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涼軍,營地。
董卓大帳中,董卓坐在主位上,左側坐着李儒,右側坐着李傕。
其他的西涼軍將領都沒有在場,被打發去穩定軍心,慰問士兵去了。
董卓陰沉着臉,目光森冷,沉聲道:“今日一戰,方知諸侯之勇,雖然和諸侯交戰勉強佔據上風,但呂布被袁紹派遣的四個將領圍攻,不能脫開身去斬殺敵方大將,而且飛熊軍又被袁紹安排的左右兩翼騎兵拖住,不能展開攻擊。局面僵持,長此下去,恐怕難以獲勝,若是朝中出現變故,則內憂外患,難以兼顧,文優、稚然,你二人足智多謀,可有解決之法?”
李傕掐着頜下短鬚,搖頭嘆息,道:“太師,諸侯勢大,恐難以應付。”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李傕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董卓脾氣暴躁,卻也不是榆木腦袋,能夠聽出李傕的弦外之音。李傕遮遮掩掩的說話,其實是建議董卓撤軍。
李傕也是懼怕董卓發怒,纔不敢直說。
董卓冷冷一笑,問道:“稚然,若是軍隊撤回洛陽,諸侯大軍直逼洛陽,將洛陽團團圍住,豈不是成了甕中之鱉,還得和諸侯大軍決戰。若是如此,還不如趁着大軍士氣還在,讓大軍和諸侯廝殺,說不定還有機會擊潰諸侯。”
不得不說,董卓的話有幾分道理。
若是董卓撤兵回到洛陽,而袁紹又率領大軍逼近洛陽,董卓還得和袁紹決戰。
這樣的情況下,董卓的西涼軍因爲主動撤退,不敢和諸侯大軍交戰,勢必會導致西涼軍士氣低落,沒有現在和諸侯大軍決戰那樣士氣強盛,若是撤退後還得和諸侯大軍交戰,的確應該早些決一死戰,決定雙方的勝負。
李傕聽後,啞口無言。
董卓粗魯霸道,橫行無忌,腦子卻很好使,不然也不可能權傾天下,天天在龍牀上和宮女、妃嬪翻雲覆雨,恣意玩樂。
李儒嘴角勾起,笑說道:“太師,想要撤軍也不是不可以。”
董卓聞言登時大喜,當即詢問道:“文優有何良策,趕緊到來。”
董卓搓了搓手,眼中露出急切的神色,如今董卓身居高位,膽子奇大,敢睡宮女、嬪妃,敢在宮殿上當衆殺人,但是隨着權利的攀升,也更怕死了。換做是年輕時候的董卓,直接就率領大軍和諸侯大軍交戰,哪會考慮撤退的事情。身居高位久了,雖然氣勢、身份不一樣,但是卻更惜命,更想着能活得久些,多多享受些。
李傕也急忙問道:“李先生有何良策,快說吧。”
李儒森冷的目光掃了眼李傕,慢悠悠道:“若是主動撤退,就不能重回洛陽,因爲一旦率領大軍回到洛陽,肯定會遭到諸侯大軍圍攻,洛陽被包圍,縱然太師想要突圍而去,也要死傷無數的士兵,代價太大,而且沒有任何優勢。因此,既然要撤退,就做得乾脆果決些,裹挾皇帝、朝廷百官、宮中妃嬪,遷都長安。”
“遷都?”
“遷都長安?”
李傕和董卓都是驚呼一聲,眼中都露出無限的驚訝。
遷都是什麼概念,自從漢光武帝定都洛陽,就沒有變更過,傳到現在的皇帝,已經有十二代皇帝,兩百餘年。若是董卓遷都長安,豈不是國祚受損,皇室蒙羞,而且皇室宗廟、皇家陵寢也都在洛陽,若是前路長安,皇陵、宗廟也要拋棄,這事情的後果太嚴重了。
且不說影響有多大,單是朝中的重臣就不可能同意。
李傕說道:“李先生,遷都這麼重要的事情,要慎重啊?”
董卓卻天不怕地不怕,驚呼過後,臉上露出歡喜的笑容,說道:“還是文優足智多謀,一席話,孤頓時眼前一亮,再也不受迷霧遮掩。長安有函谷關天險阻擋,又接近隴右,更靠近西涼,我們西涼大軍可以隨時提兵支援。嗯,長安宮殿雖然被王莽焚燒殆盡,但也能快速修葺,只要退往長安,佔據天險,諸侯大軍縱然來勢洶洶,也不用擔心。”
董卓可不是怕事的人,聽了李儒的話,頓時想通了其中的妙處。
以董卓張狂霸道的性格,朝中重臣反對,也不過是他一句話就能解決的問題。
沒有人會懷疑董卓的刀不利索。
只要有軍隊,只要有權利,董卓就不怕朝臣反對。
李傕還是有些不擔心,說道:“太師,此事太過重要,還請……”
董卓滿是笑容的臉頓時陰沉了下來,喝道:“李稚然,入洛陽後,膽量變小了麼?”
一句話,說得李傕冷汗直冒。
董卓麾下將領大多桀驁不馴,膽大包天。董卓如此說李傕,讓李傕的心登時吊了起來,七上八下的惴惴不安,害怕董卓責罰。李傕思前想後,猛地從坐席上站起身,走到大帳中央,砰的跪在地上,說道:“太師,末將只是……”
董卓搖搖頭,道:“好了,起來吧,不要因爲官做大了,就怕死了,不就是朝廷中的重臣麼,孤有何懼?”
李傕以爲董卓會發火,沒想到董卓居然沒有追究,心中也鬆了口氣。
董卓不理會李傕,問道:“文優,我大軍撤退,肯定會被諸侯發現,若是諸侯大軍像瘋狗一樣死追不放,肯定會讓我們大軍撤退受到影響,因此想要將所有的大軍撤往長安,就必須要拖出諸侯大軍,文優有何建議?”
李儒聽了後,頓時沉默了下來。
良久,李儒說道:“太師,想要安全撤退,明日就繼續讓都亭候呂布率領大軍前去搦戰,拖住諸侯盟軍,讓諸侯以爲我大軍沒有離開。只需要呂布拖住諸侯兩日,太師就可以率領大軍退往長安。太師撤退後,呂布也會跟上來,因此還需命令徐榮率領士兵埋伏返回洛陽的路上,待追兵趕來,徐榮將追趕的士兵放過便是,由李傕率領飛熊軍和呂布一起殿後,負責擊潰前來追殺的大軍,待被擊敗的大軍逃竄,就可以讓徐榮大軍出擊,徹底擊敗追兵。”
董卓聽了後,大聲叫好。
撤退之事,便這樣決定了。
諸侯營地,各路諸侯回到自己的營寨,開始清點士兵,治療傷員。
袁紹回到營地後,立即召集了許攸、逢紀議事。
至於跟隨袁紹一起的荀彧早就不知道到哪裡去了,而袁紹也沒有追問荀彧的下落,任由荀彧離開。袁紹黑着臉,沉聲說道:“子遠,今日和董卓交戰,不分勝負,難以擊敗董卓,子遠有何良策擊敗董卓?”
許攸捋着麾下長鬚,有些驚訝的問道:“主公,除開王燦,還有十八路諸侯大軍,還不能擊敗董卓麼?”
袁紹艱難的點頭道:“嗯,董卓士兵強橫驍勇,難以擊敗。”
許攸說道:“主公,既是如此,主公且先不動,看看其他諸侯有什麼反應。若是其他諸侯能夠戮力同心討伐董卓,那主公也隨大流出兵聲討董卓,若是其他諸侯耍心眼不想抵抗董卓,主公也不用出力,只需要和衆諸侯一樣按兵不動就行了。”
袁紹露出不甘之色,道:“可洛陽近在眼前,不直逼洛陽豈不是浪費了大好機會。”
許攸搖頭道:“主公,您作爲諸侯盟主,已經有了攻克虎牢關,擊敗呂布這樣的功績,名望也遍佈天下,能不能攻下洛陽對於主公來說都是一樣的。主公有了諸侯盟主的稱號,振臂一揮,肯定有無數賢才、武將歸附,這纔是主公最需要的,既然達到了這個目的,主公也就無需計較其他的得失了。”
利益,許攸看重的就是切實的利益。
相比於入主洛陽,許攸更趨向於袁紹稱霸一方,而不失被朝廷那些破事兒約束。
袁紹心中想行霍光之道,最終走王莽的路,不過這事情自然是不能和許攸說的,他嘆口氣,說道:“看今日的情況,各路諸侯都心思各異,心痛麾下士兵受到重創,肯定是不肯出兵的。既然如此,那就按兵不動,董卓是頭兇猛的老虎,打不死,就不惹他。”
許攸、逢紀同時說道:“主公英明!”
袁紹心說連洛陽都攻打不下,哪有什麼英明。
揮了揮手,袁紹將許攸、逢紀打發了,孤身坐在營帳中,獨自發呆。
王燦營寨。
王燦回到營地後,荀攸、郭嘉便趕到王燦的營帳中詢問情況。
王燦將諸侯大軍和董卓交戰的過程說了一遍,最後才說道:“公達,此戰和董卓打了個不分勝負,董卓沒佔到丁點便宜,諸侯盟軍也是半斤八兩,恐怕短時間內不會有新的動靜了,讓士兵們安下心來,暫時不用整軍出發。”
原本王燦預料失敗或者勝利,現在卻成了僵局。
郭嘉聽完後,搖頭道:“主公,董卓主動撤兵,恐怕是心中有所憂慮,董卓很可能會主動撤退。”
王燦問道:“奉孝,這是爲何?”
郭嘉說道:“主公,董卓率領大軍出征,洛陽空虛,朝中大臣失去了董卓撣壓,說不定會做些令人吃驚的事情來,給董卓來個反戈一擊。因此,董卓面臨的不僅是諸侯盟軍攻打,還有來自於朝中重臣的反抗,內憂外患,董卓不可能率領大軍長期在外,一旦形成僵局,董卓就只能撤軍,否則大軍被拖住,洛陽就可能發生變故,嘉推測董卓不日之後,將會撤軍。”
王燦沉思片刻,眼睛賊亮,大笑說道:“奉孝高見!”
郭嘉笑了笑,沒有說話,他是王燦的謀士,職責就是給王燦出謀劃策。
這時候,裴元紹大步走了進來,朝王燦揖了一禮,說道:“主公,曹操來訪。”
王燦眉頭揚起,說道:“讓他進來吧。”
裴元紹得了命令,轉身離去。不一會兒,曹操便來到了營帳中。王燦起身相迎,說道:“孟德兄,剛回到營寨中,不穩定軍心反而跑到我營中來,有什麼重要事情麼?”
曹操神色嚴肅,說道:“爲盟軍前途而來!”
語氣低沉,顯得非常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