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少年聽見張叔的呼喊,停下腳步,反身立穩,問道:“大伯,有蝦米事?”張叔快步走近,正面站在紅衣少年的身前,答道:“蝦公、米粒都沒事,你剛剛找的人叫什麼來着?”紅衣少年提高了嗓門,字正腔圓的說道:“張晗林!”
“晗林?”張叔神情恍惚,左右跑偏的站立着,手抖得厲害。紅衣少年見張叔疑惑的樣子,剛燃起的希望隨着耷拉下來的臉一起跌落,嘆道:“大伯,你真幽默,蝦米是‘什麼’的意思,不是蝦公和米粒。要是你得知張晗林家在哪裡,就打這個電話給我。
紅衣少年說完就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打印好的名片。張叔順勢接過,看了看名片,上面寫的英文字母,它認得他,他不認得它。阿拉伯數字倒是認得,名片的背景是個灌籃的圖景。
“小夥子,這裡就是張晗林的家,他是我兒子”張叔說道。“啊!”紅衣少年一驚,平靜心情之後,神色緊張的說道:“張伯伯,找你找的好辛苦啊。”張叔疑惑道:“找我?出什麼事了?”紅衣少年直言不諱道:“晗哥住院了,你不知道?”張叔心裡一驚,道:“晗哥?”紅衣少年趕緊說道:“就是你兒子張晗林,他出事住院了。”
張叔鎮定下情緒,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一張寬大點的凳子給紅衣少年,說道:“小夥子,遷就下,你這身材,不是平常的人家能招呼得了的。有什麼事,坐下來,慢慢說。”紅衣少年接過凳放好以後,將高大的身軀一屁股壓在了板凳上,張叔順便給他倒了杯熱開水。
“張伯伯,晗哥已經昏迷半個月了。”紅衣少年此話一出,張叔的臉顏色就變了,神情有點呆滯,但又迅速回復了冷靜,問道:“嚴重嗎?”紅衣少年答道:“醫生說一時死不了,但一時也醒不了。”
張叔面色凝重,問:“他現在在哪?在美國麼?”紅衣少年立即回答道:“半個月前,我們倆人就一起回富天城了,現在他在富天第一人民醫院。”張叔立即起身,說:“好,你現在立即帶我去。”說完嘴角有些顫動起來。
紅衣少年面露難色,結結巴巴的道:“這個這個,這……”張叔不耐煩了,說道:“有什麼趕緊說!”紅衣少年艱難的說道:“醫院方面說再不補齊醫療費,就放棄對他的治療了。”這下倒把張叔給難倒了,一屁股僵硬的坐了下去,面無血色了,喃喃自語道:“那,那就是沒救了。”但是,張叔立馬神情變活了似的,說道:“我要救他。”
紅衣少年看了張叔的表現,也覺得心酸起來,說道:“現在就是沒錢,我們在美國賺的錢都用光了,還是不夠。”張叔聽了之後,迅速站了起來,來回不停的踱步,說道:“錢,錢,錢,讓我想想,想想。”
紅衣少年也跟着乾着急,突然,張叔站定了,神情飄然道:“有了!”說完之後,也不顧紅衣少年,徑直往自己的房間裡走去,搬開了一個個佈滿飛塵的破舊箱子,拿起鏟鍬撬開了一塊水泥地,從裡面拿出一個包裹來。
“張伯伯,你手裡拿的是什麼好寶貝?”紅衣少年不解而好奇的問道。張叔捧得緊緊的,小心翼翼的撫摸着,擔心會被誰盜走了似的,嚴肅的說道:“這可是我的命根子了。”紅衣少年驚恐道:“張伯伯,別嚇我啊,你小弟弟沒了?”張叔給他丟了個無視的眼神,說道:“人小心不少啊。是這棟房子的房產證等等”
紅衣少年“哦”,接着就是“啊”,對張叔說道:“張伯伯,你不會是要把房子賣了,拿錢去救晗哥吧?”張叔點點頭,表示允諾。紅衣少年立即勸說道:“張伯伯,不是我給你潑冷水,就你這房子,雖然面積大,卻破爛成這樣。現在這個社會狀況,有誰願意花高價錢買?再說了,等你賣出去了,晗哥那邊都不知道是屍還是人了?”
張叔邊聽邊點頭,突然又變得着急了起來,慌張的說道:“那,該怎麼辦啊?我的寶貝兒子額。”說完開始有點抽泣起來。紅衣少年倒顯得胸有成竹,安慰道:“張伯伯,你先別急,我們先到富天第一人民醫院去看看晗哥,錢的事,我們先幫你墊着,今後慢慢想辦法。”
張叔緊握的拳頭這才化爲棉掌,說道:“對,對,對,趕緊帶我去醫院。”
紅衣少年當然沒有拒絕,手指着張叔那包得嚴實的寶貝,示意張叔重新藏好,便走出了張叔的破平房,在門外站崗似的等着張叔弄完一切。稍等了會兒,張叔就換了身乾淨點的行頭走了出來。紅衣少年一看,樂了,說道:“球衣搭草鞋。張伯伯,好時尚啊。”張叔沒有搭理,這打扮在貧民區平常得如上茅廁,答道:“見小多怪!”
紅衣少年默然點頭,領着張叔來到了一輛紅色的寶馬跑車旁邊,少年從口袋裡掏出來一個按鈕來,輕輕按了一下,車門自動打開,兩人坐了進去,倒也都不生疏。張叔從看到車的那一刻,心裡就安穩了許多。
車緩緩啓動,瞬間轟隆聲響起,張叔的球衣便緊貼着他的骨頭了。但是,張叔並不覺得有什麼特別,顯得習以爲常。路到一半,張叔這纔想起該問問紅衣少年的姓名和來歷,乾咳了兩聲。紅衣少年關心的問道:“張伯伯,你不舒服麼?不舒服,我就開慢點。”
張叔嚥了口唾沫,這小子人高馬大的,關心人倒是無微不至,說道:“小夥子,我沒事。你叫什麼名字,跟我家晗林是什麼關係啊?”紅衣少年趕緊自我介紹道:“我叫高幹,和晗哥是美國野球協會的隊友,也是在美國一起玩大的兄弟,張伯伯,你可以叫我竿子。”
張叔樂了,說道:“高竿,好名字。那竿子,你家裡挺有錢的,如今這時勢還有幾個人開寶馬跑車的。”
紅衣少年立馬臉紅了起來,放慢了車速,解釋道:“張伯伯,你有所不知,你看看窗外,名車多了去了,這車不算什麼。可是,有車也開不起啊,我這是賣了褲子才換的油錢,要不是晗哥情況緊急,我倒是願意騎單車到你那去給你見個禮。”
張叔看了看窗外,果然如紅衣少年所說,車多人少,一路破敗,不免又爲張晗林擔憂起來,說道:“這麼說來,你們也沒有什麼錢?”紅衣少年點點頭,張叔心裡就更加蹦蹦跳了。紅衣少年寬慰張叔道:“張伯伯,我們有辦法。”
張叔疑惑了,也不好說什麼,也不問。車繼續在街道上開,突然向左轉了個大方向,張叔敏銳的發覺前方的指路牌上向右纔是去富天第一人民醫院的路,心裡急了,說道:“走錯路了。”紅衣少年也不搭理,車速又提了個檔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