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黢黢的海面上,佈滿了密集的小船。
每一艘小船,都有三十個士兵。
此刻,每個士兵的臉上都寫滿了焦急擔憂,大腦袋四下張望,生怕小船遇到水雷。事實上,留在戰艦上的士兵並不是太多,只剩下四百多人。其餘的人都是船上的水手、掌舵手,甚至還有負責後勤的人員,加起來約有千餘人。
“轟!轟!!”
海面的戰艦,不斷的發生爆炸,隨着海水流進戰艦,漸漸的沉入海中。
“嘩啦啦!”
一陣陣巨浪掀起,水花四濺。
乘坐小船離開的士兵,卻約到了最困難的事情。
“炸彈,有炸彈!”
一名負責打掃衛生的船員大聲驚呼,臉上露出害怕的神情。好在船上的士兵鎮定,用絲網垂在船舷邊沿,輕輕的擋住了漂浮過來的水雷。然而,並不是所有的船都能如此幸運,也有水雷撞上了划船的船槳爆炸,掀翻了船上的士兵,炸爛了乘坐的小船。
會水的士兵,可以往岸邊游去。
不會水的,努力地撲騰幾下,然後沉入海中。
所有的船隻,足有四十餘艘小船。當避開了一枚枚漂浮的水雷,抵達岸邊的時候,只剩下九艘船,其餘的全部被水雷炸翻,沉入海中。
包令和布爾隆眼見船靠岸,都鬆了口氣。
兩人乘船前進的時候,一顆心一直懸在半空中,生怕小船被炸翻。
“全部下船,立刻上岸!”
九艘船擱淺後,再也無法前進。
包令和布爾隆帶上活下來的士兵,深一腳淺一腳的踩在岸邊的沙灘上,朝岸上走去。即使下半身的衣褲打溼,他們也只能認栽了,能活下來已經是萬事大吉。
包令看了眼集合的人,臉上露出悲痛之色。
這一次,算是栽了個大跟頭。
造成這麼大的損失,他怎麼向香港總督及出使中國全權代表文翰解釋呢?
包令一想到文翰,就腦門兒生疼。
布爾隆也是沮喪失落,但更多的是慶幸,總算是活了下來。
聽着海上時不時傳來的爆炸聲,布爾隆感覺恍然如夢。下午的時候,他和包令悠閒的在海上釣魚,到了黑夜卻已經成了匆忙逃竄的逃兵,並且捨棄了海上的二十多艘戰艦。即使這不是英法兩國的全部戰鬥力,也造成了巨大的損失。
包令說道:“布爾隆,立刻找個偏僻的地方躲藏起來,再派人打探亞當斯和辣厄爾的情況。若是大搖大擺的出現,很可能會被李振抓住。”
布爾隆說道:“對,立刻藏起來。”
當即,兩人帶着士兵往前走,準備找一個地方休息。
“刷!刷!!”
走了不到二十米,前方忽然出現了一支支耀眼的火把。刺眼的火光閃爍不定,習慣了摸黑前進的英法士兵眼睛睜不開,都是遮住眼睛,透過縫隙打量前方的情況。當他們漸漸適應了火光,看清楚情況後,立刻發出一陣喧囂嘈雜的聲音。
官兵!
清國的官兵!
這一下,英法聯軍的士兵和後勤人員都傻了眼。
他們當然是知道雙方關係的,也能想明白清國官兵在這裡等着他們的緣故。明顯是先放了炸彈炸燬了海上的戰艦,然後在這裡等着他們上岸。
英法聯軍士兵下船的時候極爲匆忙,身無寸鐵,沒有任何武器。
現在面對黑洞洞的槍口,心底深處升起濃濃的畏懼。
包令心知不妙,用中文大喝道:“你們是什麼人?竟敢攔住我的去路。我大英帝國的駐華公使,現在要前往上海和李振談判,都讓開,不要擋住道路。”
這廝臉皮賊厚,見情況不妙,立刻改成了談判。
布爾隆也大吼道:“我是法國駐華公使,也要入城和李振談判。”
兩人擡頭挺胸,臉上露出倨傲的神態。
可惜的是,因爲先前的匆忙和狼狽,兩人的頭髮完全散亂開來,髮梢上還有着滴滴水珠流淌,褲腿下面又是溼漉漉的帶着無數的泥沙,沒有一個一國公使的形象。那模樣,活脫脫是一個人人喊打狼狽逃竄的老鼠。
聯軍士兵都配合布爾隆和包令,打起精神。
“哈哈哈……英國公使和法國公使都沒被炸死,真是萬年王八啊。”
官兵中,走出一個帶着匪氣的魁梧漢子。
他提着一杆槍,大步走到包令和布爾隆身旁,用槍口戳了戳布爾隆的胸口,又戳了戳包令的大腿,說道:“雖然現在已經是三月,但晚上還是有點冷的。你們在海水中泡了這麼久,下半身都打溼了,難道沒有感覺很冷嗎?反正我覺得很冷的。”
漢子打了個寒顫,似乎真的很冷。
包令和布爾隆心中緊張不已,沒有察覺身體冷的情況。現在被漢子提醒了一下,真的是倒抽了口涼氣,冷不禁的打了個寒顫。
“阿嚏!”
一部分英法士兵甚至打噴嚏,渾身發冷。
漢子盯着包令和布爾隆,說道:“你們兩人是領頭的人,是下令攻打上海的罪魁禍首,也是擊殺了我幾百兄弟的罪魁禍首,甚至讓我的兄弟死在海上葬身魚腹。”
說到動情處,漢子掄起槍托,狠狠的砸在包令的臉上。
“啪!”
這一下,包令臉上的皮膚破裂,鮮血流淌。
包令更是直接摔倒在地上,疼得哇哇慘叫,更是用英語大罵着漢子。包令用手摸了摸破爛的面頰,手上全是黏糊糊的鮮血。包令看到漢子那野獸般的兇狠目光,又害怕了,雙手撐在地上連連後退。布爾隆也被嚇到了,挪着小步子,想退到士兵當中去。
這一刻,布爾隆的公使派頭,已經扔到了爪哇國。
漢子眼珠子一轉,大吼道:“布爾隆,你個老崽子想逃,老子立刻殺了你。”
布爾隆聞言,嘴角輕輕的抽搐,只能停下。看着漢子兇狠的面龐,布爾隆臉上強自露出苦澀的笑容。不過,布爾隆還是警惕着,生怕漢子也給他來一下。
漢子不急着出手,問道:“老崽子,知道我是誰嗎?”
布爾隆搖搖頭,表示不知。
漢子面沉如水,大吼道:“你個狗雜種,殺了老子這麼多的兄弟,還不認識我。”說着話,漢子提起手中的槍,作勢朝布爾隆打去。
“別,別!”布爾隆連連揮手,說道:“我真不認識你啊?”
漢子停下,再次問道:“真不認識?”
“不認識!”布爾隆說道。
漢子盯着布爾隆,雙眼斜斜的睥睨布爾隆,語氣低沉,一字一頓的說道:“告訴你,老子是魯少川,是你們要剿滅的海盜。”
布爾隆聞言,身體一僵,如遭雷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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