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雪落虹》
紅鼻剪刀／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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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凜城-父子】
被黃昏染浸的城牆下，聳立着一朵朵靚麗而妖豔的彼岸花。
與『忘川彼岸、三途河畔』的彼岸花不同，這裡的彼岸花花葉同枝，成片的生長。花朵的顏色就像是大海的眼淚般湛清的猶如發光的藍色寶石。
這些冷藍而精美的彼岸花順着寒凜城的城腳下一簇一簇地盛放着，晚風一吹，那一排開成六邊形的立體花冠就會像一條筆直的藍色小溪般汨汨地流出靜謐的狀態。
然而，在那個龐大而工整的城頭上卻有一個老態龍鍾的武將。
那些白色的腮須像是水汽凝成的冰霜般，慈祥地貼在他褶皺發黃的臉龐上。他用粗糙的手掌撫摸着坑坑點點的城牆，混濁的目光被高處的冷風吹散，只剩下翻涌不盡的悲傷。
老將扭過自己的頭，然後對身後那個小兒子用着一股沙啞的聲音說道，“孩子，已經到了傍晚，看來馬上就要下雪了。”
他滄桑地說着，隨後把那對眼底不斷有黏液泌出的目光擡起來，低沉地看着那片暗金色的流雲被冷風持續席捲成絮狀的遊絲。
“孩子，就在今天，我們魔族要進行傾城的一戰。你害怕嗎？”
那個看起來只有十來歲的孩子，身材卻像一個戰士般有着結實的肌肉輪廓，隔着衣服都能看見他身上那種代表強壯的硬朗曲線。
這個孩子就是魔族中的二王子～『願天戈』，他站在老將的身後，把自己的視線時不時膽怯地繞過老將的身體，然後側着身子透過城頭上的垛口去看城下的戰局。
“那就是.....神族的....駐城聖兵嗎？”
願天戈從高高的城牆上拋出一縷劃破寒風的目光注視着城下那十萬名神族的精銳戰將，一瞬間，大海般巨大的恐懼像是胃液裡分泌的酸水般順着他粘稠的食道涌上了喉結。
他畢竟是個孩子而且還是皇室的二王子，從來都沒有體驗過現在的這種兵臨城下，可以嗅到死神將至的緊迫感。爲此願天戈有些害怕地說着，身子忍不住地顫抖起來，“爹爹，怎麼辦？我們魔族今天真的要被趕盡殺絕嗎？”
“——大哥呢？我的哥哥願天寂在哪？有他在的話，我們一定會沒事的。”
願天戈穿着一身金黃色的修身絲衣，在那個周圍殘陽如血的冷風中像是一束凝住的弱光。他那張帥氣的面部輪廓長大以後一定會無比的英俊，但目前的願天戈，白皙的臉上仍舊有着未被刪減的稚嫩和孱弱。
他手中的長劍有些拿不穩地掉了，剛硬的長劍掉在地上那個被歲月侵蝕出裂縫的古石上發出尖銳的聲響，“嘣吡”的一聲，受到驚嚇的願天戈便把兩隻冒汗的掌心緊緊地抱住了老將，“爹，我好害怕！”
“....大哥沒在這裡，只留下我們該怎麼辦？”
“孩子，把你的劍拿起來！”老將垂着自己那張暗黃的面孔，低沉而有力地說着，他那對混濁的目光籠罩在一片狹長的陰影裡。
儘管年邁的父親穿着一身鐵一般堅硬的鎧甲，但願天戈還是很明顯地感受到了父親曾經力拔山河的手臂，如今變得像是膨化的腐肉般一按就會凹陷下去，過了很長的時間纔會恢復過來。
“一把劍，對於一個合格的劍客來講，那就是身體上的一個部分！它可以成爲你的眼，幫你看清更好的未來。它可以成爲你的手，幫你去守護最重要的東西。你要丟掉你身上的眼睛或者手臂嗎？”
“我們魔族的徽標是什麼？”
老將保持着那個姿勢面無表情的說着。
“是.....，擁有一千零一個切面的.....黑晶石？”
願天戈鬆開老將的身體，後退了兩步，不確定地回答着。
“你說的沒錯，魔族的閣主不像神族的神皇那樣是世襲制的，也不像人族的上君那樣是禪讓制的。想成爲魔族的閣主規矩很簡單，只要你的業力能夠強過上一任的閣主就可以！因爲魔族的人始終都相信着，世界的天平永遠都會傾向於擁有力量的一方！你的哥哥願天寂，自從當上魔族的閣主之後，有九百多次的挑戰他都沒有輸過一場，每完成一次戰鬥，都會在我們的黑晶石上切下一個角，這是我們的傳統和習俗。以後你長大了，想讓自己的戰鬥也能擁有切下黑晶石一個角的資格嗎？”
“嗯！有朝一日，我一定不會輸給大哥的。”願天戈一臉認真而感動地點點頭。
“好孩子！”
老將用手指即興地捏了捏願天戈的鼻尖，然後他半蹲下自己的身體取得與願天戈同等的高度，他把那雙蠟淚般混濁的目光仔細地看着眼前的孩子，好像想起了曾經的一些往事。
“怎麼了？爹爹”
願天戈撅着自己的小嘴，皺緊了眉頭問。
“沒事，爹爹只是感嘆時間過的真快呀！我記得，你哥哥以前的時候就和你一樣高。他不開心或者害怕了，我就是這樣蹲下來哄他的。”
“你說哥哥不開心，也許我還會相信。可是哥哥那麼厲害，也會害怕嗎？”
“嗯，”老將微笑地點點頭，“每個人都會對自己未知的事情或者難以確定的事情感到害怕，因爲每個人都害怕受到傷害。”
“哦，這樣啊，”願天戈似懂非懂地眨眨眼，“哎，對了，爹爹。封....印是什麼？這個東西會讓人受傷嗎？我聽說哥哥被一個厲害的人給封印了。”
老將聽到這裡便把自己的眼睛刻意地閉了起來，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像累壞了一樣疲憊不堪地站起。
空氣在那股越漸混濁與冰涼的天幕下變得凝重，老將狹長的眼睛從他額前垂下的銀灰頭髮中顯露出來，蘸有淚光的瞳孔讓他顯得像一個失孤的將死者。
“封印，是採用五行或者八卦的手段去剋制活物體內的陰陽原力，也就是我們常說的業力。這種手段多半會有符咒或者法器等物品作爲施加力量的器皿，它不會讓人受到傷害，只會讓人無法正常釋放業力。”
他的聲音在冷風中迴盪着，聽起來就像是一潭凝固的泥漿被底部劇烈上升的熱氣給瞬間翻起了一樣，瀰漫着某種沉悶性而爆破的哀傷。
快要聲淚俱下的老將，一邊搖着頭一邊嘆氣，“你大哥因爲幾年前折斷神皇手指的事情爲此一直都被困在冰白城，有傳言說，他已經離開了。可我卻遲遲不見他的蹤影，看來他被封印的事情，應該.....唉～”
“如果不能正常釋放業力的話，對哥哥來說，他的存在就是一個.....弱者。”
願天戈看着老將悲傷的面容，心裡有種說不出的驚訝和恐懼。
“爹爹，那個封印沒有辦法解開嗎？”
老將哀思如潮地看着漸漸失去反應的兒子，沉重而緩慢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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