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徐威茫然、鬱悶、煩躁難安的時候,卻忽然接到阮萍前夫的通知,告訴他,阮萍出了車禍,一屍兩命,包括她腹中尚未出世的胎兒,一起命喪車輪下。
當徐威趕到時,阮萍前夫已經將被撞得支離破碎的阮萍入殮、火化。
就連最後一面都沒能見成的徐威,難過,卻也沒有理由去靠近,說到底,他終究是名不正言不順的,除了遠遠地拜祭一番之外,也做不了其他什麼了。
不管是出於道義,還是良心不安,徐威拼了命地想要尋找的阮萍,從她處心積慮地要介入他的生活那刻起,其實存的也不是真的要跟他白頭偕老的念頭,可是,當有一天,她以這麼悲壯的方式徹底訣別後,難免令徐威消沉了許久,沒辦法走出陰影。
徐威就這麼自暴自棄地熬了一段時間,可凡事總有個盡頭,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又不能一直生活在過去裡,逃避了這麼久,他終究得面對現實,回到人間去嘛。
重拾心情,徐威對之前的決定還是沒有改變:再去看一眼烙在靈魂深處的女人——秦素梅,哪怕現在的他,越發沒有資格站到她的面前了,可總還是想要親眼看看她過得怎麼樣。
徐威原是打算偷偷瞧瞧秦素梅就走的,卻在無意中聽到杜澤家鄰居說起她經常被家暴的消息。
不省心的女人呀,怎麼都到了這個時候,還沒能夠收穫到幸福呢?
徐威憤懣難平,激動得恨不能立刻衝到杜家去理論一番,卻又深知自己現在毫無立場可言,再者說,耳聽爲虛,眼見爲實,他也不能光聽一面之詞。
於是,徐威偷偷觀察了兩天,恰好是秦素梅帶着小秦雅芙跟杜澤回來的時候。
表面看起來,倒還算太平,秦素梅雖然不是很開心,但也平靜安穩,他一度以爲聽到的是虛假的,有心直接離開,可想到以後都不準備再回來了,沒有個話別,總是沒辦法安心,畢竟是初戀,一直放不下的女人。
所以,纔會有了那天早上,被小秦雅芙撞見的會面,在秦素梅一再的拒絕下,徐威不得不承諾,明天就坐車離開,而且,再也不會回來了。
再見徐威,於秦素梅來說,自然更是肝腸寸裂般的疼痛,強行壓下那些說不出口的委屈,只一心想着,從此後,他走他的陽關道,自己過自己的獨木橋,啥都不說,也算是一種成全吧。
鬼使神差的,在目送秦素梅和小秦雅芙下山後,望着越發清瘦的倩影,讓徐威委實沒辦法心平氣和地回到自己的住處,便悄悄跟蹤着她,自我開脫着,此舉不爲別的,只不過是最後看看她一天瑣碎的生活吧,想象一下,如果她嫁給自己,是不是也是這麼過來的呢?
自從秦素梅出事以來,徐威都生活得渾渾噩噩,一度讓他找不到自己存在的價值,再加上阮萍給予的打擊更是令他心灰意冷。
如今,看着心愛的女人,帶着小秦雅芙,如同一對親密的母女般,絮絮低語着,時不時笑語晏晏,不由得讓徐威想到,如果,如果,他和阮萍的孩子活了下來,是不是有一天,他們也會有一家三口的和諧時光,哪怕女主人不是秦素梅,可至少,還有着他的親骨肉啊……
時間一點點流逝,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外出未歸的杜澤一直未見人影,估計這家人已經習以爲常了,秦素梅帶着小侄女跟公公婆婆吃過飯,清洗好碗筷後,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一直默默躲在牆外的徐威,眼見着姑侄兩人簡單洗漱後,關好了房門,隨後,屋裡的燈便黑了下來。
貌似安然的日子,平淡寧靜的一天,終於宣告結束,徐威深深嘆了口氣,卻想不到,就在他準備抽身走人的時候,形勢忽然發生逆轉。
杜澤幾近瘋癲着跑回家中,急赤白臉地拉起給他開門的秦素梅,口中的胡話,令秦素梅大吃一驚,拼了命地反抗,激烈的爭鬥聲,使得徐威無法坐視不理。
一場爭執下來,改寫了在場所有人的生命軌跡,說不得是非對錯了,每個人都好像做了個冗長,且又混亂的夢,好在最終,在夢醒時,個人都有所獲,除了無法復活的死人。
秦素梅把前因講完了。
秦雅芙苦笑着嘆了口氣:“過去的,終歸是過去了,好在還算圓滿。”
“只除了威的女兒,”秦素梅挽起嘴角笑笑,“還有最後一個好消息,當威看到晶晶的時候,一眼就認了出來……”
這時,秦雅芙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嗡嗡震動,她拿起一看,是林子航打來的。
“我先接電話。”秦雅芙跟小姑姑說了聲,便按下了接聽鍵。
“雅芙,你知道跟蹤晶晶的人是誰嗎?”林子航也不廢話,徑直問道。
“是,是小姑父?”秦雅芙稍事遲疑,結合正跟小姑姑談及的話題,心念一動,忽然就大着膽子猜測道。
“你知道?”林子航的語氣裡透着怪異,可隨即,倒也開門見山了,“雅芙,那你知道我現在和誰在一起嗎?”
“哦,你,難道,是小姑父?”秦雅芙擡頭看了眼秦素梅,喜上眉梢。
可是,在秦雅芙的話問出口的同時,秦素梅的臉色卻微微變了顏色,她似乎沒想到秦雅芙會應得這麼痛快,神情不由自主地就彆扭起來。
“那麼,你就是和小姑姑在一起了?”林子航的反應也不慢,馬上爽朗地笑道,“既然如此,你們在哪裡?我過去接……”
“你們在哪兒?我們過去吧!”秦雅芙看出小姑姑的不自然,卻還是自作了主張。
“周闖在雲水路的特色菜館,”林子航報出地址後,不忘提醒道,“我們不着急,記得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一會兒見。”秦雅芙掛斷了電話,朝着秦素梅扮了個鬼臉,“小姑姑,看樣子,你是偷偷過來找我的?”
“威這幾天都很着急,我希望能夠爲他分憂。”秦素梅半低着頭,嘴角勉強揚起。
“對啊,我也盼着能夠快點兒有個結果,說起來,分明是小姑父見外了,畢竟這件事,有子航的幫忙應該可以更容易些的,你們何必捨近求遠呢?”秦雅芙搖搖頭,“小姑姑,我能夠理解你們這些年來,習慣了獨來獨往,不願意求人的心情,可……”
“不錯,他是存了這份心,而我,更心急些,所以,纔會來找你,”秦素梅苦笑,“他有他的原則,我原不想破壞,可是,又看着他心焦。”
“嗯,既然已經躲無可躲,避無可避了,那就過去吧!”秦雅芙展顏一笑,縱使小姑姑的遭遇再糟糕,好歹已經過去了,而且,如她所說,她自己沒有孩子,若是認得回薛晶晶,她和徐威此生,也算是獲得另一種安慰了吧,儘管難免苦澀,可於她來講,成全了丈夫,與成全她自己無異。
秦雅芙和秦素梅出了咖啡屋,來到外面打上出租車,直奔周闖家的特色館。
這裡肅靜的包間果然更適合講話。
見到徐威,秦素梅頗爲歉意地望了過去。
“美美,你費心了!”徐威反倒比秦素梅還要不好意思,急忙站起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你不怪我擅作主張就好。”秦素梅秀氣的眉頭皺得緊緊的,一副做錯事的模樣。
“你爲我好的心思,我怎能不知道?”徐威苦笑,“只是,再怎麼說,這也是孽緣……”
“別瞎說,這是咱們的福氣!”秦素梅擺手打斷徐威的話,轉回頭,神態坦然地望向林子航,“子航,我剛剛已經跟雅芙說了以前的事,所以……”
“所以,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也是緣分,兜兜轉轉,竟然沒有跑出這個圈子,也挺不錯的,”秦雅芙努力表現輕鬆地接過話去,望向徐威,“小姑父,承蒙你們信任,您也知道,相對來講,好歹我們跟晶晶更熟悉些,您看,有什麼需要我們做的,不妨直言吧。”
徐威沒想到秦雅芙這麼直白地把事情擺到了明面上,倒是令他沒了再猶豫的餘地,不由得暗暗佩服這對年輕人,做事風格果然比他當年要大方坦然。
秦雅芙其實也是在聽完小姑姑的講述後,暗暗下定決心,再由着他們迂迴輾轉,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才能把問題解決掉。
“嗯,我發現晶晶一直跟個叫韓琳的女子聯繫不斷,而阮萍的丈夫也姓韓,我想知道他們是不是有關係。”徐威的性子還是有着優柔寡斷的一面,也因此,當林子航直接跟他碰了面的時候,他還是一副不大想說實話的樣子,倒是被秦雅芙逼得沒了辦法,這纔不得不坦白想法。
“嗯,那是晶晶同母異父的姐姐。”林子航雖不明真相,可對於自己知道的事情,還是痛快做出迴應。
“那就是了,我當年去阮萍前夫的家裡時,好像是看見有個小女孩兒來着,”徐威點點頭,卻又想到新的問題,“就是說,她們姐妹早就相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