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說的我都說了,剩下的還得看你自己把握,我相信陳兄你是聰明人,要知道,富貴險中求這句話還是有道理的……”
小鋪裡,李鋒丟下這句話便沒再同陳沖囉嗦下去,就像他說的那樣,該講的他都講了,究竟該如何選擇,還得看陳沖自己!
這場醞釀許久的皇城風波,到底要以何種方式收場,其實並不難猜,總結來總結去,也就那麼幾個結果,問題在於這幾個結果哪個能‘脫穎而出’,這恰在於處於這場風波中央的人物抉擇。
李鋒選擇了幫助劍離陽,事實上這亦是在幫他自己,他的確不是初出茅廬的愣頭青了,如果說最初的他還是比較衝動並且只憑意氣行事的話,這會他已經成長爲可以‘獨當一面’的角色!
陳沖也好,關老三也罷,哪怕算上天皇一跟大皇子,這些角色都無法小覷李鋒的影響,他是一個人沒錯,可正因爲他是一個人,所以做起事來才能那般果斷決絕,這幾乎是他最大的優勢,
在這個優勢的前提下,若是李鋒能把大局看得更透,那麼他隨時都能成爲劍離陽那樣的人物,運籌帷幄,也只在腦念間……
閒話不容多說,撇下陳沖一人的李鋒暫且沒有離開江南小站,他只來到了後坊,並推開了裡屋的門,屋內,楊蛾攥着手心作祈禱樣,那楚楚動人的樣子,着實脫離了她之前女漢子的形象。
李鋒見狀,心中一軟,同時又不忍心打擾到她,說來也是怪,
或是擔心得緊,從李鋒回來到現在,楊蛾愣是沒察覺到,直到李鋒輕手輕腳的走至她的跟前,她這才睜開了眼睛!
“李鋒!”
沒有多餘的動作,唯有發自內心的呼喚和撲到李鋒懷裡的動作,可能她以爲早前李鋒一走,很難再有機會相見了,因此再到這會,她再難抑制自己的情感,雙手死死抱着李鋒不肯放開……
“傻瓜,沒事了……”
感受着腰間的力度,李鋒卻是沒有半點軟香滿懷的‘邪惡’念頭,有的,只是佳人滾燙的熱淚,浸溼他的衣襟。
“我……我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
楊蛾把頭埋在李鋒胸間,繼而發出的鼻音愈發跟個小女兒家家一樣,只話語間透出的一往情深,讓人感到心疼。
她是個懂事的女子,知道在什麼時候不給李鋒添麻煩,知道什麼時候該選擇獨自躲起來垂淚,爲的,不過是讓李鋒安心!
可饒是如此,女子始終是女子,對於楊蛾來說,這趟皇城之行從來不是爲了找到未婚夫‘再續前緣’,她只是想討個說法,然而現在,連說法都不重要了,她只希望李鋒能夠平平安安的。
“我記得最初見你那會,你可不是這般多愁善感的女子,怎麼,轉性了麼?”李鋒抽了抽鼻子,難得調笑起了楊蛾。
楊蛾聞言,香軀怔了怔,旋即死命在他懷裡磨蹭:
“你再說!你再說我咬你了啊!”
“咬我?咬哪裡啊?”
李鋒想也沒想的回道,這下,可把楊蛾弄得滿臉緋紅,她雖還是黃家大閨女,但行走江湖的女子,哪個不知這裡面的調調?
“你!你混蛋!”
楊蛾羞憤的說道,可說是這麼說,也不見她鬆開某人,李鋒對此,亦是溫柔的伸出手來輕輕撫着楊蛾的背,要換做以前,他絕對不會這般,然而恰恰是經歷了一些事,才使他變得珍惜起來。
珍惜眼前人……
“過幾天皇城會有大動盪,我想你先出城,這裡,總歸不是太安全的地方……”
略一思量,李鋒很快說到了‘正事’,這個事可得在皇城大比前落實好,無論陳沖選擇怎麼做,考慮到接下來的局勢,江南小站確實不是那麼安全了,在放手一搏前,他必須安排好楊蛾。
楊蛾的確是個懂事的女子,面對李鋒這番說法,她甚至沒有多問緣由,唯踟躕了會道:“我會聽你的,但你也要萬事小心!”
一句萬事小心,寄託了她千言萬語,這是個不善於表達情感的女子,即便如此,她依然敢於追求自己心愛的人,哪怕她還不瞭解這個人,可情字,本來就是很難通過理性分析的,不是麼?
“放心吧,我不會做傻事的……如果不出意外,今天我就安排人護送你出城,早上出去的時候,我也稍微勘察了下皇城周邊,離這不遠有個十里村,你就在那等我就好!”李鋒有所念及道。
“我知道了……”
楊蛾聽了,依舊把頭埋在李鋒的胸口,同時呢喃出的話語一味柔順—她很清楚,這個時候最不能給李鋒添麻煩,
因此儘管她特別想呆在李鋒身邊,也不能任性!
“我答應你,等這邊的事定下,會認真給你個說法……”
這時,李鋒又想到什麼,繼而追加道。
便是這一道,無由使得楊蛾身軀微顫起來,是激動莫名的顫,亦是緊張不安的顫,這裡的說法,只怕是確定兩人的關係!
只是在這個節骨眼上說出這話,是否意味着李鋒在接下來的行動中很有可能無法生還呢?畢竟很多出徵的軍人臨行前也都是這麼對心上人說的,可大多數心上人最終等來的是一抔黃土。
“我不要你給我說法,只要你平平安安,怎樣都好!”
楊蛾帶着哭腔說道,她不是愚蠢的村姑,即便不清楚皇城的門道,但大抵能猜到接下來此地會演變成何等局面……
劍離陽試圖營造的血宴氣氛,藉由那幾名到現在還沒公佈出來的皇子之血渲染達成,再接下來的皇城大比,便是血宴開端。
在這場‘盛會’當中,勝者必將腳踏萬骨!
“……”
李鋒沒再說什麼,一如他在前鋪裡般,該說的,他都說了,剩下來,還得‘順其自然’,這後屋的‘纏綿’不時結束,
不一會,他再次來到了前鋪,前鋪裡,陳沖蹲在一角眉頭緊皺,這跟小癟三一樣的動作放到陳沖身上實在有些違和。
李鋒略古怪的瞧了他一眼,接着開口道:
“不管你怎麼選擇,有件事我還得麻煩你下!”
“不用說了,我都聽到了,最遲今晚,我就會派人送她出城。”
陳沖的回答頗出李鋒意外,意外的不是他如此乾脆的就答應下來,而是他一邊在想事的功夫裡,居然還能聽到裡屋的聲音!
這可不是一心兩用那麼簡單……
“謝了……無論你是怎麼想的,我都欠你兩份人情,所以哪怕最終你還是選擇作壁上觀,我也會幫你做兩件事,當然,事情太大條的話,我恐怕沒法幫你達成,所以你還是‘悠着點吧’。”
微微一頓,李鋒緊接着說道!
說到底,陳沖在騙取他信任的同時,亦是真正切切幫助了他,就衝這點,李鋒沒理由拿陳沖當敵人,並且理應相報。
“李鋒,你真的有認真想過皇城局勢會演變成什麼樣麼?”
這時,陳沖忽而擡起頭來望向李鋒,他的瞳孔佈滿血色,顯然在掙扎着什麼,只同時說出的話,讓人感到有點無語。
說了那麼多,皇城局勢還能演變成什麼樣呢?
無非就是那麼幾個結果,再拿出來說一遍確是毫無意義!
不過,李鋒好似聽出了陳沖的言外之意—他想問的,不是皇城格局如何,而是一旦他選擇聯合劍離陽扶持最爲不可能的冷雪上位,皇城將會變成什麼樣,這個結果,絕沒前面說的那麼簡單。
問題有很多,最大的反而不是冷雪爲女子,根據傳統來定,她根本沒資格擔任國主之位,可對於李鋒和陳沖或許還得加上劍離陽來說,這本該是最大的問題,恰恰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事情!
凡事總有例外,如果在位皇族只剩下冷雪一人,那麼除了她之外,着實沒有其他更合適的人選,這是最爲簡單的排除法。
可說是排除法,難辦的地方在於李鋒如何能排除其他皇子,無論是哪個皇子,都不是李鋒能夠說抹殺就抹殺的……
“事在人爲,有些事,只有做了才知道,這點,劍離陽給我上了堂課,想他沒有帶我去滄瀾宗之前,你又是否猜出他的目的了呢?沒有,同樣,我們也沒想到他真的能做到這一步,所以說,”
李鋒沉着了一會,旋即笑着說道:
“盡人事,看天意,哪怕老天爺是*養的,有時候咱們也得期盼它一回不是?再者說,我之前講的夠明白了,扶持冷雪上位並非沒可能,關鍵在於你敢不敢跟我們聯手,這纔是重點……”
一語接着一語,卻是與陳沖所問不相符,然而陳沖似乎亦能聽出李鋒的言外之意—光靠他跟劍離陽,自然無法做到扶持冷雪上位,可在這裡面加個‘江南小站’,那意義都完全不同了……
無論處於哪個王朝,幫派分子都是不容小覷的對象,所謂白吃黑,也從來不存在絕對的說法,李鋒欠缺的只是一把火!
一把能夠把皇城燃燒殆盡的火。
這把火,正握在陳沖手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