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溪不解的看着陸修遠,下意識的搖搖頭,“沒有啊?沒有吧,我從八歲到喬家,喬爸喬媽把我照顧的很好,靈域和姐姐也處處呵護我,所以我的頭沒有受過傷。”
陸修遠捕捉到靈溪話裡面的漏洞:“那你八歲之前呢?”
靈溪被問及八歲之前的事,低下頭。
那是一段不願被啓封的童年,靈溪一直將它深埋在心底。即使和無話不說的菲菲,和相處了一年的蘇默澤都沒有提起過半句。靈溪有些自卑,有些忐忑,害怕自己說了,陸修遠會討厭自己,覺得自己丟了他的人。
但是一會兒之後,靈溪暗暗扯了嘴角笑笑。有些事情是不能瞞着一輩子的,如果她的坦白會招來陸修遠的厭棄,那就說明陸修遠的心裡不是真的有自己。那他也就不值得自己一心撲進去,能早早抽心出來了。
靈溪想到此貝齒咬着嘴脣,擡起頭對上陸修遠凝視的眸子,坦白的說道:“我八歲之前是沒有什麼記憶的,腦中大部分是空白。”
陸修遠心裡一咯噔,覺得靈溪八歲之前一段空白的歲月應該是不同尋常。出於曾經職業的敏感,脫口問一句:“也就是說,你在去喬正新家之前的記憶是統統不存在的?”
靈溪的一隻手在陸修遠的手心裡被攥的有些疼,另一隻手訕訕的摳着被子角:“我……那個八歲之前的記憶也不是全沒有,斷斷續續的。就知道突然有一天有人逼着我去管別人要錢,我那時候很小,也知道人是有尊嚴的,不能伸手管人家要錢當乞丐。所以,要不到錢我就會捱打,打了我也不哭。又一次又被一個人帶出去要錢,我就裝着拉肚子,偷偷跑了。”
“後來,我就成了流浪的,走到一個很多高樓的地方,去買東西的地方試吃不花錢的東西。再後來又有一段斷斷續續的記憶。好像是被人送去什麼地方,被一家人收養。但是那家人對我很不好,吃不飽,還要幹很多貨,再後來,再有記憶就是倒了喬爸家。喬家對我很好,讓我很珍惜。我拼命討好他們,讓他們喜歡我,不然我又要去流浪。然後就過了十年,我已經融入喬家,在我的心底,喬爸喬媽就是我真正的親人。哥哥姐姐,也就是我親親的姊妹。”
陸修遠聞聽靈溪說起八歲前的一點記憶,是那樣揪心的可憐,忍不住心裡涌起無盡的憐惜。起身將靈溪緊緊的抱在懷中,恨不能抱進自己的身體裡。
陸修遠知道靈溪是喬家收養的,但是怎麼都沒想到她是在遇到那種種事情之後纔到的喬家。是喬家人善良,養大了靈溪,讓她十年裡,長的這麼好。不然,如果靈溪沒有遇到喬家,那現在是什麼樣的存在,真的很難想象。
陸修遠從事七年打拐警察工作,他不是沒有很好的選擇,只因爲心底的一分執念和牽掛。自己的未婚妻在突然有一天,丟了。陸修遠因爲對這份感情的執着和責任感,放棄了學業,參軍,入警局,就爲了找到自己的未婚妻。只是十年,他對未婚妻的下落一無所蹤,而對靈溪這樣的事卻可以說是屢見不鮮。
陸修遠幾乎可以現在就確定,靈溪就是一個血粼粼被拐賣的孩子。
人販子拐賣來幼小的孩子,要麼賣掉,要麼就是逼着給他們要錢,當乞丐。小孩子若是反抗不聽話就是遭到毒打,受不了毒打跑了的孩子,大有人在,就成了流浪兒童。如果有好心人給送到福利院,就會找社會上的好心人收養。遇到好心的人,孩子是幸運,遇不到好心的人,孩子還不如流浪。
靈溪算是不幸的中的萬幸,兜兜轉轉,到了書香門第的喬家。
陸修遠抱着靈溪,暗暗嘆一口氣,真希望自己的未婚妻也能遇到好人家被收養,而不是遇到危險,或是被賣到什麼山溝溝裡,做了人家的媳婦。
自己的十年努力,終究是一無所獲。陸修遠抱着靈溪,突然覺得這是老天對自己的補償。自己找不到丟了的未婚妻,靈溪就陰差陽錯的來到自己身邊。
陸修遠嘆口氣,鬆開靈溪說道:“照你所說,你的記憶一直是斷斷續續的,我想就是因爲你的頭受過傷。因爲剛纔給你的頭做過細緻的檢查,確定你從前腦袋受過很嚴重的外傷。現在想,可能就是小時候被黑心的人販子打的。”
“我腦袋受過嚴重的傷?”靈溪也是相當意外,伸手撓撓頭,怪不得自己會不記得從前的很多事。怪不得頭會時而就一抽一抽的疼。
“是的,從你的腦部掃描裡能看出受過傷。那你現在的事還記得麼?我們從相識到現在的每一幕都記得麼?”陸修遠擔心的是這個事。
靈溪歪頭,做細緻的冥想狀,然後點點頭:“都記得,你陷害我姐姐,和騙我第一次要我負責的事我都記得。”
陸修遠眼角一抽,難得尷尬,這丫頭還真是什麼都記得。不過心裡又鬆下一口氣,季青的擔心又少了一樣。
靈溪坐了這麼一會兒,頭又開始昏昏沉沉了,眼睛都有些睜不開。
季青的擔心還是有一樣不幸命中,就是靈溪本來腦袋裡面就有症狀,現在被一拳頭誘因,血塊被震盪,使的靈溪清醒一陣,昏睡一陣。
陸修遠眼睜睜的看着靈溪睡去,那種無能無力的感覺讓他感覺非常不好。
季青拎着午餐來的時候,陸修遠正在窗口站着,身材料峭挺拔卻難掩孤獨和冷寂。
季青知道,陸修遠的孤獨來自何處,更知道在他冷漠清貴的外表下和永不落淚的表情後面,藏着許許多多別人看不到的溫柔。他現在的模樣說好聽點是貴胄清冷,說不好聽,就是冷血無情。但是別人永遠不會知道,那只是他的一種掩飾,他想掩飾的是世上最多情的溫柔和最美的情話。
“修遠,我在跟自己打賭。”季青把午餐放到小桌子上走到窗邊,雙手插在褲帶,悠閒瀟灑。午休換上便裝的季青,其實也是挺帥的。只是他素來就和陸修遠走在一起,相比之下,挺好的坯子也成了邊角料。
陸修遠轉頭,眼眸裡有一些濃沉,“什麼賭?”
“我現在在猜你擺出這麼一副情種的臉是爲了新歡還是舊愛。若是爲了新歡,我們就去比賽登山,若是爲了舊愛,就去比賽潛水。”季青脣角勾着笑,看着陸修遠越來越深遂的眼底,在等着那個答案。
陸修遠凝視了
季青半晌,突然說一句:“等我媳婦好了,我們倆和你比賽登山。”
登山!
季青很不可思議瞪大眼睛,因爲陸修遠這一句話已經等於在新歡和舊愛之間做了選擇。
“好,不準反悔!這回你要是敢帶着媳婦和我比賽,那真就是不知死活了,我終於可以報仇雪恨了!”季青哈哈大笑,得瑟的轉身離開病房。
剛離開,靈溪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
“醒了?吃飯。”陸修遠過來扶着靈溪坐起身。
“我好像聽見有人笑,笑的可難聽了。”靈溪揉着太陽穴,聲音阮濃的。
陸修遠脣角揚了揚:“是季青,他的笑聲素來很恐怖,沒嚇到你了?”
“沒有。”靈溪有些不好意思,“你怎麼還在?公司不回去可以麼?”
“沒事,有邵軍在。有事他就會告訴我的。”陸修遠說着去洗手間拿出一個溼毛巾一邊給靈溪擦着手,一邊暗暗看了一眼時間。他看時間不是惦記公司的事,是在計算靈溪每次醒來和昏睡的時間。
吃了午飯之後,靈溪精神了一會兒。但是下午的大部分時間,靈溪依然是昏睡的。這個時間,邵軍把公司的事帶到了醫院。陸修遠把病房臨時當做辦公室,遙控着公司的每一個事件。
貝貝在病房門口徘徊了好幾圈,都沒有勇氣推開病房的門。
靈君拿着靈溪換洗的衣服從走廊過來,遠遠就看見貝在門口的身影。靈君是個記仇的女人,尤其是對傷害了自己親人的人,更是沒有一絲原諒的可能。
“靈君姐,對不起……”貝貝聽見身後的腳步聲,忙回頭,看到是喬靈君的時候,頓時耷拉下腦袋,聲音如同蚊蟲哼哼。
“對不起?”靈君的眼睛裡滿是嘲弄:“貝貝,在你嚼了溪溪的舌根子,害的她現在這樣之後,還有臉站在這兒說對不起?我真不知道你的臉皮有多厚,更不知道你的這句‘對不起’當不當得起溪溪對和你友情的珍重!”
靈君一番夾槍帶棒的話,讓貝貝無地自容。娃娃一樣巴掌大的小臉白得沒有一絲血色,深深低着頭,看都不敢看靈君,就灰溜溜的從靈君的身邊走了。
病房裡,靈君一進來,就看見陸修遠在病房裡對着個筆記本啪啪的敲擊着鍵盤,看樣是在辦公。她不太好意思打攪,就把靈溪的衣服放在牀頭。趴在牀頭看看靈溪還睡着,暗暗擔心,回身就出去病房找季青。
但是季青已經得到陸修遠的指示,只是簡單的說靈溪沒什麼事,輕微腦震盪,需要靜養。養養就好了。
如此,靈君就放下心來。
“我妹妹現在能吃什麼有營養的食物?我出去給買。”靈君問季青。
季青擺擺手:“不用喬小姐惦記這事,我已經讓我媽在家煲湯了,一會兒就會有人給送來。現在外面買的東西,哪有家裡做的衛生,實在。”
靈君一聽,滿心的愧疚。
妹妹住院受傷,自己連一頓湯都不會煲,還想着出去買。媽媽倒是很會煲湯,但是現在妹妹這樣,她就是十個膽子也不敢跟媽媽說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