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師妹……”
妙凡尊者的氣息，越發虛弱，實際上，她的生機已經幾乎全部散盡。
她只是拼着最後一口氣，要將自己最後的話說完。
“師姐……師姐……”
這一刻，秋璃若哪裡還有之前那副毒手醫仙的陰毒狠辣的氣勢，完全就像是個六神無主的小女孩一般。
在她心中，或許早就已經將自己的這個師姐，當成了最後的親人了吧。
她和妙凡尊者之間的爭鬥，更像是一個負氣叛逆的小女孩，和自己的姐姐在賭氣一般。
只不過，她的手段，着實太過於狠辣了些。
但無論如何，她從未真正想過要害死妙凡尊者。
“師妹，你……收手吧，不要再利用你的毒術，濫殺無辜了。”
妙凡尊者一邊說話，嘴角的血液，不斷溢出。
她的五臟六腑都已經完全陷入崩潰，失去了正常的功能。
只是憑藉着最後的意志，才能繼續開口說話。
“一……一直以來，其實，你都錯怪了師尊了。”
妙凡尊者深吸一口氣，咬牙道：“當年，師尊絕沒有……見死不救……”
隨着妙凡尊者斷斷續續的敘說，衆人也大致明白了原來當初秋璃若被逐出師門的經過。
卻原來，在秋璃若還是慈航靜齋弟子之時，一次下山歷練之時，遇上了一位令她一見傾心的男子。
豈料此人卻竟然是巽風天域之中，爲禍一方的邪道巨擘的孫兒。
後來，再一次探索上古秘境之時，這名男子身中奇毒，以秋璃若當時的醫術，根本束手無策。
秋璃若只能帶着心愛之人，返回到慈航靜齋，希望自己的師尊可以出手救治。
可惜，她的師尊，不僅沒有出手，反而還因此將秋璃若逐出師門，將那名男子扣押了下來。
再之後，秋璃若便得到了心愛之人的死訊。
因此，秋璃若纔會對自己昔日的師尊，恨之入骨。
在苦練邪功毒術之後，重新找上慈航靜齋，要找自己的師尊尋仇。
只可惜，卻被自己的師姐妙凡尊者告知，師尊已經卸去掌教一職，雲遊四海去了。
而後，也就有了二人之間的十年之約。
只要秋璃若的毒術，能夠勝過妙凡尊者的醫術，她便要將師尊的下落，告訴秋璃若。
而這一晃，便已經是百年之久了。
“其實，當年師尊將你住處山門之後，並沒有對那個男人見死不救。她反而拿出了本門的聖心青雲丹，替他療傷。誰料那個男人，根本包藏禍心，在傷勢恢復之時，竟然出手偷襲，害師尊重傷不知，暴斃而死。”
“什麼？”
秋璃若不可思議的盯住妙凡尊者，“不，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師尊拼着最後的力量，將那個男人擊斃，但自己也在三天後死去。而她在臨終之前，最後牽掛的人，卻還是你啊！”
妙凡尊者的眸中閃爍着淚花，有些哽咽道：“爲了不讓你傷心自責，她還要我編造謊言，讓你誤以爲她是見死不救。即使讓你恨她，也不願意讓你陷入傷心悲痛之中……”
“不！不！不！”
秋璃若幾乎崩潰。
自己恨了百年，怨了百年，執着了百年。
想不到，最後的真相，竟然會是這樣。
她不僅害死了自己的師尊，也一手造成了自己師姐此刻的絕境。
“這個秘密，本該隨着我的死去永遠的隱藏起來，但，我實在不忍心，讓師尊永遠揹負着你的仇恨，她……她纔是真正最關心，最愛你的人吶……噗……”
妙凡尊者話未說完，又是一口黑血狂噴而出。
“師尊！師尊！”
雨師薇泣不成聲，拉着凌峰的胳膊哀求道：“龍飛公子，求你救救我師尊吧，求求你了！”
“哎……”
凌峰輕嘆一聲，太遲了。
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若是妙凡尊者沒有使用焚元秘法，還有一線機會。
可是，她現在已經是必死之身了。
秋璃若更是撲倒在妙凡尊者懷中，嚎啕大哭起來。
她的任性，她的叛逆，害死了太多關心愛護自己的人了。
“師妹，不要傷心，不要難過，師姐恐怕要先走一步了。當……當初，我將師尊的墳墓，立在了我們小時候經常一起去玩耍的那座山谷之中，希……希望你能夠把……把我，埋葬在師尊的身旁，我……我要去陪伴師尊了……”
話音落下，妙凡尊者的氣息，徹底斷絕，永遠的合上了雙目。
“不，師姐！”
痛哭之聲，響徹天穹。
絕望，後悔，悲哀，自責……
無數複雜的情感，一瞬間在秋璃若的內心之中爆發，終於，承受不住這種強烈的情緒，昏死過去。
程天墉連忙上前扶住秋璃若，對於秋璃若的事情，他也只是知道一半，今日終於得知了真相，卻是對秋璃若更加憐惜。
“師尊……”
雨師薇雙眸哭得通紅，明明妙凡尊者因爲秋璃若而死，可是如今，似乎所有人都是受害者。
她甚至連該去恨誰都不知道。
“哎……”
凌峰搖頭輕嘆一聲，這世間的悲劇，往往總是源於誤解。
或許，從一開始就說明一切，結局反而不會如此的令人痛心吧。
凌峰輕輕拍了拍雨師薇的肩膀，旋即看向程天墉，緩緩道：“這個時候說這種話或許不太適合，不過，從那天方國師手中奪走的那枚碎片，還請兄臺可以交還給我。”
“你！”
程天墉眉頭一皺，“什麼碎片，我不知道！”
“你的第一反應，已經出賣了自己。”
凌峰澹澹道：“我並不想與你爲敵，不過那枚碎片，是我和晏兄先發現的，如果你不願意交還給我們，那也只能得罪了。”
凌峰心中暗歎一聲，程兄啊程兄，誰讓你是妖魂殿的人呢，寧崐那個老陰比，說就說是聯盟，實際上在自己面臨危機之時，根本沒有出手相救。
這老陰比，也不是好鳥。
所以，無論如何，這碎片可不能讓程天墉帶回去。
若非如此，凌峰倒也不介意讓程天墉得到一枚碎片。
“那就憑本事來奪啊！”
程天墉眉頭一皺，他並不在乎什麼碎片，可是，只要是秋璃若珍視之物，他就不容許被別人奪走。
“憑本事？”
一旁的晏驚鴻冷然一笑，“手下敗將，我方纔若是不留手，你的這條胳膊已經沒了！”
“你！”
程天墉握緊拳頭，咬牙盯住晏驚鴻，雖然是因爲自己分心纔會受傷。
可敗了就是敗了。
“這是你們要的東西，拿去吧。”
卻是秋璃若醒轉過來，她眼神有些呆滯，緩緩從空間法寶之中取出那隻玉盒，隨手丟到了凌峰手中。
“多謝了。”
凌峰朝秋璃若抱拳一禮。
這個女人似乎有些轉變了。
難道說，她準備叛出妖魂殿，重歸慈航靜齋麼？
秋璃若沒有理會凌峰，只是眼神空洞地緩緩站起，旋即一把從雨師薇懷中，奪過了妙凡尊者的屍身。
下一刻，便抱着妙凡尊者，飛身離去。
她要完成妙凡尊者最後的願望。
將她和師尊，埋葬在一起。
“你！”
雨師薇面色一變，便要追出去，卻被凌峰輕輕按住肩膀，朝她微微搖頭。
“她沒什麼惡意，讓她去吧。”
雨師薇一咬銀牙，只能默默看着秋璃若將妙凡尊者的屍體帶走。
“醫仙……”
程天墉連忙飛身追了過去，不一會兒，身影便消失在天際。
遠遠地，傳來秋璃若的一聲警告：“姓龍的小子，那碎片乃是妖魂殿主所尋之物，你奪了去，勢必會麻煩纏身，不想倒黴的話，最好儘快離開石原城。”
話音落下，凌峰劍眉一揚，朝着秋璃若離去的方向大喊了一聲，“多謝了！”
這個女人，還真是改變了不少，難道是準備以後行善積德，彌補從前的過錯麼？
凌峰搖頭苦笑，她要如何，與自己沒什麼關係。
不過她有一句話說的不錯。
自己不想倒黴的話，還是儘快離開石原城爲妙。
“雨師姑娘，我看你們也趕緊離開此處吧，我想那秋璃若應該也是慈航靜齋的方向去了，令師尊埋葬師祖的地方，距離慈航靜齋的山門，應該不會太遠。”
凌峰沉聲分析道。
“只是……”
雨師薇輕聲嘆息道：“我那三位師姐，雖然已經解除了瘟疫，但因爲之前試藥，消耗太大，如今身體還很虛弱，怕是不宜趕回慈航靜齋，還得在此處修養些時日。”
“罷了罷了，好人做到底。”
凌峰看看着雨師薇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心中一軟，“我既然收了妙凡前輩的慈航醫典，就算是她的半個弟子了。我這裡還有些丹藥，應該可以幫助幾位師姐更快的恢復，到時候，我們一起返回慈航靜齋吧。”
他也應該去妙凡尊者的墳前，敬上幾炷香纔是。
而且最關鍵的是，他和晏驚鴻都對這裡人生地不熟，跟着雨師薇一起，返回到慈航靜齋之後，到了那些修行水平更高的城池，才能找到大型傳送法陣這種好東西啊。
“對了！”
雨師薇忽然想起什麼，從懷中取出了一封書信。
“師尊一早將這書信交給我，或許她早就知道了現在的結果，所以，纔會提前交代後事吧。”
“那打開看看吧。”
“嗯。”
雨師薇點了點頭，將書信拆開，仔細閱讀一遍，裡面除了交代了一些後事之外，還寫了當初埋葬師祖之地。
除此之外，還有下一任掌門的人選。
當雨師薇看到上面的名字時，眼皮不由得一跳。
“怎麼了？”
凌峰見雨師薇神色有異，忍不住開口詢問起來。
“龍公子，師尊的意思是……”
雨師薇咬了咬銀牙，旋即朝着凌峰跪拜下來，“弟子雨師薇，參見掌教！”
“……”
凌峰腦門一黑，這是要鬧哪樣？
難道，妙凡尊者之所以把慈航醫典傳給自己，就是打得這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