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聲音蘇曼豈會不記得，它陪伴她渡過了十多年。
蘇浩打來的電話。
她的心漏跳了一拍，低沉的嗓音，如同埋藏千年的酒。
蘇曼嘴脣一揚，“啊，是你，哪裡得到我的號碼，我差點以爲是10086呢？”
肯定不是蘇琪告訴她的，想起那次她問着蘇琪要蘇浩的電話，蘇琪緊張的模樣，想來就好笑。
蘇浩卻沒有回答蘇曼，只是問道，“今天在上班嗎？”
蘇曼笑道，“是啊，人窮命賤，不上班，你養我啊？”
“好啊，”蘇浩大大方方的回道。
蘇曼卻是一聲嘆息道，“哎，我倒是想，就怕某人會吃醋，到時我都被她的千年陳醋給淹死了，我的生活還很美好，不想早死。”
“幾點下班？”蘇浩話題一轉。
“想請我吃飯嗎？”蘇曼笑道。
“是。”
蘇曼將換了一隻耳朵，右手去拿行程表，又是一聲嘆息，“哎，我倒是想和你吃飯，就是今天事情太多，不知道忙到幾點才能下班，十點參加會議，中午陪王總吃飯談工程細則，三點去市場問卷......，看得我頭都大了，估計又要加班。”
其實，這是蘇曼下週的行程，她倒是順口，一一念了出來。
“那你先忙，”蘇浩說道，“晚上，我等你。”
這樣的蘇浩，根本就與年少時期不一樣，那時的謙謙少年，不知在何時也成了霸道的總裁，一點也不給人留餘地，就是那麼明確的告訴她，還不待她回答，就匆匆掛了電話。
蘇曼聽着傳來冰冷的機械女生，嘆了口氣，將放在桌上。
她這次又是躲不掉了。
咔擦一聲，房門被人從外面打開。
蘇曼不用擡眼都知道是薛雷進來了。
“走吧，曼姐。”
“催命的下屬，”蘇曼低語，卻也站起身，將拿上，挽着提包，一前一後走出辦公室。
今日，他們要去鄴城國土局，上交檢測公司的工廠規劃圖，通過國家審覈。
檢測公司的地皮已經買到了，項目資金也已經到手，如今就差廠房規劃，經開區的審覈十分嚴格，就連宿舍大樓都必須按照與實物的比例，一樣一樣畫出，否則就不予通過。
看似簡單，實則也是最爲關鍵的一步。
建築設計圖已經送來，這是一個私營的外地人設計，他的公司沒有相關的建築資質，公司領導覺得他的設計價格低，便採用了。
又是一個難題！
薛雷開車，蘇曼坐在副駕駛上整理資料。
“項目規劃，企業營運資金，建築設計，廠房，辦公大樓，檢測中心，宿舍......”蘇曼按順序整理好後，再一次將內容過目一遍，爲等會的拷考問而做準備。
“這文件放在桌上兩天了，你還沒有看，曼姐？”薛雷一邊開車一邊問道。
“我有那麼懶嗎？”蘇曼回道。
“那你還再看？”
蘇曼揚起手中的文件，說道，“你兩天時間能將這上面所有的內容記下？”
“這點東西都記不住，你是在讀書嗎？”
“我數學不及格，條啊線啊，我看着就頭大，你看這個三維模型，看着就頭暈，”蘇曼翻到第五頁的模型圖，舉到薛雷的眼前。
“所以啊，上天是公平的，給你了你一樣就會忘記給你另一樣,有美貌，沒有腦子。”
“喲，小雷雷這是在誇獎我嗎？還真是薛雷式的讚揚，我接受了，小雷雷，你還說你不喜歡我，看看，我就那點缺點都被知道了，你簡直就是我肚子裡的肥蟲！”
“能不能不要這麼噁心？”薛雷一臉嫌棄。
“哪裡噁心了，難道你肚子裡就沒有肥蟲，蟲也分好壞，一看你發育不良的身材，就知道你肚子裡肥蟲大大的有！”蘇曼笑道。
“哪裡發育不良了？”薛雷立刻大聲反駁道。
“都二十歲還是處，不是拿不出手，就是持續性不好，嘿嘿，”蘇曼突然伸出頭靠近薛雷，煞有其事的上下打量，“秒射！”
噗！薛雷差點氣得吐血，唯有緊閉着嘴，加快了速度。
薛雷一個急彎轉，車身一小段漂移，車已經穩穩當當停在國土局門口。
蘇曼撫着心口，喝嗔道，“開這麼快，謀殺啊，我告訴你，這可是犯法的！”
“曼姐，你看看車速一百二，剛好在規定的車道行駛速度中，我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
“我去！”
蘇曼打開車門，迎面就是一條悠長的甬道，兩邊栽種着雙手環抱的大樹，密密麻麻的枝葉擋住了陽光，細細的光芒透過點點縫隙的枝葉漏下，在水泥地面上漏下斑駁的光暈。
這裡車流量少，顯得十分清幽寧靜，風徐徐吹來，透着絲絲的涼意。
擡眸就看見了一塊白色的長匾，正宗的行楷位於其上，鄴城城市規劃與土地資資源綜合管理局。
外來車輛只能停在外面，薛雷將車停在對面的廣場上。
蘇曼走進門的時候，穿着制服的保衛，還讓蘇曼登了記。
她走在前，薛雷緊隨其後，兩人走進大樓。
明亮一層不染的光滑大理石地板，倒影着女子的倩影，自動的伸縮門，在他們走近的片刻就自動向兩邊收縮，在他們進去後，又自動關上。
大樓的一樓，正面是一對成人高的花瓶，上面鮮豔的花開富貴，牡丹璀璨綻放。
進入甬道後，是兩個相對的電梯，一邊寫着雙數，一邊寫着單數，而甬道的最裡面放着一個大理石刻紋的內容，上面正是這棟大樓裡所有樓層的安排。
蘇曼在上面看見城市規劃與土地資源綜合管理局，在六樓。
如此明確的簡介，像極了她在九洲國際時，也是如此的擺設，如此的安排，她那時位於十九樓，老總在二十四樓，眼前一陣恍惚，片刻她已經站在光滑如鏡的電梯裡。
寬敞明亮，載重24人。
轉眼，就到了六樓，他們走出電梯，又是一層不染的大理石地面，光可照人。
辦公室都是統一的暗紅色實木門，裝潢考究，做工精細。
這樣的壞境又與欣欣實業完全不一樣，就像一個在大都市，一個在鄉間小道，差別囧意。
“這就是差距,”薛雷低語。
每個部門只負責相關的事情，分工明細。
“欣欣實業就是女人當男人用，男人當畜生用，”蘇曼回道，腳不停的走向目的地。
“男人那裡像畜生了？”薛雷不滿的反駁道。
“是啊，是啊，男人比畜生好，至少男人能做的事情，畜生不能做，走吧，我親愛的小雷雷，你比畜生強多了！”
“......”
薛雷滿臉黑線，頭上飛過一羣黑漆漆的烏鴉。
“扣扣——”蘇曼擡手敲門，並打開門。
“你找誰？”一個帶着眼睛二十開外的女子問道。
“我找付局，請問他在嗎？”
“你有預約嗎？”
“沒有，”
“那你先排號，這樓最後一間，綜合辦公室裡去領號。”
蘇曼退出辦公室，向最後一間辦公室走去，剛到門口，就看見了管理局綜合辦公室。
她敲了敲門，瞬間五十平米的大辦公室人很多都擡起頭，一時間蘇曼看見了好幾副眼鏡，人手一臺電腦，整個辦公室暖暖的，就是站在門口也能感受到裡面的溫度。
蘇曼的身體都舒張了幾分，久違的空調讓她吸了一口氣。
“我拿號，”蘇曼笑着說道。
門口邊的一個年輕男子看向蘇曼，頓時臉都紅了，小聲的說道，“你是想要約見付局，付局最近幾天應酬都很多？”
蘇曼嬌笑着走近，修長的雙腿，曼妙的身段，“小哥，通融下唄，恩？”
天使的面孔，魔鬼的身段，讓小哥多言了幾句，“大後天，付局還有一個空缺。”
說完，年輕男子就將號拿出，蘇曼笑着接過，聲音軟軟道，“謝謝，小哥。”
男子臉一下就紅透了。
這也算是美色效應，人長得漂亮，做事就是事半功倍。
薛雷癟癟嘴，又出賣色相。
國土資源局的局長可不是那麼好見的，如果沒有人脈，想要見上一面，可是要等上一週，今日蘇曼能拿到大後天的預約，也算是那個男子見她美色當前而懷有私心了。
這不，身後有一行人到，爲首帶着眼睛的女子問道，“請你幫我排個號。”
“付局這周都沒有空，下週一，下週二也沒有時間，只有週三上午十點，半個小時的空閒時間，你要預約嗎？”男子一板一眼的說道。
“好，謝謝，”女子回道。
薛雷走到電梯邊才說道，“人長得漂亮，走哪裡都吃香，你看小小的一個政府職員，都是以色看人。”
“小雷雷，這叫賞心悅目知道嗎？”蘇曼笑道，還美滋滋的一甩長髮，淡淡的清香在空中縈繞。
“臭美！”
此時回辦公室還早，薛雷想起早上進辦公室一羣人的低語，就皺起眉頭，心裡一堵，便將車繞着鄴城三環緩緩行駛，微涼的空氣，令他舒心不少。
繞過三環，二環。
忽然，一個大教堂出現在眼前。
薛雷掃了蘇曼一眼，卻沒有做聲。
蘇曼閉着眼睛養神。
遠處，一長排的婚車，全是統一的黑色奔馳，大約有五十輛，車上都貼着新婚愉快，車耳朵上套着粉色的膠花，場面十分氣派。
薛雷駕車沒有減速的經過，當車駛過教堂門時，一個身影出現在後視鏡裡。
他驚呼道，“曼姐，你看，那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