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夏從醫院走廊裡,回到病房裡時,眼眶紅紅的。
陸厲行勾了勾手指頭,喚她過去,她走到他面前,男人修長的手指,輕輕颳着她的小臉,啞聲道:“這幾天,盡看着你哭了。”
童夏吸了吸鼻子,傾身靠近他懷裡,雙手抱着他的腰身,低聲開口道:“顧城走了。”
“嗯,我猜到了。”
若是那個顧城還留在這裡當電燈泡,也真是太不識相了。
“我在暗組織這一年裡,還好有他。”
顧城很照顧她,不管她做錯什麼,都有他給她頂着。
那種像是大哥哥一樣的照顧,童夏不是不感動,只是,顧城想要的,她全部都給了陸厲行,再也沒有任何心思放在別人身上。
一個人的心那麼小,小到只能裝下他一個,就已經滿滿。
陸厲行撫着她的小腦袋,童夏靠在他胸膛裡,有些難受,陸厲行輕聲安慰道:“現在你有我。”
童夏彎了彎脣角,是啊,現在,她有他了。
她在他胸膛裡,支起下巴,仰着小臉看着他,道:“二爺,等你的腿好了,我們再去坐一次摩天輪。”
“好。”
男人卻是皺起了眉頭,將她重新收攏在懷裡,壓着她的頭頂,一字一句的警告,“下次再也不許以身犯險了,知道嗎?”
他指的是,她要與閣下同歸於盡的事情。
可即使還有下一次,她仍舊會那樣做,用盡全力的保護他……
“可是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你死。”
“我不需要我的女人來保護我,而保護你,是我的責任。”
童夏抱住他的脖子,在他頸窩邊輕輕點頭,“記住了。”
陸厲行勾了勾脣角,摟着她,閉上雙眼假寐。
兩人抱在一起,不知睡了多久,病房的門,忽然被推開。
陸厲行淺眠,警覺的醒來。
樑碧踩着高跟鞋快步進來,“厲行,我聽徐助理說……”
“噓——”
陸厲行做了個閉嘴的手勢,童夏還在他懷裡,抱着他的脖子,酣睡着,小臉泛着紅暈。
樑碧皺眉,有氣堵在胸口,“厲行,你怎麼能爲了童夏去A國冒險?你知不知道……?”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陸厲行直接打算,男人抱着懷裡的小女人,像是珍寶一般,冷聲對樑碧道:“如果你是來找我理論這種事的,那就先出去吧。”
“厲行,我……”
陸厲行懷中的小女人,輕輕嬰寧了一聲,揉着眼睛,轉醒。
童夏雙眸惺忪,剛醒來時,有些迷糊,她皺了下眉頭,這被人打攪的好夢,顯然有些不耐。
她擡頭,低低喚了一聲他,“二爺,我睡着了。”
陸厲行仍舊抱着她,“嗯,想睡就再多睡會兒。”
估計,她這幾天都沒怎麼睡過覺,纔會這麼困。
“童夏!又是你!厲行又是因爲你受傷!”
這下子,童夏完全清醒了,因爲樑碧的怒聲,一點兒也沒有任何睡意了。
她從陸厲行懷裡爬起來,“樑小姐。”
陸厲行半躺在牀上,深眉擰緊,警告的盯着樑碧,“樑碧,你可以出去了!”
可樑碧像是豁出去一般,她冷笑着道:“陸厲行,爲了這個童夏你可以連命都不要!可這個童夏又做了什麼!她的爸爸把陸家害成那樣!陸雪還在精神病院裡躺着!還有吱吱!那個不該出生的孩子!陸厲行,你難道真的不記得這些事了嗎?”
陸厲行將一邊的水杯,狠狠掃落在地,玻璃杯四分五裂,發出刺耳的破碎聲音,“我叫你閉嘴!”
童夏心裡的謎團,越滾越大。
樑碧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和陸厲行之間,曾經又到底發生過什麼?
而陸家和童家之間……似乎還有天大的仇恨?
樑碧仰着頭,哈哈大笑了兩聲,眼淚從眼角溢出,她猩紅的眼睛,緊緊盯着童夏,“童夏,你怎麼就這麼賤!你爸爸和你肚子裡的孩子都因爲陸厲行沒了!你還這樣纏着他?!”
童夏的心,狠狠一顫。
她想起身質問樑碧,卻被半靠在病牀上的男人,一把握住了手腕,“童童!”
樑碧丟下一顆不定時Zha彈後,轉身快步出了病房。
童夏渾身冰涼僵硬,她機械的轉身,目光遲疑的緩緩落在他俊臉上,咬脣開口問道:“樑碧說的……都是真的嗎?”
過去的記憶,全部被封存,她不知曉,也從未有人在她耳邊提起過,陸厲行一直避而不談,她以爲只是他沒有機會跟她說,可誰知道,是那樣的不如不提的過去?
“童童,不管過去,現在我們在一起,這就夠了。”
陸厲行將童夏拉進懷裡。
童夏渾身僵硬,動作有些遲緩,她嚥了口唾沫,遲疑的問:“二爺,我們之間,有過一個孩子?”
陸厲行眸色一暗,抱着她腰間的大手,漸漸收緊……
“是,我們之間,有過一個孩子。”
“那……那個孩子,是怎麼沒的?”
陸厲行盯着她的眼眸,目光深沉,“我也想知道,那個孩子到底是怎麼沒的。”
童夏的心,一下子被攪亂,原本以爲,只要逃離了暗組織,就能和陸厲行好好在一起,可是現在看來,他們之間還有好多事情沒有解決。
比如,他們的過去。
比如,當初他們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她爲什麼會去A國,爲什麼會成爲暗組織的殺手?
他還有好多過去,隱瞞着她。
“二爺,我想知道,我們的全部過去。”
“童童,現在這樣,不好嗎?”
陸厲行輕輕抵着她的額頭,氣息溫熱的噴薄在她小臉上,“既然過去不美好,翻篇就是,爲什麼總是要糾結?”
童夏的水眸,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因爲我是童夏,我有權利知道童夏的過去是怎樣的。二爺,你或許不明白,一個只有一年記憶的人,活得到底有多孤獨。”
“好,這些事情,我都會告訴你,在那之前,不管別人說什麼,你都不能輕易相信。好嗎?”
童夏點了點頭,算是妥協。
她不可能一輩子都恢復不了記憶的,不是嗎?
之前,她就一直想着,要找醫生詢問如何恢復記憶的事情,可是最近發生了太多事情,她早就把這件事忘光了。
童夏藉口說要出去透透氣,陸厲行知曉她的心情複雜,便放手讓她出了病房。
童夏去了神經腦內科,找了一個專科醫生諮詢。
“醫生,我之前出過一場嚴重的車禍,只是,醒來後,把所有的事情都忘記了,我想問……我還有機會恢復以前的記憶嗎?”
醫生看着她,道:“那就要看你的具體情況,如果你是海馬體受損,那可能需要引導你去恢復記憶,也不見得會成功,但是如果你只是受到刺激而失去記憶,那隻要進行催眠這類,就有希望恢復以前的記憶。”
“催眠?”
醫生點點頭,“只要讓人感覺回到過去,慢慢尋找記憶,但是催眠需要很久,每個療程都至少在半個月以上,要恢復記憶,也是很渺茫的。”
……
從醫生辦公室出來,童夏坐在醫院長廊的休息椅上,一直情緒低落。
樑碧說的那些話,應該不是騙她的,否則陸厲行不會那麼惱怒。
之前,陸厲行找腦科醫生給她看過,明明她的海馬體沒有受傷,可爲什麼還會失去全部記憶呢?
難道,是因爲當時受到的刺激太大了?
她記得,她被閣下救回到暗組織之後,就什麼也記不清了,只是每次在做噩夢時,都很真實,那滿目的鮮血和白,到底是什麼?
還有,當初她和陸厲行的那個孩子,是因爲那場車禍纔沒有的嗎?
一個個未知的謎團,都衝擊着她的內心。
在得知這些後,她怎麼還可以心安理得的和陸厲行繼續在一起?
就算要冰釋前嫌的在一起,也至少要知道以前到底發生過什麼。
童夏坐在椅子上,伸手捂住自己的臉,深深地嘆息一聲。
她在外面不知坐了多久纔回陸厲行的病房,她剛進病房,陸厲行已經掙扎着要起身,童夏立刻快步過去,“二爺,你幹什麼?”
陸厲行一把握住了她的小手,“回來了?”
“嗯,一個人在外面待了會兒。”
陸厲行聲音啞啞的,黑眸凝視着她,“我還以爲,你又要不辭而別。”
童夏微微皺眉,坐在他身邊道:“不會的,你放心吧,我現在還沒恢復記憶,也不知道過去究竟發生過什麼,在我有判斷能力之前,一定會在你身邊的,而且,你的腿傷是因爲我,我就算知道了事情的所有真相,就算要走,也會等你的腿傷好了再離開的。”
她這麼乖巧懂事的說出這番話來,卻令陸厲行聽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什麼叫做,就算要走,也會等他腿傷好了再走?
這種話,他聽着怎麼就那麼不舒服?
大手,將她的小手收攏在掌心之中,“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不管你是不是恢復了以前的記憶,我都不准你再從我身邊逃走。童夏,我不想再等你一次。”
童夏微微垂着眸子,睫毛眨了眨,“二爺,有時候能不能在一起,不是我們說了算的,如果我們之間真的橫亙了太多的不可能……”
“是誰說,我們要生死與共的?”
她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陸厲行打斷,他深邃的黑眸,緊緊盯着她的小臉。
童夏咬脣,好吧,是她說的,可是那時,危在旦夕,在生死麪前,她怎麼可能會顧慮到那麼多。
男人扯着她的身子,將她拉入懷中,壓在她頭頂上方道:“不許從我身邊逃走,聽到沒?”
童夏努了努小嘴,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