可是張俊大人吃了敗仗?”
這都頭點了點頭:“張俊大人是吃了敗仗,一直被金兵追趕到襄陽城南八十里處的灌子灘。”劉大人臉上露出一絲喜色,還未說話就聽得這都頭繼續道:“不過,岳飛一部第二天就趕到了襄陽城下,襄陽城內的金軍主力全部去追擊張大人,這襄陽城就被岳飛攻破了。”正說着話的都頭沒注意到劉大人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繼續道:“而後敖齊爾聞訊率兵回返,在新源縣地界吃了岳飛的埋伏,後來張大人又帥兵趕到,兩相夾擊之下敖齊爾大敗,這時已經轉道向棗陽方向退去。”
這個消息太過於讓人驚訝了,尤其是別有目的的劉光世,聽完都頭的彙報便一屁股跌坐在轎中。良久纔再次伸出頭道:“傳令下去,大軍折道光化軍!”
……
襄陽,岳飛和李橫兩人站立在張俊面前聽着他的教訓。“岳飛,爲何收到本官將令你卻遲遲不到,若非如此,本官豈會受了那敖齊爾的埋伏!”現在張俊別提有多生氣了,自己主攻襄陽城,結果卻吃了敗仗,更可氣的是將襄陽城內的金兵主力引出,白白便宜了岳飛!
岳飛倒是沒有害怕,拱手道:“大人,當日末將正和李大人在信陽城外與僞齊戚方部作戰,收到您的命令後便立刻向襄陽趕來,路上一刻也沒有……”“住嘴,還敢狡辯!”張浚怒氣衝衝的將岳飛的話打斷。一邊的李橫看不下去了,這鳥人,自己吃了敗仗到怨起別人來,插口道:“張大人,末將一直和嶽大人在一起,卻是是收到您的將令後就立刻起程,一刻也沒有……”“你也住嘴,李橫,你丟失襄陽,朝廷還沒有治你得罪,竟然在這裡爲他人袒護起來!哼,你二人回去等着聽參吧!”說罷,張俊就坐在椅子上端起了茶杯。
“嶽大人,你不要怕,就算是朝廷要治你延誤軍機之罪,下官也會幫你出面作證的!”二人剛一走出正堂,李橫便拍着胸脯對岳飛說道。岳飛呵呵一笑:“李大人多慮了,你我無愧於心,就算是上了公堂也不怕!再說,軍中這麼多人可以作證,張大人豈會自討沒趣?”李橫點了點頭,笑道:“嶽大人說的對,從信陽趕往襄陽得用多少時間所有人都能算出來,他張……張大人說咱們延誤軍機也說不通啊,呵呵。”
張俊剛纔也只不過是氣話,就算岳飛真的故意拖延讓他吃了敗仗,憑藉着連下信陽和襄陽的大功也會將這點掩蓋,朝中大員自會有他們的消息渠道,皇上也會有自己的消息來源,豈是自己一言所能矇蔽的,唉,該着他岳飛升官發財啊。
……
棗陽城中,看着面前敖齊爾灰頭土臉的樣子,戚方心底一陣快意,你小子也會吃敗仗啊,若是早早和我合兵一處共赴信陽,說不定哪岳飛早就成了刀下鬼,哪裡還會有今日的禍事!心裡雖是這樣想的,臉上去莊重道:“敖齊爾大人,您說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敖齊爾嘆了口氣,又狠狠的瞪了戚方一眼,這個蠢蛋,竟然沒能擋住岳飛,要不是這樣,自己這時定然將那神武右軍全部消滅,豈會吃了敗仗丟了襄陽,辜負了大帥返回開封時的囑託!
可是這會兒兩人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必須團結起來才能將襄陽奪回。長出一口氣說道:“戚大人,現在襄陽一丟,光化軍和棗陽之間的聯繫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宋軍掐斷,兩處地方肯定會有一處受到宋軍的攻擊。以如今的形勢,兩座城池都不宜駐守,我們應該合兵一處主動攻擊襄陽,乘着現在襄陽城內宋人兵力不多,再次將它拿下!”
聞言,戚方心底冷冷一笑,佔領襄陽可是金兀朮的意思,我們杜帥的目的就是乘着機會撿些便宜罷了,哪裡能跟着你們和宋軍拼命去。拱手道:“敖齊爾大人,本官以爲光化軍是要放棄的,可是這襄陽也不能打了,現在你我手下將士剛剛吃了敗仗,士氣極其低落,而宋軍大勝則是士氣高傲,我方明顯處於劣勢。依本官之見最好是合兵一處保住棗陽,而後您再給王爺去封求援信,待援兵到後在與宋軍一決雌雄也不遲嘛。”
敖齊爾一陣氣急,這個滑頭。可是現在以自己的身份根本就沒法向他下命令,畢竟是兩個國家的人啊。只好點頭道:“好吧,那本官就給王爺去信求援兵,你也快些給光化軍去信,讓他們早日撤到棗陽,免得被宋軍截住,本官可是沒力氣去救援了。”說罷,起身向後走去。看着他的背影,戚方心道:“呸,你連自己的屁股都快擦不乾淨了,還在這裡充大頭!”
……
眼看着張俊和岳飛連下兩座城池,劉光世不由得焦急起來,要是自己此行毫無建樹的話,不但會丟臉,更會在皇上心中留下無能印象,那樣的話以後可就不好混了!
因此,神武中軍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光化軍行去,反正現在僞齊兵馬和金兵全部龜縮在棗陽城中,憑着自己麾下三萬鍵卒,拿下有兩萬僞齊兵馬駐守的光化軍應該沒什麼大問題,憑藉這份功勞,起碼可以和張俊不相上下了,畢竟信陽和襄陽都是岳飛拿下的,他雖是岳飛上司,也不能獨領全功啊。
憑着爆發般的速度前行,原本兩日的路程,硬是讓劉大人用了一天半的時間走完,光化軍府城光化近在眼前。
恰好這時駐守光化的僞齊將領剛剛接到戚方命快馬送來的信件,正要組織撤退時,一見城下出現宋軍,不由大驚失色,宋軍的速度好快啊!拋下輜重,帶着兩萬人馬倉惶向棗陽撤去。看着僞齊人馬倉皇逃跑,幾員部將過來請示是否追擊時,狠狠地被劉大人批了一頓:“一羣蠢貨,我軍遠道而來,將士們早已是疲憊不堪,這時哪裡還有力氣前去追擊,趕緊命令將士們入城休息,待攢足力氣再追不遲!”
看着幾員部將灰溜溜的跑掉,杜大人意氣風發的喊道:“來呀,起草捷報上報朝廷。”一直跟於身後的軍中小吏趕緊從懷裡掏出筆墨紙硯,在硯臺中吐了兩口口水,又騰出手拿起石墨磨了兩下。旁邊的一名侍衛急忙趕過來接過他手裡的硯臺站在一旁,這小吏一手執筆,右手將一摞宣紙拿好,擡頭道:“大人,準備好了。”
劉大人點了點頭,一指身前的光化城說道:“大宋紹興二年四月二十八日,我神武中軍趕至光化軍府城光化城,賴得聖上天威,全軍將士以報效君恩之心上下用命,一戰克城,共計殲滅僞齊人馬一萬……不,是五千餘人,我神武中軍只傷八百餘人,戰死將士二百餘人,大獲全勝!臣神武中軍都統制劉光世跪拜,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邊說邊思考,說以這段話說得極慢,他的話音一落,那小吏的手中筆也停了下來。然後就把手中的紙張恭恭敬敬的遞到劉大人面前。劉大人接過一看,嗯,這手字寫得好啊。點了點頭,又把紙張交給一直跟在身邊的探馬營都頭,吩咐道:“立即派一隊人馬,以八百里加急快報送往臨安府,不得延誤!”劉光世爲官日久,對於官場中的道道自然知之甚詳,譬如報喜不報憂,而且報喜也分先後,第一個讓天子高興起來的消息,往往比後邊的更重要,哪怕是後邊的好消息更大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