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輪喝過,大家纔開始敬兩對新人。
李君閣說道:“二準,李家溝這邊倒是隨便就過了,蜀都那邊,你老爸也聽你的?要不要去求求金老,在他那裡包一天?還有許老大也是。”
許老大擼着串:“我用不着,我帶小芷去法國玩上半個月就行,那邊我是熟得不能再熟了。我帶她去楓丹白露森林看看,那裡從一八三零年起就是巴比桑畫派的大本營,算是我的老窩子。小芷在那裡可以自在的玩,現在小芷在國內怕是難得自在了。”
李君閣舉起杯子:“難得許老大還能如此體貼,小芷怕是都要感動哭了,來來來小芷我敬你,恭喜孩子長大了啊……”
小芷嗔道:“哎呀二皮哥你真討厭!”
司星準笑道:“我哪裡都不去,就在李家溝,你那遊船借我,都說沒進過洗腳溪就不算李家溝人,我也進洗腳溪裡邊看一看。”
李君閣笑道:“列位看看啊,我們李家溝這倒插門女婿是啥覺悟?沒說的,來,這杯我先幹了,歡迎落戶!以後你就歸阿音村長教育了!”
阿音拍了李君閣一下:“成天就知道瞎說!”
酒逢知己千杯少,怎麼喝都不醉,提起過去,談談將來,好多話題聊不完,竟然弄了一個通宵。
李君閣總覺得忘了點什麼事,眼看着太陽快要升起,終於想起了:“哎喲喂!耽誤了人家兩對新人洞房花燭!”
司星準笑道:“不存在的,誰像你跟阿音那麼老實,非得等到那時候……”
秋丫頭“哎呀”一下子滿臉通紅,對着司星準又拍又打:“你喝多了吧?!啥都敢說!”
許老大站起身來:“難得起這麼早!走,找一家豆花飯館,體驗一下老夾川的生活!”
小芷笑道:“你也好意思,你這是壓根就沒睡!”
於是一羣人從院子裡出來,沿着濱河新區往夾川碼頭走,尋找飯館。
現在幾乎到了最高水位,唐建凱指着河堤下說道:“今年一過,下邊所有人工建造過的痕跡就算是抹掉了,水一退草一長,濱河溼地公園就起來了。”
朱朝安說道:“水退下去後河邊會出現很多的回灣,這是孟所長可以安排設計的,到時候灣子會成爲魚類棲息繁殖的場所,魚類又會招來水鳥,有鳥有魚,溼地公園才名副其實。”
濱河新區小區開發現在已經修到了第三期工程,相對夾川其它地區來說的高格調樓盤銷售情況非常火爆,集團現在可以說是日進斗金。
這裡漸漸變成了夾川新興的富人區,老城區則逐漸被周圍進城的人所佔據。
兩者之間,一個美食新城正在興起。
小區的臨街門面現在也被買下不少,衆人隨便找了一家豆花飯館坐下吃飯。
司星準進門就喊:“老闆娘,兩桌子,看人頭一人噥一碗,一半鍋邊嫩氣的,一半綿扎點!”
老闆娘正埋頭一邊忙活一邊答應:“要得!蘸水自己打還是我給你們噥?”
結果一擡頭大吃一驚:“小準!小芷!哎呀稀狠稀狠!趕緊坐趕緊坐,我這就給你們搞巴適!”
衆人坐下,老闆娘端着豆花過來笑道:“小準的夾川話操得可以喲!我硬是默道是老客!”
李君閣將蘸碟打好端過來:“他娃就是個假老練,夾川話他就會這句!就算他一個人來都要喊你一半嫩氣一半綿扎你信不?”
老闆娘被逗得哈哈直樂。
李君閣笑道:“老闆娘鮓籠籠兒給我們端幾個,牛肉的,肥腸的,排骨的,還有鹹燒白也來一份。”
老闆娘說道:“今天這個張開得喜慶,我再每桌送你們一碟香腸,泡菜你們自己隨便加哈,單碗兒要不?”
朱朝安趕緊擺手:“單碗兒就算了,這才喝完出來吃飯呢!”
吃了一晚上的燒烤加啤酒,這頓吃過衆人都覺得清爽。
結了帳,李君閣說道:“那就回李家溝了,還要和育爺爺去趟黔州,你們哪些要回去的?”
許思說道:“我要陪小芷回蜀都,她那邊有安排。”
司星準說道:“我也搭他們的保姆車,馬上要彙報演出了,時間也緊。我爺爺你幫我照顧好。”
李君閣看了看唐建凱和八婆豬兒蟲:“得,那就只有我跟阿音還有秋丫頭回去了,那我們改天再聚。”
回到李家溝,李君閣收拾起揹包,開着猛禽,帶着白大到半山林場接育爺爺。
沒一會就見育爺爺一身苗家傳統打扮,從溜索站那裡走了出來:“皮娃你看,眼看着荔枝要大收了,還得麻煩你走一趟。”
李君閣一邊點火輕踩油門一邊說道:“可不敢這麼想,大收還得好幾天,那一攤子我現在也不負責,育爺爺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育爺爺道:“去下司寨。”
李君閣笑道:“這是要送白大回鄉認祖?”
育爺爺也笑:“有點那個意思。喲,你連白大的飯盆都帶着?”
李君閣笑道:“不是我帶着,是它自己帶着的,白大靈性着呢。”
山路彎彎,從半山林場一直下到碧峰鎮,然後右拐進入黔州境內。
一路上坡風景如畫,車過了習水河,婁山關,從遵州那裡擦過黔都邊上,再繞個彎子向南,直到天快黑了纔到達下司寨。
李君閣轉着脖子甩甩頭:“這個彎繞得有點大,舅舅們也該買車了,從八溝鄉那邊走紅水市要近得多。”
育爺爺說道:“問題是一年也開不了幾次,找地方停車,到了。”
李君閣將車停好,叫白大叼好自己的飯盆,隨四爺爺走進鎮子。
這裡有一條清水江,當年也是車船輻輳的商業中心地帶,各大馬幫船幫都在這裡聚集,苗漢交融,商賈雲集,徹夜營業,有清水江上“小上海”之稱,是一個大型商品集散地。
進寨有一個牌坊,不過是木頭的,說是牌坊,其實更像是一個沒有圍牆的扁房子,八根柱子,三個開間,上邊是雕花飛檐斗拱,上邊牌匾上寫着“下司古鎮”四個大字,飛檐不像漢家形制,非常誇張地延伸出老遠,形如幾對巨大的水牛角,這就是妥妥的苗族特色。
鎮子不大,可街巷卻有十條,沿着清水江兩岸,都是古色古香的吊腳樓。
沿着清水江邊的清江街走進古鎮,一路穿過蘆笙廣場,廣場兩邊一邊是苗家的鼓樓,另一邊居然是民國時期一棟磚結構的郵政局,算是鎮上難得的近現代建築了。
一路走過禹王宮,觀音閣,李君閣看得非常的稀奇,這裡感覺又是一個多元文化交融之地,各式建築風格讓他看得流連忘返。
街上的行人也多是苗家裝束,兩邊的店鋪裡賣的也多是苗家的日常用品和飯食。
他在看別人,別人也在看他,一苗一漢一白狗,這搭配也是奇特。
而且這狗是真正的極品好狗,下司鎮的人即使不是養狗的人家,也知道個大概,白大的體型,眼神,和靈性程度,都讓周圍經過的人忍不住多看它幾眼。
育爺爺領着李君閣走進了一條叫白龍巷的巷子,來到一扇鐵門前梆梆梆地敲門:“老癟!開門!要賬的來了!”
門裡邊一個聲音答道:“誰呀?要什麼鬼賬?老子何時欠過一分錢?”
說完鐵門開了,一個苗家老頭哈哈大笑:“日你先人,原來是老育來了!”
說完趕緊轉頭:“家裡的家裡的,龍天寨的育老頭又來了,把狗藏好別給他看到!”
育爺爺一把抓住老鱉的胸口:“可不是要賬的來了!你敢給我一窩病狗,趕緊賠錢!”
老癟臉上含羞帶愧:“對不住對不住……等下,那八條狗是送你的,一分錢沒要你的,賠你個大頭鬼呀!你不說你有手段能調理好嗎?拿來給我看看啊?!”
育爺爺哈哈大笑,讓開身位:“看吧!”
白大叼着自己的飯盆在那裡傻樂。
老癟一看就跟見了鬼一般,拿手指着白大:“這……這個……這……”
育爺爺一把將他的手打下來:“別瞎指,小心給你一口,你當我們調教出來的狗是你那些寵物狗呢?!”
老癟趕緊將門讓開,卻一直低着頭看着白大錯不開眼睛:“進來進來,門口站着像什麼話,進來坐下慢慢擺。嘖嘖嘖,這狗是我手裡邊出去的?看得我都恨不得給自己一嘴巴……”
育爺爺領着白大走了進去,老癟正打算關門,這才發現門口還站着一位,正尷尬地對他笑。
老癟問道:“請問你找誰?”
育爺爺笑道:“我孫女婿,你叫他皮娃好了,白大就是他救活的。”
老癟說道:“厲害厲害,當真好手段,老育這就是阿音的男人?不錯不錯小夥子挺精神。就是是漢家娃子吧?”
得,又被種族歧視了。
進入院子裡,院子分了前院後院,前院是居住接待區,中間是住房,後院能聽見狗叫喚,那應該是狗棚。
白大將自己的飯盆放在一棵紫薇樹旁邊,擡腿先在樹根灑了泡尿,然後圍着院子打轉,挨着挨着劃記號。
老癟不以爲忤,還在研究白大的步態:“好好好,當真十條好下司!”
老癟的老伴端着茶水出來:“育大哥可是難得來上一次,上次來還是三年前吧?”
老癟說道:“可不是咋的!你去把酸湯鍋子搞起!對了你看看這狗,當年我送老育的,現在居然長成這樣了!你說我當年咋就把這樣的狗送出去了呢?”
老伴兒笑道:“你可得了吧!當年你可是說那窩狗難救,育大哥救活了,那是人家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