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夜空很特別,看不到星辰,只有一顆泛紅的滿月孤零零的掛在天上。不一會兒,一朵黑雲飄過,世界瞬間一片漆黑。
不到十點,聖龍學院內已是鴉雀無聲。大家都很有默契,早早地回到了自己的寢室,因爲誰都不想錯過在這靈力最充足的滿月之夜修煉的機會。
但我不一樣。
穿上黑色的斗篷,我按着事先計劃好的路線輕易地繞過了寢室巡夜人的巡查,一頭扎進了新澤城夜晚特有的濃霧之中。
偷着夜色,我小心翼翼地穿越了新澤城內城哨塔,來到了外城。
外城與塔樓林裡的內城不同,這裡一片狼藉,盡是坍塌破敗的建築。但從其規模來看不難想象這座城市當年的繁榮景象。
可這都不是我關心的事情,對於我來說這座城市的歷史只是一些標榜在書籍上的字眼罷了,我所在乎的對於我的人生來說比當年的英雄事蹟更爲重要。
不是我不尊重、敬仰他們,而是因爲我將要在今晚靈動了!
靈動是靈者體內的“門”與宇宙產生共鳴的現象。它無法人爲產生,就像是天神賦予的超凡力量。可一旦擁有了它,靈者的實力就將產生蛻變,猶如麻雀變鳳凰一般。大陸百億人口,其中靈者只有千萬,本就極爲稀少,而這千萬靈者中產生靈動的人不到萬分之一!
我所在的聖龍學院是名副其實的天才學府,因爲即使每年參加公開考試的少年無數,但它只錄取其中最具天賦的三百人。而這所最頂尖的學府當中擁有靈動的人也不過五十之數,他們無一不是這裡最頂尖的人物。
而今夜,我將會成爲其中一人,有機會與那些天才中的天才們並駕齊驅!
在這實力至上的世界裡能有這樣的機緣怎能讓我不激動?但激動歸激動,我是絕對不會向任何人走漏了風聲。因爲這所學院唯一的硬性校規就是——不可暗殺。
正因如此,決鬥就成了這個學院的傳統,任何用嘴不能解決的事情都通過決鬥來完結,所以說這裡更像是天才們的角鬥場。誰叫這裡直屬與永恆帝國軍隊呢?
這也是我不向任何人透露的原因,靈動這種事情要是讓他人知道,後果將不堪設想!爲了抹殺競爭對手,講不準下一刻我就將成爲他人決鬥的目標,分分鐘被人斷手斷腳,還靈動個屁!
摸清楚方向後,我朝着城腳處進發,爲了不讓別人發現,我加快了腳程,不一會兒就來到一棟不起眼的破屋前。
走進那破爛得失去意義的門後,我來到牆角,這裡有一個奇蹟般保存完好的米缸。打開米缸的蓋子,看到了那條我無意間發現的密道。
打亮火摺子,我鑽了進去。地道里很潮溼,佈滿了青苔,透着一股腐爛樹葉的味道。雖然我早前探索過此地,但還是走得小心翼翼。這裡地勢很不平整,有許多凸起的石頭,我可不想在這樣特殊的日子裡摔一跤變成殘廢。
在度過一段斜坡後路況終於平坦了些,我不自覺加快了腳步,但還是走了將近一個小時纔來到地道的盡頭。
爬上一段階梯後我推開了暗門,迎面而來的是冰涼的雨滴,原來下起了小雨。
“媽的,又來了。”
我來自北州的小鎮,非常討厭南方這一年四季的雨季,特別是在秋冬,又陰又冷,讓人特別煩躁。
擡頭望望天,天空透不出一縷光線,整個世界黑得不像話,再看看新澤城那泛着烏光的圍牆,我暗自嘆了口氣。我調整了一下忐忑的心,踏着黑暗泥濘的草地再度前行。
逐漸的,野草的長勢越來越誇張,不過片刻,短小的雜草地就長到了半人高,腰部以下的路況完全是一片未知,讓人害怕。可即便如此,爲了身體裡的那股躁動,我也只能豁出去了。
前行了將近一個小時,冷不丁踩到什麼發出“嘎啦”的脆響把我嚇了一跳。
這時淅瀝瀝的雨已經停了,那輪紅月也露出了臉,淡淡的幽光散落大地,整個世界顯得有些憂傷。
我知道,當我踩到那些年代久遠的枯骨時我已經來到了我的目的地。眼前是一片樹林,低壓而茂密,正是那片學院歷來相傳的禁地之一——詭木之森!
即使有月光相助,視線也只能延伸到第三顆樹木,之後的一切都是黑壓壓一片,見不到半星光亮。能聽見裡頭傳出哭妻鳥“咕戚咕戚”的怪叫,讓人望而卻步。如果不是有必要,我斷不會在這樣的夜裡獨自來到這禁地中,但也因爲是禁地,我纔會選擇來這裡進行靈動,因爲相比那些直來直往的魔獸,叵測的人心更令人膽寒。
深吸了一口氣,我走了進去,藉着微弱的火光,我仔細打量着這片鬼森森的樹林。
這裡的樹木枝葉茂密而且種類繁多,很多都叫不出名字,但我能感覺到它們年代久遠。它們的枝葉相互交織着像是一張密不透風的巨網,籠罩着我這個貿然闖進的人類。
前方數米後的世界全是未知,彷彿蘊藏着無限的殺機,而那些攔腰的草兒觸碰着我的脊背,像是小手輕撫一般,讓人我心裡有些發毛。冷不丁刮蹭到躲在其中的帶刺的植被,頓時傷痕累累,涼颼颼的夜風鑽進了衣服的破洞裡,我不自覺打起了抖。
這時,我感覺有東西盯着自己,轉頭一看黑暗中有一張怪臉,他張着嘴,眼睛黑洞洞的,嚇得我連連後退,但其後定神一看,原來是一顆長相奇怪的老樹。
“呼,嚇死人了......”我長舒一口氣。
可剛剛安神,卻不知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一頭栽進了草裡。
泥土溼潤而腐爛,帶着一股燻人的臭味。倉惶間我摸到了什麼,冰冷透過指間傳達,我撿起火摺子一看,竟是一堆沒有天靈蓋的頭顱!
“啊!”
我嚇得蹦了起來,心臟在胸腔裡不爭氣地狂跳着。我終於還是感到了恐懼,因爲我突然想起了這片深林的傳說。
一千年前的那一個夜晚,世界上出現了一種讓人膽寒的存在——幽鬼。
它們是一種沒有眼睛、沒有鼻子、沒有耳朵且咧着一張大嘴渾身漆黑的人型生物。它們攻擊除同類以外的一切生命體,以腦爲食。據書籍記載,它們不具備痛覺以及智慧,只是就着一股強大的進食慾望行動。而它們每次進食後都會進行一次分裂,一分爲二二分爲四,在極短時間內,它們數量急劇暴漲,令人聞風喪膽,給整個世界降下了一場專屬於黑色的恐怖!
雖然幽鬼於十五年前被殲滅,但仍留下了諸多疑點,其中最令人疑惑的是他們起源於大陸北域以東的雪域(後稱鬼域)中,始一出現卻是在這大陸西南沿海的新澤島上。
而當年新澤城就在這毫無預警的月夜之中被恐懼所籠罩了。城中士兵奮力抵抗,帶着百姓們且戰且退,最終戰敗在這座詭木之森中,數萬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的大腦就在這裡被吞噬殆盡,鮮血染紅了大地。
森林裡隨處可見的枯骨真是地雕刻下了這段悲慘的故事,有傳說還能時常看見怨靈在林間遊蕩。
其實早在進入這片深林前我已經做好了覺悟,但我這個出生在聖戰後、沒見識過幽鬼恐怖的人看到那些失去了天靈蓋的頭骨時才真正的感到害怕。
我轉身就走,可此時我悲慘地發現,我已經認不得來時的路,因爲這裡根本就沒有路,只有那些奇形怪狀的歪脖子樹和隱藏在密草間幽怨的枯骨,分不清東南西北。
“怎麼辦?”
這時的我腦海裡只有這三個字,黑暗中對於未知的恐懼感瀰漫在我的身體裡,我止不住地顫抖,竟沒出息地小跑了起來,連火摺子都忘了去撿。
一路跌跌絆絆,踏着那些不知年月的枯骨,清脆的骨裂聲響讓我全身汗毛直立。待我筋疲力盡時也不知道來到了哪裡,四周還是那些怪樹,彷彿就像是在原地打轉一般。
“嗚嗚嗚嗚嗚。”
奇怪的鳥叫聲在樹林間迴盪,草叢裡、樹冠裡有東西窸窸窣窣地竄動着,也許是一隻小兔子或者飛鳥,但我還是不禁聯想到一張裂開的大嘴,它撲將出來,抱着我的腦袋啃咬,吮吸着我的**!這樣的畫面不斷在我腦海裡跳躍,我感覺很害怕。
“噗噗噗。”這時,身後有一陣密集的怪聲響起,我順着聲音望去,發現有數十隻黑黝黝的東西在林間跳越穿梭着。我立馬將體內靈力運導至“開門”內,在靈力的刺激下我的五感達到了極致!
透着夜色,我看清了那些東西,竟是一些半人大小的蟑螂!而且數量之多令人髮指!我暗道一聲不好,迅速地將身子埋進了草叢裡。
“噗噗噗噗——”
我長舒一口氣,非常慶幸,它們好像並未發現我,扇動着翅膀從我腦袋上掠了過去,只留下一陣令人聞之目眩的腐臭味道。
“吼!”
還沒緩過神,山林間炸開了一聲巨吼。那聲音彷彿一顆炮彈在我身邊炸開,威勢驚人接連不斷,起初聽起來很憤怒,但後來竟讓我感覺到有些悲壯。它把我從恐懼中喚醒了。
我發現密林裡炸開了鍋,草叢間、樹冠間竄動聲響不絕於耳,想來是一些小兔子小老鼠之流,但都爭先恐後地朝那些蟑螂離去的方向逃竄。
遠處隱隱亮起了火光,我聽到了打鬥的聲響,想來是有魔獸在爭鬥。
我閉上眼,雙手合十,默唸“永恆神聖龍神光照乾坤”,漸漸地平息了心中的恐懼......如今這片林子裡的霸主是那些性情暴躁的魔獸,而那些傳說中食腦的惡魔早在十五年前被龍皇親自肅清了,已經沒有害怕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