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沒什麼比受冤枉更讓人難受的。
儘管這些不明真相的羣衆冤枉的不是唐躍,但聽到他們羞辱院長,還是讓唐躍一陣惱火。
“大家先靜一靜。”
唐躍吐氣開聲,將內氣運轉起來,頓時間,這聲音彷彿一艘艘炮彈,在每個人耳旁炸開。
唐躍換取了短暫的安靜。
周圍的目光有怨毒,有疑惑,但更多的還是憤怒。
在他們看來,唐躍就是醫院的發言人。
“叫個毛頭小子出來,算怎麼回事?”有人帶頭說道,“找個有分量的人出來,找你們院長出來!”
剛剛平息下的怒潮,頓時又被這人引燃,頃刻間,所有人都對着唐躍叫喊起來。
唐躍有些無奈。
羣衆已經失去了理智,跟他們理論果然不是什麼好法子。
就在唐躍準備擇路進入醫務樓的時候,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人羣深處一個角落中。
那裡有個熟人。
是昨天在搖滾裡撞到楊尚傑的傢伙。
那貨並沒察覺到唐躍發現了他,此時正衝着唐躍詭笑,讓人生出一股想揍他的怒火。
唐躍覺得自己隱約間猜到了什麼,直接鑽進人羣,如同一條泥鰍般在人羣中自由穿梭,有好多人都想拽住他,可當他們伸出手時,唐躍總能滑溜溜的擠到別處。
才半分鐘的功夫,唐躍就站在了周向陽的面前。
“又見面了哈。”唐躍神色平靜,眉鋒卻揚起一個凜冽的弧度。
周向陽怎麼也沒想到唐躍會如此輕易的穿過人羣,甚至來說,直到唐躍站在他面前的時候,他才真正反應過來。
頓時,周向陽覺得兩腿有點發軟。
“這兒太吵,裡面談吧。”
說完,唐躍向醫務樓走去,同時捏住了周向陽的衣袖一角。
說也奇怪,唐躍這看似不經意的一捏,竟帶出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周向陽就覺得有好幾個人同時拖着自己走一樣,他就像只小雞仔,被唐躍生生提了進去。
在醫務樓外守候的保衛人員也知道唐神醫的大名,見他過來,不敢攔着,拼命擋在唐躍身前,替他擋住那些追來的羣衆。
砰。
唐躍順手把玻璃門關住,不理睬外面混亂的光景,提着周向陽走到一側的走廊中。
除了零星的幾位醫護人員,醫務樓中已經沒有幾個閒人。
“咕嚕。”周向陽嚥了口口水,滿臉尷尬的笑,“躍…躍哥,您這是…啊,冷靜冷靜。”
周向陽話還沒說完,喉嚨前就豎了一根五寸毫針。
毫針抵在喉嚨上的廉泉穴上,若這麼紮下去,大腦將會嚴重缺氧,那感覺,絕對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
周向陽也是中醫,自然知道這其中的痛楚。
“我問什麼,你答什麼。”唐躍眯着眼睛問,“懂?”
周向陽頻頻點頭,先前像是小雞仔,現在則是像小雞啄米。
“你是誰的人?”
“我…”周向陽吞吞吐吐,然後,他清晰感覺到那毫針貼近了皮膚,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我是周家的人。”
唐躍的眉頭瞬間皺住。
特麼的,從剛進入中南市開始,就跟這周家結了樑子,到現在他們還窮追猛打,沒個完了?
突然,唐躍有種想跟周家做個了斷的衝動,帶着唐朝的兄弟們,殺上京城,從周家大門進去,一路殺到後院,連只蒼蠅都不放過,周家的蒼蠅都比普通蒼蠅更噁心一點!
片刻後,壓抑下這股憤怒,唐躍恢復冷靜:“現在你是誰的人?”
“現在?”
周向陽再次反問,毫針也再次向皮膚內刺了一寸,他趕緊說道,“我是您的人,我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
“滾,死了還想纏着我,沒門!”唐躍毫不客氣的罵道。
“…”
唐躍想了想,繼續問:“下一個問題,把黑市的事兒捅咕到中醫會的人是你嗎?”
周向陽不想說,可他簡直是沒辦法忍受喉嚨前那根毫針,索性兩眼一閉,把自己的所作所爲全都說了出來。
早在陳琪完成眼球移植手術之後,周向陽就從同事鄭有那裡知道了手術的全過程,同時,周向陽也對眼球的來源產生懷疑。
順着這條線開始捋,而且還有周家強大的情報系統,周向陽很簡單就摸到了黑市這一條線。
接下來的事情,也就順理成章了。
唐躍帶着馮國標在黑市中大搞破壞,周向陽也暗中把院長給賣了,狠狠陰了中南市醫院一把。
“敢陰我的人不多。”唐躍衝着周向陽邪魅一笑,“知道爲什麼嗎?”
“爲…爲什麼?”
“你猜。”唐躍眨眨眼,手指卻是捻着銀針慢慢向裡刺了進去。
“因爲…躍哥你英明神武,帥氣逼人…你醫術無雙…”周向陽只覺得眼前越發昏花,腦子裡昏昏沉沉,就像被人往腦子裡灌了水一樣,說不出的暈眩。
只是,在他將要徹底暈過去的剎那,唐躍突然把針拔了出來。
眩暈感消失無蹤。
“別說,你眼光還不錯。”唐躍笑着把針丟到一旁的垃圾桶,又把周向陽拽到了院長辦公室裡。
辦公室中的醫生們俱都愁眉苦臉,沒人在意唐躍跟周向陽怎麼會同時出現。
陳琪小跑到唐躍面前,帶着哭腔說:“我給爺爺打過電話,他說京城總公安廳正在涉獵此案,就算中醫會要保住院長,話語權也不大,你說怎麼辦啊?”
唐躍推了一把周向陽,罵道:“說,怎麼辦啊!”
這一推的力量並不大,但周向陽的腿肚子都快嚇抽筋了,竟是順勢跪在了地上,耷拉着頭,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
醫生們都困惑的看着周向陽,搞不懂這是演的哪齣兒。
“唐躍,這怎麼回事?”東方聖皺眉道。
“你自己說。”唐躍又踢了周向陽一腳,這貨不敢再隱瞞,畏畏縮縮的把前因後果都說了出來。
頓時,所有醫生都被氣的七竅生煙,鄭有更是擼起袖子,作勢要打周向陽:“枉我把你當朋友,你竟然害我們!”
“別鬧!”
東方聖攔下鄭有,卻也壓抑着怒氣問,“你知道你這樣做會導致什麼後果嗎?因爲你們周家跟唐躍的一點小仇怨,你斷送了眼球移植手術的未來!至少幾年,甚至十幾年,這臺手術都要被列爲禁術!”
撲通。
周向陽突然磕了個頭,眼淚鼻涕橫流:“我沒想會是這個結果,東方教授,您饒了我,求您饒了我。”
“我又沒要對你怎樣,何談饒你。”東方聖有一絲不解。
“躍哥…躍哥肯定會…”周向陽已經泣不成聲,時而偷看唐躍一眼,然後便把目光收回來。
東方聖愣怔怔的看着周向陽,突然覺得怒火中燒,再也隱忍不住,怒髮衝冠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懼怕唐躍會欺凌你,爛泥扶不上牆!”
“我是爛泥,求教授饒恕我。”周向陽使勁磕着頭,徹底把骨氣丟到了九霄雲外去了。
“給你們周家打電話,要他們收回逮捕令,還有,要他們力保眼球移植手術的推出。”東方聖甩出一部手機,拂袖轉身,煞是憤怒。
周向陽呆呆的看着手機,不知所措。
他是周家的最邊緣人物,雖說巴結到了周家大少爺周軒,可說好聽點兒是棋子,說難聽了就是條狗。
他說的話,周軒會聽嗎?
突然,一隻手把手機撿了起來。
唐躍把手機放在東方聖的唐裝口袋裡,無奈道:“他能在周家說上話,也不至於跑來給周軒辦事,教授,這事得咱們自己努力。”
“怎麼努力?”東方聖連連嘆息,“跟黑市扯上關係,院長和手術,哪個也保不住!”
“能保住一個。”
唐躍的話,像是一團火,把醫生們那顆已經冰冷的心,瞬間又給照的暖和起來。
灼灼的盯着唐躍,東方聖聲音顫抖:“保住哪個?”
“手術。”
唐躍繼續說,“咱們找到捐贈器官的志願者,把他們的眼球再移植回去,我想,上頭和大衆都會理解的。”
說完,唐躍又補充了一句:“難道因爲有賣腎的手術存在,就不允許實行腎移植手術了嗎?”
東方聖先是一愣,隨即眉頭漸展。
不能因爲有殺戮,就拒絕武器的存在。
不能因爲有黑暗,就否定光明的存在。
萬事皆相對,只要他們努力彌補,總能得到世人的理解。
“就這麼做!”
東方聖看着唐躍,眼神中寫着五個字,任重而道遠。
“小琪,你迅速把這項手術的步驟和注意事項打印出來,每個醫生都要看,我會向其他醫院請求援助,向他們借一些出色的外科醫生。”東方聖大手一揮,如同羽扇綸巾的諸葛臥龍,臉上寫着鎮定與泰然,“唐躍,還得跟你借一下社團的力量。”
“呃,你咋知道我玩社團?”唐躍老臉一紅,尷尬道。
東方聖沒心思跟他開玩笑,白他一眼說道:“我知道的事兒多了,你儘快找到那些志願者,咱們必須要安撫好他們的情緒。”
“好!”
唐躍肯定的點點頭。
然而,就在這時,門外卻闖進來兩隊警察。
一隊認識,一隊不認識。
認識的那波人,是張起寧帶隊,看着久未見面的唐躍,張起寧冷笑道:“又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