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被任命爲東北集團軍司令官的周昆少將隨着列車進入了長春車站。這,只是中轉站,是列車加水和清洗的地方,短短的半個小時,只能用來在站臺上走一走。
車廂門被拉開了,清新的空氣使得少將的精神爲之一振。不過,如果只是相對比車廂裡好一點的空氣的話,是不能達到這個效果的!在站臺上,少將可以看到一派緊張忙碌的景象,可以聽到隨處都在響起的歌聲和口號聲,可以感受到旁邊忙碌着的鐵路工人們在百忙中偷空朝自己望過來的熱切眼神……,
“狼煙起,江山北望……我願守土復開疆,堂堂中華要讓四方來賀!”
“收復國土、洗卻恥辱、揪出屠殺者!”
“國防軍萬歲!國防軍必勝!”
口號和歌聲往往象有人指揮的那樣,此起彼伏。
軍列、是軍列,是開向北方的軍列就會受到全國人民特別是東北人民的熱烈歡迎。在這片黑土地上生活着的人們,早就盼望着強大的國防軍好好地痛揍一頓俄國人了……,
周昆少將在溜達了幾分鐘後,又回到了車廂裡。他受不了人們那飽含期望的眼神,那是一種最巨大的壓力。就好像在上海的站臺上,父母親還有新說的準媳婦的眼神一樣,使得軍人的血液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脈動。
與日本談判完畢後,周昆少將回了一趟故鄉——上海松江。在那裡,這個肩膀上扛着兩顆將星的國防軍高級將領,成了父母向親戚、向四鄰誇耀的資本。儘管,父母都不是那種淺薄的人,可還是架不住人們地追問,自豪地說着:“我兒子就是國防軍的將軍!”
上海,這個時候的上海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啊?人們看到列強的軍艦一艘艘灰溜溜地在國防軍戰艦地監視下起錨出港;看到租界門口“華人與狗”的牌子在國防軍的大戰靴下被踩得粉碎;看到印度阿三巡捕們脫下了制服。一個個垂頭喪氣地踏上了海輪;更看到了一座座的工廠、學校、醫院在新建,一條條的馬路在擴展,一批批的青年男女穿上了國防軍的軍服,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向軍營,走向車站!在這個中國最大的城市,也是最年輕的城市中,流淌從來沒有過的愛國熱潮。
國防軍年輕地高級將領回到上海松江老家,無異於爲這股熱潮又增添了幾分熱度。當人們知道就是這個周昆少將指揮了松山戰役,主持對日本地軍事談判後,這個穿着將軍服的年輕人就不可避免的被神化了!
他,周昆少將。就是上海人的驕傲!
他們,周昆少將麾下的官兵,就是上海人的子弟兵!
周昆回家,是在探望父母之餘,見一見自己從沒見過面的準媳婦。那是打小就定下來地。也趁着這個機會,兩個年輕人見一見,徹底了結周、餘兩家老人的多年夙願。
對餘巧珍。這個比自己小了三歲的女孩子,周昆是很有好感的。雖然談不上一見鍾情,可短暫的相處,在兩人彼此的心中都留下了美好的印象。一個是國防軍地將領,一個是上海教育界名流之女,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想到這裡。周昆的嘴角漾起了微笑。
“司令,你笑得很古怪啊!”馬守祿准將馬上捕捉到了戰機,開始向周昆發難了。作爲過來人。馬守祿比周昆這個比自己大上兩歲的司令官更瞭解男女之間地事情,一看周昆那模樣,就是陣前發春夢的典型表情嘛!
“哪有?沒有啊。”周昆忙把臉部的肌肉調整了一下,恢復了平時國防軍將領模刻般的嚴肅表情。
“老實說吧,你那些個事,上海的報紙早就登出來了!別忘了,我媳婦也是在上海唸的書,有的是同學在那裡傳遞消息。瞞我?門都沒有!說說,二老給你找的那個姑娘長什麼樣?叫餘,餘巧珍的。”馬守祿當然不會無的放矢,軍人不興那套瞎掰的。
周昆佯怒道:“滾你的蛋!想給老子下套,下輩子吧!”剛說完,旋即又笑了起來。
“司令官,我這個參謀長可沒有得罪你喲。再說這車廂就這麼大的地方,你讓我滾哪裡去?”馬守祿做出一副可憐而無奈的表情,苦着臉帶着笑意回着話。
“副官,說說你那媳婦吧,啊!嘖嘖,大家閨秀,國防軍的忠實擁護者,珍妮皇妃的女官,哎,會不會這次跟着上尉皇妃到咱們集團軍醫院呢?”周昆故意把話題岔了開,又轉到了馬守祿的身上。這招,叫偷樑換柱,嘿嘿,副官肯定要上鉤!
果然,馬守祿准將的臉上立馬就幸福開了。誰說不是呢!那天的場面真熱鬧啊,那天的沈芸真個叫漂亮啊!咳,瞧這腦袋怎麼想的,這不一直都是最漂亮的嗎?
一個正處對象的少將和一個新婚不久的准將,搭成了東北集團軍的最高指揮班子。也不知道是總司令、總參謀長和蔡鍔司令故意爲之呢還是一種巧合。反正,在這一路上,兩個年輕將軍都會瞅個空子談談家事,談談自己的另外一半。
“報告!司令官,參謀長。蔡總來電。”荊戰中校如今已經是馬守祿參謀長的副手,集團軍參謀部長了。
“噢,來,大家參祥一下。”周昆說着挪了下屁股,給中校留了個放屁股的地方。
“這蔡總打得什麼主意?放一個主力師在滿洲里掘壕固守,其餘部隊沿江佈防?副官,這可是防守的架勢啊!咱們不是進攻打殲滅戰的嘛,主力集團軍哎!”周昆看着電文,一時間也拿不準蔡鍔的意圖。一手搔着後腦,一手把電報推給了對面地參謀長。
“老荊,把總參的對俄一號訓令翻出來,我看看。”馬守祿一看,可不是嘛!得拿總參的戰略訓令出來對照一下。看看能不能理出一個思路來。
荊戰中校剛坐下就彈了起來,去隔壁的包房找資料。這個時候,軍列又緩緩地開動起來了。
周昆皺着眉頭向車窗外看去,站臺、倉庫、臨時軍營、人羣在越來越快地側退着。列車,就向長龍一樣向前進發了。
長龍!長龍!不,是長蛇!俄軍的陣勢,不就是一個長蛇陣嘛!知道了!蔡總地意圖不就是隔江威脅着俄軍的長蛇陣,迫使俄軍放慢對海蔘葳的增援速度,好讓劉亮集羣順利地發動海蔘葳登陸作戰嗎?意義,就在於此。
“副官。咱們對面的是俄國遠東軍臨時編組的第一軍。下面有6個師,分佈在尼布楚至伯力(哈巴羅夫斯克)漫長的江北岸。這六個俄軍師,極有可能在海蔘葳方面發動後,急速沿鐵路東去南下,增援海蔘葳。蔡總的意思是我們要採取積極的守勢拖住他們,不讓他們增援海蔘葳?”周昆把自己的推測說了出來。
“不,不會。蔡總一定清楚俄軍的增援部隊會從歐洲源源而來。真正要阻止俄軍向海參葳增援,我集團軍可以攻取伯力或者海蘭泡就行了,何必讓我們嚴守江(黑龍江)南呢?我看啊,海蔘葳那邊劉亮也未必會狠打快攻,咱們,就等着看俄軍一隊隊地向南去吧。海蔘葳到雙城子一線,纔是殲滅俄軍主力地好地方!只有那裡圍住了俄軍主力、威脅到海蔘葳。俄軍纔會源源不斷從歐洲抽調部隊,長途跋涉過來嘛。沿江南防守,只是作出姿態而已。咱們集團軍。不妨分爲滿洲里集羣和綏芬河集羣,以縷芬河集羣協同劉亮合圍雙城子、海蔘葳之敵;以滿洲里集羣在合圍成功後出擊赤塔,沿鐵路由西向東掃蕩。我看,蔡總地意圖在這裡,估計,等會就會有第二份電報來揭開謎底了。”馬守祿也想到了一種可能,在綜合了周昆的推測後,這個想定就愈發地貼近了現實。
“這樣,還是到齊齊哈爾(當時黑龍江的省會)見到蔡總後,咱們再把這個分兵的事情提出來請示一下,怎麼樣?”周昆也覺得參謀長的推論和對策很不錯,立馬就做出了決定。
手裡有7個師和兩個日本師團的周昆、馬守祿,卻偏偏比對俄作戰總指揮晚了一天到達齊齊哈爾。不過,這並不是兩個將領無能或者怯戰之類的原因,而是這個指揮班子是剛剛搭建而成地。周昆從上海趕到東北,馬守祿交卸了中央警衛師參謀長的職務後也是立馬就出發,連跟沈芸打招呼道別,都是在出了山海關以後用隨車電臺拍發的電報。
作爲整個對俄戰爭的總指揮,蔡鍔中將的動作顯然比較快一點,是在總參會議結束後,就立馬趕到了齊齊哈爾。當然,他的指揮位置不在這裡,這裡應該是東北集團軍的司令部所在地。蔡鍔提前到達這裡,實際上是想更近地瞭解東北地情況,瞭解俄軍的情況,也能有專門的時間與這次戰爭地主力部隊——東北集團軍的兩個主官互相溝通。
剛剛結束中日戰爭,國防軍又迎來了中俄戰爭。這其中的難度是可想而知啊。參戰部隊襖整編、要補充、要開進,特別是東北集團軍所屬部隊,幾乎是剛剛拍落肩膀上的征塵,又將面對新的硝煙。蔡鍔在對俄戰略部署中,特別關照了東北集團軍所屬部隊在這方面的實際困難。整個戰略,是圍繞着海蔘葳和西伯利亞鐵路外線(遠東鐵路)展開的,是針對俄軍當前沿着鐵路線佈防和需要鐵路線運送援軍的實際情況制定的。
在這個戰略裡,中俄戰爭將分爲三個階段。
第一階段是對海蔘葳的登陸和圍困作戰,以期調動俄軍從歐洲向東增援。在這個階段,主力是劉亮少將的海蔘葳集羣和海軍艦隊,從發起登陸作戰起,到俄軍目前在遠東的主力向東增援至雙城子(烏蘇里斯克)止。
第二階段,是待一定數量的俄軍通過烏蘭烏德以後,以北方集團軍部隊從蒙古出擊,攻取烏蘭烏德並佈設兩面阻擊陣地,截斷遠東俄軍與歐洲的聯繫。在這個階段,主力是北方集團軍。從進攻作戰發起至戰爭結束爲止。
第三階段,是在海蔘葳被劉亮攻克、烏蘭烏德被趙爾陸攻克後,由東北集團軍擔綱,兵出兩路,一路出縷芬河協助劉亮部隊殲滅海蔘葳、雙城子之敵後沿鐵路線北上伯力;一路出赤塔,會同北方集團軍一部自西向東橫掃遠東鐵路,在伯力與縷芬河集羣會師。與此同時,西北集團軍將發動對中亞的攻擊,佔領阿拉木圖。
這樣一來,實際上在烏蘭烏德至海蔘葳的漫長戰線上,帝國國防軍將圈住飛幻萬俄軍,並予以一一殲滅,達成帝國皇帝下達的戰略任務。而西北集團軍在蔥嶺一線的主動進擊,也會爲中國收回西北國土。
不過,這個戰略要完美的達成,必須在三個集團軍和一個集羣中取得充分的協調。比如,在劉亮發動對海蔘葳的攻擊後,東北集團軍就不能有任何的主動出擊動作,暴露整個戰略意圖。換句話來說,就是東北集團軍在那一階段,就算是再有力量也只能被動防守。這,也算是對東北集團軍部隊的照顧。因爲,這個集團軍的部隊都是剛剛經過中日戰爭洗禮的部隊,需要時間來充分休息!
蔡鍔中將站在月臺上,雙手背在了身後。
他在等待着自己兩個下屬的到來。也在等待的空擋時間裡,再一次考慮了戰略上、戰術上的問題。毫無疑問的是,這個戰略是達成皇帝對俄戰爭政治、軍事目的的唯一正確選擇!
一列軍車鳴着汽笛駛進了車站。車廂裡跳出一個個矯捷整肅的身影,一片片的灰綠色在軍官們哨子的招呼下迅速地在站臺上形成,隨即就在聯絡軍官的帶領下,邁着整齊有力的步伐前往自己的營地。
中將欣慰地看到,這些官兵們在經過長途跋涉以後,仍然是個個精神飽滿,鬥志昂揚!手上的武器也是藍光閃亮,身上的軍裝、背囊也是整齊劃一得無可挑別。官兵們在見到站臺上的中將後,眼神中的錯愕、驚喜、崇敬一一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