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帥衡均怔怔的望着戰鼓旁的王墨,他輕嘆一聲,眼中的複雜之色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一股敬佩!
“在這鼓音之中,我感受到了太多的無奈...太多的悲傷...而我止步許久的修爲,居然有了鬆動......”
魔帥之中,除了那白袍男子外,其他人看向王墨的目光,各自不同,但有一點卻是一樣,那就是震驚!
此地中人,再沒有人比他們更知曉,此刻這鼓聲代表的意義!
這是一種境界!
王墨輕輕的擡起右手,他回頭看了一眼四周,這一刻,他被所有人矚目。
他的目光,落在了那金甲男子身上。
金甲男子面色不再陰沉,而是一股蒼白,他怔怔的望着王墨,許久說不出話來,今天,眼前這個外來者,帶給了他太多的震驚!
從開始的連續敲響五六而面色絲毫不變,身子仿若巨峰般巍峨不動,一直到再次敲響數下直追蚩糜兒!隨之第十下,第十一下的迴盪,尤其是第十下中,王墨身子被逼退後。
這一幕看在他的眼中,他本以爲這就是結束,但此刻卻是發現,這一切,原來纔剛剛開始!
第十二聲鼓嗚,在他的震驚中,響起!
若這鼓聲,如前十一聲一樣,那麼他也不會如此驚心,但,這第十二聲,卻是以鼓聲傳遞,這種境界,金甲男子自問,自己是做不到的!
這與修爲關係不大,而是一種境界!一種奧義,一種靈魂的昇華!
今天發生的一切,對於金甲男子來說,可謂是終生難忘,此刻對於王墨的目光,他居然有種不願與之對視的想法,這股想法很濃。
“十五下,你斷一臂,是麼?”王墨輕聲道,他的聲音不大,可在這一剎那,卻是讓所有人都清晰的聽到。
金甲男子頭皮發麻,他寧願上前與王墨直接對戰一場,甚至甘心使用強大的神通與王墨對戰,也不願此刻面對這剛剛鼓音傳道之後,餘威尚在的問話。
王墨沒有給金甲男子回答的時間,他收回目光,第一次,從四周看臺之上掃過,他眼中,一個個觀望者的相貌,一一浮現,這些人對於他的目光,全部選擇了迴避。
副帥之中..隨着王墨目光的掃過,一一避過,唯有一人,眼中露出清明,與王墨目光相碰。
此人,是那衡均副帥,他眼中清明,望着王墨時,露出一絲感慨,他擡起雙手,向王墨抱拳!
王墨略一點頭,目光便移開,這一次,他看向八位魔帥,一一掃過,衆魔帥均都與他對望,彼此之間好似在目光中,看出了很多不同。
白袍男子在王墨看來的瞬間,第一次,開口了。
“王墨,你的名字,我記住了!”
魔將之中,對於王墨的目光,紛紛避開,但那平直,卻是低吼一聲,強行讓自己沒有避開,與王墨目光碰撞。
他眼中露出一絲戰意,只不過這戰意,卻被王墨目光移開的瞬間,直接無視。
王墨的目光,最後停留的位置,是魔將蚩糜兒!
此人神態始終冷漠,冷冷的望着王墨。
收回目光,王墨閉上了雙眼,他的右手輕輕的按在了戰鼓上,敲響鼓聲,已經不是他此刻目的!
在剛纔鼓聲傳道的一刻,王墨從未有過的,第一次,感受到了入法道的召喚!觸摸到了入法道的邊緣!
“我要,入法!!”王墨雙目未睜,但其整個人在這一瞬,卻是爆發出一股強烈的自信! 他的右手,放在戰鼓之上。
“咚...咚...”他右手未動,是驀然迴盪!化作雷霆降臨大地!
鼓聲中的悲哀,一聲強過一聲,鼓鳴,使得這雷霆,也蘊含了悲傷。
“還差一些......”王墨輕聲道,下一瞬間,戰鼓之上,再次傳來“咚”的一聲!
但鼓聲卻連續兩聲...聲鼓嗚響動天地!
這鼓聲融合,形成一股比之前強大了數倍的衝擊,順着戰鼓,順着王墨的右手,直接衝入他的身體中。
這一刻,幾乎所有人都聽到了一個聲音,那是從王墨身體內傳出的陣陣砰砰之聲,這聲音清脆,比不上天籟,但聽在四周之入耳中,卻是讓所有人,有一股好似來自骨髓中的舒爽。
一滴滴黑色的液體,從王墨全身汗毛內泌出。
“洗髓化身!”白袍男子眼中爆出一道精芒,其內蘊含着從未有過的興奮!!
“這,纔是真正的洗髓,之前那次,只不過洗去皮毛罷了!”
其他的魔帥,看向王墨的目光,甚至有一股濃濃妒意蘊含。沒有人比他們更明白,這戰鼓,爲何會成爲蚩尤族內僅次於九黎洞的聖物!
九黎洞內,有上古之靈,傳教化之道,爲天地之尊!
而這戰鼓,則是由上古兇獸之皮做成,蘊含了上古之力,甚至傳聞中,歷代族君,以傳承之法敲響這戰鼓,可以把上古之力抽出,從而保護蚩尤族萬萬載之榮耀!
以上古之力洗髓化身,這本是蚩尤族內嫡系之人才可擁有的資格,外人除非是立下汗馬功勞,纔可被賜予洗髓化身。
每一位魔帥在上任之前,都會被賜予一次機會敲響戰鼓,這裡面,實際上蘊含的獎賞,便是洗髓化身。
只不過能不能做到洗髓化身,那就要看各自修爲了。
兩聲鼓嗚,化作強猛的衝擊,在王墨體內瘋狂的遊走,把本就已經幾乎沒有雜質的身體,再次洗滌了一遍。
“十四下......”金甲男子面色越加蒼白。
廣場四周之人,除了金甲男子外,其他人好似都忘記了這件事情,他們沉浸在那聲聲入耳,體內餘波震盪的感覺之中。
這,是洗髓之音!
洗髓化身者,在洗髓之時,其體內傳出的聲音,可以使得聽聞者,體內餘波震盪,產生一種次於洗髓化身的波動。
王墨睜開雙眼,體內所有雜質,全部被鼓聲洗去,這一刻,他好似有種身子要被天空吸去般的錯覺,他望着戰鼓,眼中清明。
“我王墨修仙百年,奧義入體圓滿,但卻沒有達到入法道的原因,我,知曉了。
入法道......我奧義雖說入體圓滿,但我修仙的心卻未圓滿,原來...在我的內心深處,始終都有一絲悲傷,一絲無奈,一道封印的傷痕......”
“父親和母親的死,大伯的死,九叔的死,華夏武林人士的死,以後來光頭勇等人身亡之時,我的殺氣仙力感悟昇華,也爲後面突破離死之境打下深厚的基礎,但他們的死以及後面大哥賀方的死,卻是成爲了我的一絲執念......”
“所以,在聽到那彈琴女子的琴音時,我,纔會感到悲傷,感到共鳴......若是聽那琴音百年,待那彈琴女子老去,當其身亡的一刻,我纔會徹底的明悟,內心之悲,會隨着那琴音的絕響而流逝...只留下一道烙印,融於心神之中。
但今日,藉着此鼓,我卻是在短暫的時間,好似經歷了百年的流逝,我把所有的執念融於鼓內敲出,當心中再無悲傷,再無無奈,仙心圓滿,便會達到入法之境......”
王墨右手擡起,又輕輕落下,在其落下短暫的一瞬間,他內心深處對於以往故人的思念與一切一切的悲傷和無奈,全部涌現而出,隨着這一掌,向着戰鼓按下。
“但,這麼做,便等於是選擇了遺忘......”王墨的手,忽然一顫。
遺忘,便等於是徹底的抹去記憶中的存在,抹去王墨內心深處唯一的一絲情感!徹底的成爲無情無義的“仙人”......
讓這一切,塵歸塵、土歸土...此刻,清風襲來,吹起王墨的髮絲...
魔帥之中那白袍男子目露精芒,他整個人上前幾步,站在了看臺邊緣,望着王墨,這一刻,他好似看透了王墨的猶豫一般,喃喃自語道:“他,能按下去麼......當年的我,選擇了按下...他,如何選擇...入法之境...沒有達到入法道之人,又豈能知曉,入法道,代表的是什麼......入法道,是孤獨的...對於那些內心沒有執着、沒有眷戀之人來說,入法道,除了仙魄那一關外,在奧義上突破很簡單!正因爲這簡單,所以他們此生修爲,不會進展太大,因爲他們的心,沒有經歷過這種掙扎!
可,有一些人,內心存在着情感,存在着眷戀,這一類人,奧義的突破,是一種考驗的同時,也是一種折磨......
魔將之中,唯一的女姓,蚩畫心,眼中露出一絲嘲諷,這一刻的她,早已從那悲傷中恢復,她望着王墨的背影,眼中嘲諷之色更濃。
對於仙者入法時奧義的考驗,她比很多勾亞無盡地界之人都要知道一些,因爲她的師尊,便曾經是一個仙者。
“把一切情感與眷戀拋棄,你,能做到麼?”
魔將平直皺着眉頭,望着王墨,輕哼一聲,說道:“故弄玄虛!”
站在他旁邊的冷若燦,卻是眉頭一皺,他第一次發現,眼前這個自己選擇幫助的魔將,有些讓人厭惡。
他沉默少許,平淡的說道:“你,不會明白此刻他的掙扎,就如同人,不會明白仙的心。”
魔將平直轉過身,看了冷若燦一眼,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