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芊芊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樣,連忙打開了門。
顧留白看着洛芊芊憔悴着急的模樣,心中痛苦難當。洛芊芊卻急急問道:“醫生呢?”
站在顧留白身後提着醫藥箱的醫生站了出來,很禮貌地說道:“洛小姐,我是胡醫生,可以讓我替您的貓檢查一下嗎?”
洛芊芊不住地點頭,側過身體讓開了一條路。
胡醫生立刻走了進去,手剛剛接觸布布身體的一剎那,布布抗議似的叫了一聲。
胡醫生就回頭看了洛芊芊一眼,建議道:“洛小姐,請您過來安撫一下您的貓,檢查的時候也需要貓咪的配合和放鬆。”
洛芊芊聽了立刻把布布抱在懷裡,輕柔地撫摸布布的頭,胡醫生看到布布放鬆了警惕,他開始爲布布做全身檢查。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等待讓人越來越不安。
胡醫生檢查完畢,對洛芊芊說道:“洛小姐,您的貓確實是感染了病毒,非常抱歉,我也無能爲力,能不能渡過難關,只能看布布自己的意志力了。”
洛芊芊原本燃起來的希望一寸一寸變成了死灰。
胡醫生搖頭嘆息,這麼可愛的一隻貓,就這樣將要送掉生命,即使他是一名醫生,也覺得很可惜。
“顧總,對不起。”胡醫生十分愧疚地向顧留白道歉。
顧留白點點頭,溫和說道:“我送你回去。”
說着,他深深看了洛芊芊一眼,開車送胡醫生回去。
布布被折騰了一天,早就累了,眼睛漸漸閉上,沉沉地睡着了。
“布布!”洛芊芊輕輕喊了一聲,她看到布布的眼睛漸漸閉上,嚇壞了。
布布微微睜了睜眼睛,又疲憊地閉上。
洛芊芊鬆了一口氣,布布只是累了,想要睡覺而已。
可是她心裡的絕望卻像瘟疫一般蔓延,那種無力感如潮水一般涌來,她明知道布布掙扎在生死的邊緣,她除了抱着它,什麼都做不了。
就像,就像當初眼睜睜地看着洛氏毀滅,而她還沒有回過神,所有人全都離她而去一樣。
她想哭,而嘴角動了動,卻扯出了一個悽苦無比的笑。
唐靖澤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門口的,他沒有出聲,而她的絕望的表情,全部落在了他的眼裡。
少女的長髮無意地披散着,蒼白憔悴的面容上殘留着淚痕,寫滿了淒涼,而她懷中的貓,萎靡不振地躺在她的懷裡。
他突然覺得很痛,微微地閉上了眼睛。
他決定走過去,來到她的身旁,把她攬在懷裡。
洛芊芊知道,是唐靖澤來了,此時此刻,他們兩人都沒有了針鋒相對的力氣,只是彼此在一起靜靜相依。
“布布剛來我家的時候,它才三個月大。”洛芊芊的眼睛沒有焦距,輕輕開口,“我沒有姐姐的才能,爸媽也不想讓我承擔太多洛氏的重擔,就這樣,我有時間一點一點地把布布養大。”
“他們都很忙,有什麼不開心了,我就會跟布布說。”
“後來洛氏毀了,我無處可去,曾經在火車站、在天橋下面流浪,每當夜晚降臨的時候,心裡害怕得要死,是布布,一直保護我,陪在我身邊。”
“布布對我來說,是親人,是朋友,我真的好怕,它就這樣離開我……那我就什麼都沒有了。”
洛芊芊淚如雨下,說不下去了。
“你有我。”唐靖澤越發抱緊了她,摸了摸她的頭髮,“相信你自己,也要相信布布,布布很愛你,它……捨不得離開你。”
“真的嗎?”洛芊芊擡起頭,大大的眼睛看着他。
如山泉水那樣清澈的眼神,唐靖澤覺得那是世上最美的眼睛,他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洛芊芊低下頭去,看着緊閉着眼睛沉沉睡着的布布,雖然精神不振,但是布布的呼吸卻很平穩。
也許真的像是唐靖澤說的那樣,布布也是捨不得離開她的。
唐靖澤把布布從洛芊芊手裡抱過來放到了貓窩裡面,洛芊芊破天荒地沒有着急尖叫。
“讓布布好好睡一覺吧。”唐靖澤說道,“你也休息吧,折騰得夠累了。”
說着他轉身離開了。
“你去哪兒?”洛芊芊看着他要離開的背影,心裡卻是一陣害怕。
唐靖澤慢慢地轉過身來,深邃的黑眸淡淡地凝望着她,沒有說話。
“你……”洛芊芊感覺他的眼神很不同,咬了咬嘴脣欲言又止。
“想讓我留下?”唐靖澤淡淡問了一句。
“我……”洛芊芊雖然心裡很想他可以陪着自己,可是她卻說不出口。
唐靖澤上前了幾步,低頭看着她:“說一句話,有那麼難?還是你根本就不想說。”
“你留下來。”洛芊芊猛然擡頭,期待地看着唐靖澤。
唐靖澤閉了閉眼睛,她的期待的眼神讓他沒有任何尊嚴地把她一把抱了起來,走向牀榻。
爲她脫了鞋子和外衣,他把她裹在被子裡,自己躺在她的身邊,像是守護着公主的王子一樣,看着她。
洛芊芊的手伸了出去,唐靖澤一把抓住,黑眸中閃着莫測的光芒:“你想幹什麼?”
“我……”她蒼白的臉上漸漸染上了玫瑰的顏色,咬了咬嘴脣,“想要抱你。”
“抱我?”唐靖澤笑容清冷,語氣凜冽,“心裡難過,想要尋求安慰?”
洛芊芊的手僵硬在了那裡,她說不出話來,唐靖澤總能一眼看破她的心思。
唐靖澤把她的手放在了被子裡,挑起她的下巴極爲認真地看着她。
“芊芊。”他輕聲說道,“我可以爲你付出一切,但是,我不是你發泄寂寞的工具,你知道嗎?”
洛芊芊睜大了眼睛,她有點不敢正視他認真的眼神,說實話,她也不知道唐靖澤在她的心目中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其實,唐靖澤雖然腹黑又霸道,經常把她氣得要死,可是她不得不承認,他對她真的很好。
在她尋找布布的時候,他明知道自己的小算盤,可是還是千方百計地找來了布布。
在她跟他慪氣的時候,他明知道自己可能隨時都會離開,讓唐家顏面掃地,爲了讓她開心,他還是把布布提前送了回來。
在她被沈夕若和秦姐一起欺負的時候,是他及時出現,帶她脫離險境,還把美麗之約當成聘禮送給了她。
在她不顧一切從樓上一躍而下的時候,是他不顧自己會受傷的危險,第一時間救了她。
她什麼都沒有爲他做,他卻爲她做了這麼多。可是連他想要跟自己單獨吃飯她都拒絕,對他那樣的性格而言,無疑是一種傷害。
洛芊芊淚眼模糊,第一次主動伸手,去抱住了唐靖澤。
唐靖澤一個翻身,把她壓在身下,熾熱的眼神毫不留情地看着她,脣邊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聲音卻冷厲無比:“怎麼了?終於明白我對你做的一切了?”
洛芊芊點了點頭。
“那你告訴我,我在你心裡到底是什麼?”唐靖澤略微拔高了聲音,一雙黑眸緊緊地盯着她。
洛芊芊卻無法回答。
“你還是沒有想清楚,是嗎?”唐靖澤熾熱的眼神漸漸冷凝成冰,憤怒和屈辱一涌而上,“覺得虧欠我,傷害我,所以用這種方式來安慰我?”
洛芊芊狠狠搖了搖頭,急急地辯解道:“不是的,不是的……”
“那你說!你愛不愛我?”唐靖澤一把捧起了她的頭,眼神中變成了期待,他期待她肯定的回答。
愛他?愛他嗎?
愛是什麼?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愛是什麼,難道感動、愧疚,算是愛?
她不知道。
唐靖澤期待的目光,變得冷漠至極,他一下子離開了她的身體,翻過身去背對着她。
“對不起。”洛芊芊感到他巨大的失望,開口了,“我不想、也不能騙你……”
唐靖澤深深無奈,嘆息了一聲:“睡吧,我很累了。”
洛芊芊心中一痛,身體往前挪了挪,從後面抱住了他,而唐靖澤,身體微微一顫之後就再也沒有動一下。
剛纔發生的這一幕,洛芊芊和唐靖澤所有的對話,都被站在門外的顧留白聽得一清二楚。
他本來是送走了胡醫生之後,想要回來給洛芊芊重拾信心的力量。
可是他終究還是來晚了,被唐靖澤搶先了一步。
他從來沒有見過,芊芊主動地去抱一個男人。她雖然待人和善,卻從來不肯主動地去表達自己的感情。
即使之前和他訂了婚,也是連主動牽他的手都沒有。
他想到了晚宴上的冰山火焰,外面冒着熱氣,裡面卻是冰冷一片。
芊芊,對自己,就是這樣吧?
他掏心掏肺,而她卻越走越遠,還對一個男人動了心。
傷心、痛苦、難過,如夜色一般全部籠罩了他,他靜靜地站了很久,披了一身風霜,終於離開。
在大門口,他碰到了那天給自己送文件的晴依。
“顧總?”晴依有些驚訝地給他打了個招呼,“你沒事吧?芊芊呢?”
顧留白想到剛纔的那一幕,苦笑了一下:“她休息了,你還是不要去打擾她了。”
晴依似乎明白了什麼,微微點了點頭。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顧留白淡淡說道,這麼黑的天一個女孩子單獨回家很不安全。
驚喜之色毫不掩飾地展現在了晴依的臉上,她笑道:“嗯,謝謝。”
顧留白打開了他那輛專屬的銀色瑪莎拉蒂的後車門,晴依坐了上去。
關上門以後,他才自己坐上去,開始啓動車子。
他真是一個細心的人……晴依心裡想着,可是他剛纔的表情十分苦澀,想來是看到了什麼不想看見的東西吧?
晴依偷偷地去看左前方的顧留白,他柔和的輪廓融化在夜色中,晴依突然覺得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