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叫做王俊雅,這人的名字他還是記得住的,本來只是一個小人物罷了。
一個小小的外門弟子,不需要太過記住。
不過後來由於王俊雅先前提供了不少的線索,所以對其多看重了些,不過雖然之前都提供了些關於秦可依的線索,但都沒能起到效果。
誰曾想對方這次一來,就給了他們這麼大的一個驚喜,竟然是真的發現了秦可依的行蹤,不同於先前那些似是而非的消息。
出了宅院的大門之後,一路上那人都在和明機詳細說着這件事情。
“恩,那看來是出不了問題了,將咱們的人全都叫上,這次一定要確保萬無一失。”明機說着臉上露出一絲狠色。
長期的失敗,讓那女人一次次的逃脫,已經消磨掉了他大部分的耐心,他並不想再無休止的耽擱下去了。
誰說心裡有七八分的把握,蠻主過不去這道坎了,可萬一呢?
“那要不要通知郡城守備的人?”另外那人再次問道,臉上露出詢問和思索的神色。
和朝廷打交道,是他一直沒想通的事情,到底是爲了什麼?
無論怎麼說,官府的人,他還是十分排斥的,雖說他們菩薩蠻的仇敵是皇家還有元御閣的人,但對於衙門的人,總歸還是沒多少好感。
“不必了。”明機簡單的答道,有心想要再說些什麼,看着身邊這些人的模樣,想想還是罷了,就算是說了,他們也不會懂。
幾句話的功夫,一行人的速度都不慢,便已經朝着城外而去。
也就是在這些人離開了走了以後,原先那處宅院的背後,露出王俊雅的身形。
其人臉上笑眯眯的,從後面離開,手裡拿着一把的銀票,直接往着賭坊走去,臉上的笑容就沒停下過。
至於之後的事情,便徹底與他無關了,就他也再幫不上什麼忙了。
剛纔那秦可依西晴坡的消息,的的確確是他放出去的,他是菩薩蠻的外門弟子不錯,也的確是在事後站到了明機這一邊。
這也是爲何他能在賭坊大贏一場,事後賭坊的人還不敢找其麻煩的原因。
但其實他早就是蠻主的忠心手下了,是地地道道的雙面間諜,先前給出去的那些無傷關鍵的線索,都是投名狀罷了。
是爲了取得明機等人的信任,纔不得已而爲之,就這也是得到了蠻主那一方人的首肯了的。
一切都暴露在蠻主等人的眼裡,沒有哪一件事超出過預料,哦,不,要說獨獨超出預料的,便是突然出現的劉元了。
而王俊雅身爲雙面間諜,也是做得不能再好了,曾經的他遊走於夏家和菩薩蠻之間,都顯得遊刃有餘,這乃是他的專長。
待明機等人發現的時候,一切就都晚了。
時間過去了兩三天,西晴坡一戰的消息才傳回了上碭郡中,具體細節靠衆人胡編亂造,人云亦云。
但事情的大概,還是沒什麼出入的。
明機等人順利的在西晴坡見到了秦可依的人影,然而等到他們見到蠻主的那一刻,嚇的心臟都停拍了。
對於蠻主來說,最後的結果沒出大的意外,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中,肅清了菩薩蠻這些有異心的人。
那一戰的動靜鬧得不可謂不大,劉元有心想要圍觀,卻迫於實力不濟,只能爬上遠處的高山,遠遠的眺望着。
中間相隔的距離遠不說,還有重重大樹的阻擋,劉元壓根兒不能看的更加清楚,只能從那些微的氣勢中,來揣測一個大概的情況。
戰鬥維持的時間算不得短了,由此也可以看出身爲赤蠻的明機,實力還是有的,不過具體細節沒能看見,也不知蠻主是使了幾成的實力。
等動靜徹底平息下來以後,劉元纔敢去戰場看了看,由於好奇,裴蛟自然也是跟上的。
原先的西晴坡已經變成了西晴坑,四處坑坑窪窪的,就連稍好一點的平地都難見着。
鮮血和殘肢,成了這塊戰場的主旋律,明顯蠻主沒有什麼清掃戰場的想法。
當然其實屍體不算多,畢竟有些至少頭腦發熱,或者想不明白其中關鍵的弟子,被明機給忽悠了而已。
對於這些人,菩薩蠻正值用人之際,蠻主自也不會趕盡殺絕,反而放這些人一條生路,往後會對他更加忠心。
畢竟這些苦修之人,可沒有讀書人或者一般陰沉之人,那麼多花花腸子。
“不愧是蠻主。”劉元蹲身在一棵只剩下半截的樹下,伸手撫摸着其上的痕跡感嘆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一般,開口又問道:“對了,你說就蠻主這樣的實力,當初爲何沒能排上江湖十大高手榜呢?”
“菩薩蠻本就隱秘,更合論是蠻主這樣的人,當初就鮮少在江湖上行走,最近一次出手還是當年和朝廷元御閣戰鬥時,就連這也不被外人所見。
所以世人皆知菩薩蠻武功精妙絕倫,肉體強健,蠻主更是雄霸一方的強者,可強是強,具體有多強?能與紫薇山楚牧、劍俠葉飛蟬等人比肩嗎?就不太清楚了,自然沒能被老乞丐排在榜上。”
“同樣的,也例如佛門那些清規戒律吃齋唸佛的弟子,不曾下山行走,也少與人動手,自也不會上榜。”
裴蛟一邊說着,也在劉元身邊蹲了下來,至於秦可依自然在事後被其父親帶走了。
“老乞丐?”劉元眉頭一挑,十分詫異的看着裴蛟,這是他第一次聽說十大高手榜竟然是此人排的。
他還一直以爲是口口相傳,各地老百姓不謀而合的情況下,自然而然誕生的十大高手榜。
這樣說,其實也是經不起推敲的,畢竟每個人心底的看法是不同的。
就之前在那小縣城的客棧裡,還有人因爲對劍闕山莊少主實力的看法不同,而大吵大鬧險些大打出手。
不過即使如此,劉元也沒想到此榜是有人所立,太過令人咂舌。
“對啊,你竟不知?”裴蛟也顯得有些疑惑,轉而又釋然了,此事倒也的確不是尋常人就能知曉的。
就連她也是因爲身在神偷門中,才瞭解了這麼多的秘密和傳聞。
跟着便開口解釋道:“一個十分神秘的人,穿的破破爛爛的像個乞丐一般,花白的鬍鬚和頭髮,所以都稱其爲老乞丐,臉上還時常掛着賤兮兮的笑容。”
“不過其神秘就神秘在,沒人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也沒人知道他出自何門何派,到底是不是一介江湖散人。”
說完裴蛟還搖了搖頭,似是自己也覺得此人太過不一般了些。
說的劉元一驚,再次好奇道:“沒人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出現的,這也,也太過離奇了點兒吧。”
“可不嘛。”裴蛟好看的眉頭一皺,說着又道:“不過據我師門有記載的時間來看,大約八十六年前,第一次出現了老乞丐的蹤影,而十大高手榜,也是在那前後有的。”
“八十六年,既然當時老乞丐看上去都當得起一個老字了,那豈不是說活到現在得有一百五十歲左右了,還是保守估計。”劉元開口道。
在劉元的認知裡,普通人過了六十歲就一步一個坎兒了,就是那些習武修出內勁的人,過了九十歲往後也很難了,能活過一百歲的在各門各派中,都少有。
“也許吧,如果是一百五六的話,倒也算不得如何稀奇。”裴蛟搖了搖頭,道:“你難道不知草履齊祖五百載,燕赤子兩百餘歲,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道宗初祖宋之妙三百一十九歲羽化飛昇......”
等等,裴蛟一口氣說了一長串出來,但無一例外都是青史留名的高人,其中更有甚者,已經成了傳說一般。
而且由於事隔太久,到底存不存在這樣的人,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不同的看法。
聞言劉元下意識的就翻了個白眼,道:“你是說那老乞丐,是足以與以上這些人媲美的存在?”
“不是嗎?即使現在不是,也差的不算多了,你以爲是誰都能給這些高手排上榜單,還讓這些不可一世的人,心服口服的嗎?”
說着還沒完,裴蛟站起身來一指身邊的戰場又道:“你也看見了,就蠻主與其弟子這些人在此處戰鬥的餘波,你都難以承受。
更合論是當年楚牧與劍俠葉飛蟬的戰鬥,等等這些,老乞丐能躲在附近旁觀並記錄下這一切,就足以說明對方的不一般了。”
“恩,你這樣一說,倒也有些道理。”劉元顯得心思重重的點了點頭,轉而又將其拋到了腦後,老乞丐有什麼隱秘,與他又有什麼關係呢。
這些事暫時來說,距離他還太遠。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繼續在戰場四處搜尋起來,感受了一會兒,也沒發現什麼好看的,裴蛟緩緩說道:“話再說回來,還有很多有實力的人,都隱藏着的,屬於隱秘勢力。”
這話倒是好明白,劉元想起了先前的在大德郡時候,那位排在第八的蔣梟雲,就聽說是爛馱山的高徒。
而類似爛馱山這樣的隱秘勢力,就必然有很多人不會上榜,但不代表其門派中,就全是弱者了。
當然,或許神偷門也還有高手的。堪堪想到這兒,劉元卻是愣住了,扭頭看着是鄭東西師叔的裴蛟,不由得搖了搖頭,心頭暗道:師叔都這水平了,恐怕神偷門也沒落了啊。
發出一聲悠悠長嘆,看的裴蛟一陣納悶,瞪着劉元道:“不是,我說你這又是搖頭又是嘆的,是幾個意思?”
“啊,沒什麼沒什麼。”劉元趕緊往下走去。
“嘿,姓劉的你等等。”裴蛟快追了幾步,以她的聰明才智,很快就猜到了劉元的內心想法。
......
且不說兩人一邊打鬧着一邊往前走,蠻主已經將秦可依帶回了山門,後面菩薩蠻還有一堆的事情在等着他。
“你想好了嗎?”蠻主坐着一整塊大石頭雕就的椅子上,開口問道。
“想好了。”秦可依堅決的點了點頭,其實壓根什麼都沒想。
先前父親問她,到底願不願意接受下一任蠻主的傳承,也就是蠻神訣,是的,就是蠻神訣。
並不是像明機所想的那樣,蠻主已經將蠻神訣提前傳給了自己唯一的女兒。
不過他到底還是低估了自己女兒的固執程度,與對習武的討厭。而類似於這樣的事情,也是勉強不得的。
任誰又能夠想到,天底下一頂一的武功蠻神訣,但凡拋出去,就會讓人搶破頭顱打生打死的武功,竟然有人會視其如蛇蠍一般,還唯恐避之不及。
包括菩薩蠻蠻主這樣的地位,還有人會拒絕。
“誒,明白了。”蠻主低嘆一聲,搖了搖頭。
到底是自己女兒,卻一點也不像自己,他發現自己也從來都沒有真正瞭解過自己的女兒。
哦,天賦還是繼承了自己的,秦可依練了那叫做劉元的男子交給他的武功的事情,蠻主自然已經知道了。
先前已經第一時間探查過了秦可依的脈絡,發現的確是正兒八經的武功,對其本身沒有什麼影響後,也就放下心來。
“既然你不願意接受菩薩蠻的傳承,現在就只有兩個選擇了。”蠻主再次緩緩開口:“爲父會在門下挑選一個品行天賦俱佳的弟子,將位置傳給他,並且將你嫁給他。”
聽父親這樣說,秦可依頓時瞪大了眼睛,驚訝的喊道:“不!”
“由不得你。”蠻主神色古井無波,只是輕聲說道。
類似這樣的情況,菩薩蠻歷來有之。
知道胳膊擰不過大腿,自己已經拒絕了蠻主的位置,總不能繼續由着性子來,所以秦可依態度軟了下去,帶着給父親撒嬌一般的口吻又道:“女兒還有別的選擇嗎?”
“有,繼承蠻主的位置。”
“除了這個呢。”秦可依再問。
聞言蠻主想了會兒,若不是他馬上就要真正閉死關了,也不想逼迫自己女兒太過。
這次是真的了,先前他要閉死關的消息不過是假消息,不過是他放出的風聲,就是爲了看清門中弟子,爲了保證自己女兒的安全。
門中肅清了一次之後,他現在可以放心的去衝擊蠻神訣的最高層了,但在那兒之前,他依舊需要給自己女兒找一個放心的歸屬。
畢竟這一次的肅清,或許可以維持三年五年十年,但再以後呢?總有一個盡頭,人心都是會變的,就連幾位蠻老也是無法依仗的。
沒了他的庇護,身爲蠻主的女兒,還不會武功,可不是什麼好事。
想到這兒,蠻主再道:“還有一個選擇,不過也依舊是將你嫁出去。”
“必須嗎?”秦可依俏生生的立着,瞪着水靈靈的大眼睛。她能理解父親的考慮,沒說什麼自己能保護好自己的話。
“必須。”蠻主言語堅決。